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零年·盗墓十九篇》湛九

3、鱼汤和热干面

　　陈静若一路上溜溜达达，把家周围的几条街道踩熟了这才回家，还没进门，当面扑过来一阵鱼汤的香味，她知道街角那几个小孩为什么扒着窗沿朝她家看了。
　　这个还在计划经济的年代，想要什么都得按人头分配一点点的物资，能闻到肉味都够多扒几口饭的。她不解地歪了下脑袋，这是干什么，欢迎她来他们家？
　　进了门搁灶台一看，一大两小三条鲫鱼在乳白的汤里起起伏伏，葱花翻滚里眼珠子闪着诡异的光。
　　“丫头，今天咋回来这么晚了？快放下书包，你三哥去水沟里摸的好大鲫鱼。”陈家妈妈招呼一声，忙着舀饭盛汤。
　　等一家人围着大餐桌坐齐整，陈静若一看，汤是人人有份，但稀薄寡淡，拢共三条鲫鱼，二哥三哥各一条小的，最大的在她面前，她那份的鱼背上还抹了一点酱油。
　　以往山珍海味吃多了，这不算什么好东西，只是明显的差别对待叫她心中被触动了一下，这个小陈静若是家里的小宝贝，显而易见的。
　　这么多口人吃晚饭，该当是闹哄哄的。先是陈家大姐讲他们分厂新来的政委是多么严厉，和男性朋友说句话都要挨批，惹来爹妈弟妹一顿询问，然后是三哥讲这几条鲫鱼的来历，得意洋洋说明天再弄两只，挨了二哥一个脑瓜子，末了是陈家妈妈絮絮叨叨地讲汉阳街那里听来的消息，不到一里长的街，一气出了五个万元户，然后又是劝，劝得陈老爹急了眼，啪的摔了筷子。
　　末了，陈静若把留下来的大半个鱼尾巴放进大姐的碟子里，也开始说话：“爹，妈，想跟你们商量个事。”。
　　“咋的，是要交学费了？你尽管说，姐刚发了工资，留一半给你读书用。”大姐也没吃两口鱼尾巴，就夹到了陈家妈妈碗里。
　　“不是，我们老师说，有个奥数比赛，只要考出名次就能保送上大学，但是要准备一阵子，别的课就要先停下来，他觉得我很有可能拿个奖，让我问问家里的意思。”
　　“哟……这么好的事情？”陈家妈妈又把鱼尾巴夹到陈老爹的碗里，看着陈老爹举筷子吃起来才接着扒饭，“能保送上武大少年班吗？咱们静若要是不去那就可惜了，不都说那是顶尖的中的顶尖，大学生里的天才才能去的地儿。”
　　“可以。”陈静若眼睛都不眨地讲。
　　一旁的哥哥姐姐都不说话了，他们都知道家里宝贝小妹是个政府学校都承认的天才，是一家子以后的指望。陈静若看向她老爹。
　　“这要是能保送，那就停了课，好好准备。”老爹话不多，一锤定音，又补充道，“明天我去找你们班主任再问问，这么大的好事摊派到你身上，还要谢谢人家。”
　　旁边三哥嗨的一声：“这有啥好谢谢的，全学校也就我妹去了能抱个奖回来，我看学校还得谢谢咱家。”然后又挨了他哥弹一脑瓜子。
　　陈静若郑重其事地点头：“老师明天要开会，不知道什么时候有空，但我班主任说了，他周天抽空来咱家谈谈。”
　　回到房间，陈静若把门关严实，再次体会到了自己在这家里的地位超然：总共三间屋子摆了床，大姐在客厅里支起小床拉了帘子睡，老二老三哥俩睡一间，就她自己睡一间，唯一的小电扇也在这里。虽然这一间屋大小都比不上自己从前的衣帽间，除了桌子就只有一条窄窄的小木床。

　　这一宿，陈静若数清楚了床下的票钱和曾经的账单，钱总共是五千多，加上各种布票肉票，还有什么自行车收音机票，应该值上小一万。陈静若百思不得其解，第一不解这丫头干嘛要藏这么些钱，藏了又没得花，垫床下睡觉图一个心里踏实？第二不解是谁会和个小丫头交易这么大数，都抵得上2020年快十万了。要知道这一家人虽然都是吃商品量的城市户口，一个月总收入也才百多块钱。
　　她把玉玺接着塞裙子里，在月光下把l玩着脖子上那块和田玉，心里想，还是要去古玩市场转转，准备好了就去，要么把这个大尾巴擦干净，要么去那里找到可查的线索。
　　说不定就是原主就是倒腾古玩遇上了大机遇或者大麻烦，和她来了个灵魂对调呢。
　　毫无头绪地接手这个新身份，需要接盘的不只是一个名字身体，还有这人原本的社会关系，现在不过周一，争取了几天的空闲功夫，必须快做安排。
　　她原本也是人情练达的主儿，加上陈静若在学校的身份实在夸张，第二天第三天老老实实去了学校，她火速摸清了老师同学的关系，糊弄好了班主任——要去参赛这是实打实的没法糊弄，不清不楚的地方在于，她和家里提到的是要在学校跟着老师备考，而在班主任那则是达成学校默认的共识：备考奥赛等于半退学，大半时间可以留在家里。
　　她宁心定气，预备用这点自由探索一下来到这里的使命和奥秘——她坚信必然是有一件使命的，做完就可以回去，叫原那那个小陈静若考奥赛去。实在不成，也要弄清楚过来的缘由，到时候大不了一切摊牌，她给国家写预测信表明身份，顶天不过被抓起来当特异功能研究。
　　反正，就这么不明不白地叫她抛弃了二十来年打拼的一切安心留下，她做不到。
　　她一边发狠一边苍蝇乱撞的这几天中，一封信很神秘地被交到了她的手中。
　　夏天天热，那天她起了个头大清早，她自个揣上钱去工厂前头的国营店过早。两分钱要了二两面，里头空气闷还酸，她就端着大搪瓷碗和一溜的食客蹲在门口吸溜面，这时候的热干面够味道，拿喷香的黑芝麻酱来拌，再加上酱油、小麻油、味精、辣萝卜丁、葱、虾米，拌好了来一口，口水就下来了，一口接一口，陈静若吃得惊奇又痛快，吃了个停不下来。
　　身边的有人起身走了，又有人蹲过来，来来往往的，等她吃的还剩几根面条的时候，突然有个人过来，迎面搡了她一把，搡了个屁蹲，但扭头一看，已经挤进人堆里看不见。
　　碗撂地上，她爬起来拍拍裤子，啪嗒一下，一封信掉在了地下，没邮票也没邮戳，收款人那里写着三个字母，cjr。

---

作者有话要说：　　扑街日记：把前三章写完，咱就明白了，人家是黄金三章，咱是狗带三章。
前三章总结出三个字，她穿了。
后期写多了可能会合并成两章甚至一章吧，重点放在汉口香港路和武昌团结村，下一章就开始。写出来应该比实际情况多了一定演绎成分，因为我亲身混过，武汉古玩市场太混沌，小市民气太重，比琉璃厂沈阳道一分都不如，十成九是抱着捡漏去的，何况四十年前，古玩市还稀稀拉拉叫鬼市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