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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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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骑行边倚佩刀。
日新出,紫气来,黄沙白草故人还。
从没有一刻让宋知行如此安心过,也从来未有一刻让宋知行认清自己到底还差多少。
最近被人宠的,又冲动又愚蠢,自己为是的武功,狂妄自大的心态。到底是自负了,安逸了太久,忘记了曾经的那条路到底是什么样的景色!
生于忧患,死于安乐啊!
入关,想象中的残肢败体,血洗外城的场景倒是都没有。甚至于说这里很平静,平静到一点也不正常。
夏海听说宋知行回来了,赶紧相迎。亦是很意外的看见了大皇子。转眼就看到了宋知行的伤,高声叫喊道,“快去叫军医,快!”
一回神,觉得有些不妥,赶紧单膝下跪道,“属下拜见大殿下,拜见大将军!”
李之舟冷冷的看他一眼,“起来吧。”
夏海直接绕道在宋知行前面低声道,“将军,议事厅!”又拿眼睛撇了撇大皇子表示他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好。”
“将军,你背上这人怎么处置?”夏海瞅着容瑾瑜道。
“这人你亲自看护,半刻不可离身。伤药都用咱们自己的。”宋知行轻声,半点也不提容瑾瑜的身份。
“是!”
宋知行带着大皇子等人去了议事厅,但是又在门外拦住了大皇子。
“殿下,还是先在外面等一下吧。”
大皇子亦不是蠢人,这一路走来早就明白事情已经不是想象的那样了。这会儿进去不仅没有嘉奖,反而会引起猜忌。
“好。”
宋知行转身推门而入,厅内并没有人。后面的房间里承泽帝倒是在那里批阅奏折。
“师父。”
俊秀英气,身姿挺拔,气质比常人多几分疏离冷漠,却又像松柏坚毅顽强、不可撼动。眉头紧锁,薄唇略噘。看似风雨欲来,周身颇有些烦躁。
宋知行看此已然是放心了,虽然心中有一大堆的问题,又不敢去触他的霉头。只能悻悻然地拿起他周身的糕点、米粥、燕窝什么的安慰自己伤心的胃。
“唐彻,死了吗?”正吃得十分开心呢,头顶传来阴霾的声音,好似腊月飞雪,活生生的冻死人。
“我倒是想,我···我打得过吗?我我我···我告诉你,李之舟就在外面呢。你要是打我,我就喊非礼我···”
李丘山看着人跑特快地溜到门口,就露出个脑袋还怂哒哒的。还是一如既往的不要脸,一时之间,手有些痒。
觉的这辈子把宋知行变成一个谈吐不凡的谦谦君子是无望了,长叹一口气,算了。“你告诉李之舟他退敌有功,待他回京朕会封他为襄王。现在,让他带着他的人回去。”
“哦。”
须臾之间,人就回来了。
“李之舟让我叩谢皇恩。”像回复似得,没有行礼,没有敬语。宋知行又十分没脸的凑了过来,眼睛就盯着桌上的糕点,坐下就一顿胡吃海喝。
李丘山看着满桌的狼藉,手心不知不觉的又是很痒。正暗自运气呢,又瞥见了宋知行身上的伤。小兔崽子很是会哭丧,罢了罢了。还是任劳任怨的去取药箱。
宋知行瞥见,吃的更开心了。像一只偷腥的狐狸!
等李丘山回来,这货已经十分没有形象的摊在他宽大的椅子上。看他回来,把受伤的手臂往前一伸,一副大爷点你伺候我是你的荣幸的姿态。
宋知行正躺地好好的,惬意万分。突然,被一只手死死地按住,另一只手一下就将他的这件衣服报废。还没来得及做出惊吓的表情,手臂上连着血衣的伤口倒是裂的疼死了,整个人面目扭曲。
“嗷~嗷嗷~”
“你是狗吗,行啦,别叫啦。都是腐肉早晚是要剔除的。”
“师父~我这肉~可以自己···愈合的。还能要~嗷~”
宋知行被人死死地按在椅子上,只能用手死死掐在手臂上方减缓疼痛。心里想再也不惹这小气的老男人了,呜呜呜~
虽然平时要是能跟老男人互相占占便宜什么的,肯定能偷着乐一天。但是现在,真是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呜呜呜~
李丘山见他冷静多了,随手摘下他的面具。
玉容寂寞泪阑干,梨花一枝春带雨。
“我这是···生理性···控制不住···”慢慢能睁开双眼,宋知行看他师父,将面具变成匕首。在火上炙烤了一会儿。
“师父师父,这点毒我能自己化解的!”
可怜的孩子,声音都吓的变了调。
李丘山不发一言,把匕首放在桌子上,等它冷却。看手臂上的伤口开始愈合了,轻柔地撒上药,疼的宋知行直冒冷气。缠上纱布,有顺手把宋知行的手脚绑起来,省的他乱踢乱踹。
“师父···”宋知行语气哀切婉转,眼见他拿起匕首,更为害怕,“师父师父!”
李丘山冰凉的手牢牢按在他的右胸,脸上满是无奈,“就算不管毒,暗器也是要挖出来的,乖~”
像是对待自己不听话的孩子,李丘山的表情很是温柔。下手干脆利落,幸好这把匕首削铁如泥,很快,便都清理干净。这期间,宋知行咬紧牙关,大概是知道反抗无效,一声都没有吭过。
清理完毕后,宋知行只觉得疼痛不已,躺在椅子上不住地喘气。
承泽帝叫人打了一盆水,亲自给宋知行擦拭、上药、换衣。一边还像闲聊家常般说道,“唐彻亲自杀了曹家家主,并把他的头颅砍下来挂在了城门之上”
“曹家?···那和王家不是他的左膀右臂么?”
“不仅如此,他还派人屠了曹家满门。在边境戍守的曹家分部也都没了。一个活口都没有留下。”
······
“容灏趁机派兵抓他。怎料,被他逃了。可惜···哎。这消息原本三四天前就能到,谁知道收到了假消息。”
“你是说,唐彻监军坐镇,攻打嘉峪关的事。”
“对。”
“所以说,容灏根本也就没有来,唐彻也没有出现在魏军当中。虽然事情出现了偏差,但咱们都还在按原来的计划进行。那又是谁继续给咱们传递错误的消息,甚至于知道原本的计划?”
“差不多,唐彻这个人虽然权倾朝野、狼子野心,但这个人的表面功夫做的还是极好的。党羽众多,深得民心。所以单靠现在的容灏,除了任人摆布,没有一丝一毫的办法。所以,他找到了我。事成之后,让出塔特勒克苏玉矿三十年的开采权,让出嘉峪关往西至西域这中间魏国的全部土地。他在位百年间,大魏永不主动侵犯我国疆土。”
“所以,师父你答应了。后来的事我知道,你们准备将唐彻骗至嘉峪关。利用嘉峪关易守难攻的优势,在外城将他瓮中捉鳖。可是,先不说这事极为隐秘,知道全部计划的不出五个人。就是唐彻灭曹家满门的事,咱们竟然一点也不知道。这件事怎会一无所知、一点风声都没有放出来?”
“这件事还在查,怕是在魏国这么多年的情报网都毁于一旦了。”
“那唐彻为何会出现在肃州,甚至于好像···非要得到容华不可?还是容华身上有什么对他极为重要?”
“唐彻死了。”
“死了,那昨晚那个唐彻?”
“不知道。唐彻逃出迪化后,被人砍死,丢在路边。潜伏的密探发现了他,看伤口,杀他的人是修罗刀。”
李丘山把宋知行穿的一丝不苟,每个衣结都系成一个样式和方向。亲自把这个下半身一点没伤到的病患报到床上去。
“种种验证过去,他就是平日众人眼里的唐彻。这个消息被压了下去。所以,大部分人都以为他还活着。昨天暗二一直跟着你保护,今早来回话。那个唐彻脸上一点易容的痕迹都没有,也很是奇怪。”
“什么,二叔一直跟着我保护。那怎么···一点也不管我。”
李丘山看着宋知行,实在是没有忍住,用手用力的掐他的脸。“你还有脸说,狂妄自大,不知所谓!若不是你是···你早就下去军法处置了!”
“唉唉唉,师父,疼疼疼。错了,错了,真错了,嗷~”
“哼,幸好容瑾瑜还活着,不然我放心怎么让你去魏国。”
“去魏国,这么快么?”
“容瑾瑜身上好像有什么秘密,正好你护送他回去。查查唐彻的家底,再去看看容瑾瑜到底有什么值得这般争抢。”
“哦···”宋知行想了想,回过来又道,“师父,既然计划没成,那你们之前的约定还做数吗?大魏皇帝就是想给,会不会师出无名,毕竟没有大败。”
李丘山一脸一言难尽的表情,可能还会有一点的安慰,“他怎会想给,不过现如今的他得罪得起我们华国吗。你以为李之舟的襄王是怎么封的。前个你走之后,夏海他们就和魏军里应外合把王家军全部铲除了。现在,李之舟和你退敌魏军,大胜而归的消息应该传的差不多了。”
“哦···啧啧啧···可怜的夏海。”
“无妨。本来他的命就是你的。”
宋知行沉默,不知在想些什么。
“其实···容灏这个人也是个十分狠厉的角色,唐彻的左膀右臂数万军民不也是他大魏的子民吗。”
李丘山看他眉宇间的不甘,心里不知是什么感觉,说不清,道不明。“下次,记得不要叫人姓名,没礼貌!”
宋知行这货变脸比翻书还快。宋知行在心里翻了一个大白眼,心想就是要叫,我也只叫容华那小子。那小崽子比我还嫩呢,都快被他哥保护成白痴了。我就叫他容华,气死他。在说谁没礼貌啊,我都没叫过你李珉。
李丘山看他嘀嘀咕咕那样,就知道这孽畜没听进去。罢了,什么时候撞到南墙了,就知道回头了。
“你好好休息,我叫人把这些搬到别处去。不扰你清净了,走了。”
宋知行看他走了,呆呆的盯了会屋顶。不一会儿便沉沉睡去。
黄沙卷地,日落风啼。嘉峪关的气候如往常一样的恶劣。
又是一个黄昏的傍晚,容瑾瑜睁开双眼。华国装饰的屋子,旁边还有一个将领式的人物。面相老实,浓眉大眼。
看这样子,他这应该还是在宋东手里。
“你醒了啊。”
“水~”
夏海倒了杯水给他,但架不住容瑾瑜渴了许久,一杯不够。却怎奈夏海这个人最像他的主子宋知行,直接拿壶往人家嘴里灌。灌得容瑾瑜刚清醒过来,又晕了。
容瑾瑜再清醒的时候,他就看见了宋东。
容瑾瑜坐了起来,看着那个吊儿郎当、坐没坐相、吃有点吃相那个人在那里对自己视若无睹,专心致志地吃饭。还是强烈的求知欲让他放下了所谓的王爷面子。
“你们跟皇兄有交易吧!”
容瑾瑜盯着宋知行,宋知新依然如故。
“嘉峪关从头到尾就是个骗局!”
“呵~什么看重我,非我没人可以担此大任。就是找了一帮无关紧要的人从头到尾的陪着我演戏!”
“布防图是假的!做暗探是假的!我这么多天小心翼翼、辛苦谋划全都是假的!”
容瑾瑜越想越难过,难道他竟没用到如此地步。皇兄宁愿设局让他远离,也不让他参与一星半点儿。
涕泗横流,更多是恨自己的无所作为。
“我就这么不堪,只能在后面被人保护。也不能一起承担吗?”
容瑾瑜死死瞪着宋知行,紧紧攥住手里的棉被。“那现在呢?你们是不是要拿我做人质!好谋求我们大魏的金银珠宝!矿产土地!”
宋知行一撂筷,倒觉得也是个人才。“哼哼~就凭你么?我们还不屑如此。”
“待你伤养得差不多后,我会亲自护送你回大魏。”
宋知行检查过他全身,不觉得有什么值得那个“唐彻”如此的。现在看这情景,估计这哥们自己什么都不知道。想套话也套不出什么,玩完。
宋知行起身走到门口,不回头的道,“你若真想有所作为,就自己做出点成绩看看。而不是凭着一副没法交托的样子,在这里怨天尤人!”
说完宋知行转身离开了这里,留着屋内人独自彻夜难眠去吧。又想着夏江追人还没有回来,就转去大皇子那里探探口风,毕竟他也在等着花一剑。
大皇子和宋知行一样,世间论美貌无人能出其左右。
世上美人良多,但更多是流于气质,藏于形态。而大皇子帅的锋利,仿佛在心里破开一角为他而留。丰神俊朗、天外谪仙,不外如此罢了。
“拜见大殿下。”
“不知,宋将军深夜到访有何贵干啊!”
大皇子在和那个带斗篷的人下棋,看见宋知行连头都没有转过来,不动如山。按理说,宋知行是风头正劲的大将军,承泽帝跟前的红人。这些皇子那个不是能结交就结交,就算不能归为自己人,表面上也是和和气气的。
偏偏就是这个大皇子,对宋知行不假辞色,甚至可以说是厌恶至极。有好几次甚至动了杀意。宋知行自认从未有哪里得罪,着实冤枉的很。就算有外人在场,大皇子说话客气很多。但对别人很是温柔多情的桃花眼,到了宋知行这里就是千里冰封、万里雪飘。
宋知行多少察觉到了点这尴尬的氛围,“呃···这不是夏江与花大人一起去寻贼人了吗?我是想问殿下是否有他们的消息?这贼人很难对付,怕他们遭遇不测么?”
“没有,你可以走了。”
宋知行这口气被噎的,好悬就没上来。“臣倒是有一事不明,为何殿下对臣冷若冰霜,不假辞色。难道微臣有得罪过殿下吗?”
“放肆!”
出乎宋知行的预料,竟是那带斗篷的老者先忍不住了,凌空一掌。椅子顿时就四分五裂了,还好宋知行躲得快,要不然···非死即残。
果然,这个世界规矩最大的就是老人了。
“够了。”李之舟冷漠看着那个老者,又宋知行道。“吾讨厌你的全部。这个理由可以吗。”
“送客。”
一而再,再而三的被人下面子。宋知行也冷下了脸,转身就离开了。
月色如水,沉静如冰。满天繁星在这永恒不变的时间里还是一样的灿烂。
而宋知行的脸就像生吞了一只苍蝇似的难看。到不是因为被人冷眼相待。而是,那个老者,竟然是他。没错,应该是他,早该想到的,那可是那人身边最衷心的一条老狗啊!
讨厌···
黎明打破黑夜的禁锢,阳光普照大地。在春雨洗礼之下,一切都是那么焕然一新、生机勃勃。
夏江回来了,风尘仆仆,一人没少。夏江说他们根本就没有追上唐彻他们,就是花一剑也是昨天午后才与之回合的。
他们沿着痕迹清理了现场,带回来的所有暗器都含有剧毒。
“都有毒?那你们还记不记得山脚下的那个暗器?那个也有毒吗?”
“有。而且属下追踪的这一路,也觉得很是奇怪。不是被马蜂追逐,就是豺群走兽挡道。但后来,就彻底没有了人行的痕迹。”
宋知行若有所思般沉默良久,最后让夏海下去休息。自己就去找师父。
“师父,当时二叔回来,你可有派人去追寻唐彻他们?”
李丘山啜了一口茶,不慌不忙道,“怎么了。”
“······当时,唐烟柔朝我与容华扔了两枚暗器,都含有剧毒。而且,后来我背着容华撤退时,也多有暗器。这些,全都有毒,而且都是见血封喉的毒。”
李丘山放下茶杯,抬头看着宋知行,“唐彻要活的,唐烟柔想要他死。真是,越来越乱了。”
“那咱们······”
“无妨,这个唐彻可能和齐国萧家有关系。我们放长线,钓大鱼!”
“是。”宋知行转念一想,“师父,传言唐彻为人谨慎,沉着稳重。但我见的那个倒是给我一种别样的感受。”
“什么感受?”
“小人得志。”
“···若是真的小人恐怕没有这样的本事,再就是在做戏。小心些吧,这场戏终究会唱出来的。”
“是。”
“知行,过几天我就回去了。你···不要失于急躁。”
“嗯。师父放心。师父回京后凡事也不要太过操劳,注意休息!”
“好。你这次出去,我会让暗二带着暗十一至暗二十做你的护卫,贴身保护你。”
宋知行想让二叔跟着我自然是好,师父还是很向着我的。但还是忍不住腹诽到,这个老男人不过才大我八岁,我要是个孩子,你也是个大孩子。哼哼哼。
“好的师父。”
“夏江和十万大军会在边关等你,夏海带一队人与你同去。我回去之后会封你为镇国大将军兼二等永乐候。”
“是。”
李丘山瞅着他,倒是很少见他无精打采的样子。不由乐了出来,“听说,你昨天被人从屋里赶出去了。”
宋知行坐在那里小声地切了一声,也停下吃糕点的嘴端起茶啜了一口。“才不是呢。我只是找个机会和他撕破脸,省的每次还得装出一副无辜大度的样子对着他。累挺!”
李丘山抿笑不语。
满目山河起,长风送君行。
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