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零年·盗墓十九篇》湛九

4、崇仁路的茶楼

　　cjr，这信自然是给她的。
　　陈静若垂下眼朝着那封信看了一阵，余光里没发现有目光注视着她，在过路一人将要脚踩信封的时候，她一伸手挡住，然后把信封塞进了小书包里，背好小书包，抬脚往汉口国营书店走去。
　　在书店借了小刀，她裁开后翻都不翻就塞回包里，仰头吹了一小会电扇的风，就转身去了隔壁公共厕所。
　　这会的公厕就一排坑坑间隔几个小挡板，挤挤挨挨的转不过身，夏天了还一股恶臭。她径直走到最靠里的茅坑蹲下，闭了气光用嘴呼吸。
　　上不了台面的地方和事，却安全。眼下的陈静若清楚的很，远不是拿大小姐自尊的时候。
　　陈静若掏出信不忙翻，先仔细捋了下，摸出里面一块刻字的小铁片，上面一个篆书阴刻的寿字，不知什么意思，于是攥手里开始翻看信的内容，第一页用蓝黑钢笔水分两排写着大字：有借有还，再借不难。还是不懂，翻页，行楷的小字写了短短一行，却如重锤一击：

　　尾款五千元，今晚来崇仁路外堂盘口，出示约定信物交接。

　　陈静若捻了几下纸，又对着光看了看，确定是没有更多信息，把纸和信封撕碎了扔进粪坑里。
　　哗啦一下，一箱子水冲下来，眼看着它们和着黄汤冲了个干净，她提上裤子背好书包，走出了公厕。
　　目标明确，直奔崇仁路。
　　什么尾款，什么信物，什么外盘堂口，送上门的线索太少，查也没法查，既然一看就是原本的陈静若安排过，那就不妨先去探探路，旁敲侧击，无论对自己是好是坏，都先有预备。
　　她一身臭味，行走在街道上，谁走过去都得小声嘟囔两句，陈静若嘴上懒得回敬，心里还是有点郁闷的，把校服外套脱下来在树荫下抖半天，塞进小书包。
　　上辈子她的地界是京城天津卫，武汉来得少，不过也知道崇仁路这个有名的大古玩街，说是四五十年的历史发展起来，想来也就这80年前后。虽说政策放宽，被投机倒把扣帽子的人少了，但是古玩古玩，要玩就玩一个价格，要放宽还得等港人老外前来大肆收购那会才有可能。眼下还叫鬼市的时候？她没报多大希望，天光都大亮了，别来个空空荡荡一条街就好。
　　走到了，果然人流稀少，虽是大早晨，稀稀拉拉几个人，背着花布大包裹，走在街边的屋檐下，开门的店铺倒是好几家，这一带按规划好似是个管税的机关，民房中间零散开着书店和小卖铺。还有个茶楼。
　　陈静若在这一段街道来回转了两圈，迎着太阳眯起眼睛，说到外堂盘口，就知道和古董出货的脱不开干系，不论哪个年代，盘口都一定是营业的地方，有货进货出，人来人往，用来当招牌做掩护。她打量半天，觉出茶楼小二进出门口都用眼睛来瞟她，二话不说轻轻一笑，一脚踏进茶楼的门槛。
　　“得嘞，客官一位！”小二还挺敬业，看来是个私营茶楼，吆喝一声把她领到空位上，偷空悄声打了个招呼，“今儿来的这么早，秋叔那又出了好东西，使唤你来找人收？”
　　“没，来找人，劳烦给通报。”陈静若说着给他晃眼看了看铁片，没料到小二迷惑地啊了一长声：“这找谁啊，没见过这牌子后头的主，要不我直接帮你上楼问五爷？”
　　“哟，五爷在啊？”看他说话熟稔，陈静若补了句探底的废话。
　　小二害了一声：“昨晚刚回来，领了一大批马鞍。”
　　“好，我回头告诉秋叔，今天不见五爷，你忙去吧，来壶茶。”陈静若对四十年前的武汉黑话切口是真的不懂，有点头疼地结束了对话，把那块小铁牌背面朝上扔在桌子上。
　　她叫了五分钱的茶水，一会一小口慢慢地饮，心里电闪一般地开始盘算。
　　首先，这确实是个盘口，看样子她自个儿还是熟客，但这不是给她写信的那一方，写信的另有其人。
　　其次，没有秋叔这个人，这一点是可以确定的。家里所有的东西，记录里，一丝一毫的痕迹都不见有这个人，不排除是陈静若藏得好，但是如果真有这个人，那一堆的钱和粮票就不该在自己手上，没有道理。
　　那么事情好似就有了一个流于表面的合理解释了。十三岁的陈静若知道自己出面接不到活，就虚构出了一个秋叔，糊弄住了所有人，大家相信她是秋叔的子侄或者小跑腿，专门的负责一小部分的业务，也就是借着这个名声，有了那些来往的信件，那些人以为和他们做生意的是秋叔，可实际上是这个小学生女孩。
　　可细究还是不合理，古董倒卖讲究流派传承的，再谨慎都不为过。不说从盗墓贼手里收东西了，那个倒是无所顾忌给钱就得；就说这些出货的马盘，那都有组织有纪律，不见兔子不撒鹰的，这个大陈静若混了二十年也不敢说自己懂全套的行话，那那个学霸出身，工人子女的小姑娘又从哪里得知的切口和谈判方法，再天才也没法自己编一套出来，周旋于各个叔伯之间吧。
　　再度百思不得其解，陈静若无声地骂了一句小学生毁灭世界。就这时，进来个穿着中山装的男青年，粗背厚肩的踱着方步笔直走到她这桌，坐下后开口慢腾腾第一句话：“你今儿个，不上学？”
　　陈静若头顶缓缓冒出一个问号，撂下茶杯淡淡道：“放假。”
　　男青年动作慢，讲起话也够直，第二句低声一讲，陈静若就晓得是正主来了：“信物带来没有。”
　　小二眼快，给他添了个新杯子，陈静若拿过杯子涮了涮，学他的动作慢条斯理地给他倒上茶，“没带。”
　　男青年没接茶，小眼睛用一种狐疑眼光打量她：“老板可说了啊，没带信物，没法交接，光铁片不够，两样都得带齐才行。”
　　陈静若嗤地笑了，囫囵吞枣不耽误她蒙混过关，这男的看起来很不聪明的样子，她拿出了质询的语气，虽然嫩声嫩气得没啥气势：“带信物你知道交接什么么,谁告诉你我在这茶楼的？”
　　男青年果然若有所思，呆愣道：“你是说……？”
　　陈静若一颔首：“对。”
　　鬼知道她是想说什么，反正男青年是懂了：“那也没办法，这事拖了这么久，露出风声也没辙。你说怎么办。”
　　“换个地方，也别晚上了，秋爷说了，下午四点，在长安路公安局后头，信物和钱他叫我带来。”
　　“上哪？他脑子坏掉了？”男青声音仍旧压得很低。
　　“灯下黑都不懂，没文化。”
　　“行吧……我去问问吴老三。”男青年语气迟疑，不知脑补了什么，出乎意料的好说话。
　　“问个屁，早拿钱早安心，这还要请示。”陈静若带了一点粗俗的词，但因为年龄，还是显得没气势。
　　男青年可能是思考可能是发愣地呆坐了一会，点了下头：“那就，照你说的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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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今日扑街日记：我眼巴巴地看着收藏数2，不断刷新，不断刷新，然后它变成1了。
不论怎样把，写完是一定要写完的，这是我的故事。
这一章应该露出本来面目了，这是盗墓恋爱文，前三章那样的日常就算有，不会多。
吴老三是谁大家都有数,人物性格也差不多，关于体系就托个大，沿用了盗笔里一部分，另外一部分根据本地人嘴里传的情况改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