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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六章(己完) ...

  •   第六章
      经常夜不归宿整日不见人影的桑二公子被兄长抓个正着,连个解释告饶的机会都没有,就□□脆利落的关了禁闭。
      桑家人丁单薄,桑老爷四十大寿时才得了第二个儿子。当时大喜,连饮数杯。
      孩子按族谱应为见字辈,桑老爷嫌它过俗,自己在房里憋了半日,才选了青碧二字。秀雅如同女子,桑二公子幼时对此名憎恶至极。
      青碧落地时,桑家长子见桢己有十三岁了,其母早丧,老成事故行事一板一眼,倒是老气横秋的很。

      抓周之时,青碧小公子一手抓肚兜一手按算盘,大眼溜溜转,死活不松手。
      众不莫不称奇。桑老爷大乐,称其将来左拥美人右掌银钱,可是上天福将。
      说来也奇,青碧出生之后,桑老爷的生意顺风顺水越作越大,囤米米涨织绸绸贵,倒真像是上天开眼如有神助。
      这小儿子也理所当然成了金疙瘩。
      那时见桢手捧帐册与管家一同站在屋外,听帘内幼儿稚语慈父朗笑,垂下头去日渐沉默。

      青碧长大果真应了抓周之事,整日一门心思往脂粉堆里钻,上至圣贤书册下至家族生意,全不放在心上。
      不学无术油嘴滑舌,打不得骂不动,桑老爷是管不了了,好在家里还有个一板一眼架势十足的大少爷见桢。
      见桢少爷管教青碧可谓煞费苦心,连这关禁闭的小黑屋都是新近特制。

      横六步纵六步,小的跟鸽笼也似。桑二公子来回踱了几遍,站在屋中大叫“这屋子怎么这般窄?如何住得?”
      管家在外面候着,笑的极是诚挚“大公子说了,您整日在外爬楼走街,想必也累了,正好休息养养腿脚。”
      铁门关起来严丝合缝,左右无窗只在高处开了道气孔,阴森森一灯如豆。桑二公子拢拢衣衫,颤声道“这黑乎乎的地方,如何处得?”
      管家又答“大公子说了,您在外整日观花赏月美人遍观,如今正好养养目力。”
      一桌一椅别无长物,简陋至极,却用雅书典籍砌了一面墙,书脊密密排成直线,桑二公子昂头去数,只觉头晕眼花,声音便虚弱的紧“弄了这许多书来,可是要逼死我?”
      管家在门外负了手,细声细气答道“您多想啦!大公子说了,您一人独处难免寂寞,俗话说的好,书中自有颜如玉,您耐下心来好好找吧,一准国色天香比您府外那些个强。”

      这可真真没法活了。
      书虫重宵若被关于此处,见得如墙书册,必然欣喜若狂,席地狂读,赶之不出如缝挚友。可惜,落此福泽宝地的是风流公子桑青碧。
      他软在地上仰望满墙毒药,只觉余生无望。
      昏昏沉沉不如昼夜,桑二公子重见天日之时热泪盈眶,简直有重生为人之感。
      见桢大公子见他这模样越是有气,横身栏在门口,冷声说道“不急不急,你且随我来。”说罢不由分说拉了自家兄弟径直去了帐房内室。

      帐房内室甚是狭小,一张桌子便占了大半地方。
      桑二公子刚刚坐定,便见管家和帐房先生各捧了一堆帐册,摇摇晃晃行了进来,轰的一声尽数堆在桑二公子案上。
      桑青碧面色惨然心知不妙,管家又来安慰“别慌别慌,您只管慢慢看,前屋还有许多,我己吩咐他们尽数搬来。”
      话音未落,门外便涌进来无数帐册,堆了足有一人高,页色发黄摇摇欲坠。管家见势不妙急急往外奔,口中叫道“慢来慢来,先给我留条生路!”
      此时正值盛夏,并非年关,见桢大哥是从哪里弄来了这许多帐册?眼见管家身手矫健逃命去也,桑二公子独自一人被困在帐册海中兀自烦心不己。

      桑家二公子抓周之时如有神助,一手抓肚兜,成就了他沉迷花丛的性子,另一手掌算盘,上天便赐了他无师自通的心算之术。
      落入魔爪的桑二公子认命的长叹口气,随手自身边取了本帐薄,逐项去算,却全不用纸笔算盘。只见他眼波微动口中喃喃,手中越是翻的快了,一目十行走马观花一般,这天赐的心算果真大有异处。

      桑青碧掉入帐册之海,手口不停算了一天一夜才算大功告成。他趴在桌上奄奄一息,管家捌进门来还有不满“比去年慢了小半个时辰,果然美女环身有损目力。大公子说了,给您请了个新的习武师傅,强身健体…百花丛中才能长胜不败啊。”
      谁?谁?!
      桑青碧勉力抬头去望,见门外走廊里站着个灰衣男子。头发花白显己年岁不小,身形瘦削含胸拔背,周身似有凛凛剑意。
      喔,是天欲亡我!桑二公子软在桌上,心中念道——有兄若此,夫复何求?

      ※
      重宵怒闯相府,不但公道没讨得一分,反被打的鼻青脸肿丢出门外,实在狼狈之至。
      他熟读圣贤书,陋巷鄙室之中苦活十几载,也知人情冷暖权可欺人。况且此事之中,文家与自家并无媒妁之言文定之礼,最多只算私定终身。且事关自己家姐名声,总不至于闹到公堂之上。
      可若是就此罢手忍气吞声,咽落苦水都不哼一声,那也真真不是他重宵所为了。

      相府家昨晚闹了一夜,家仆被管家训了话,个个灰头土脸,连夜将院落收扫干净才去睡下,早晨开府迎客还在哈欠连天。
      当值门房将府门打开,懒洋洋四下望望,忽见府门外站了个少年。
      他身穿藏青布衫,面上青紫相加,嘴角还是肿的。一双墨瞳却灿灿生辉,宛若寒星,极清极亮不能逼视。
      昨夜刚被打个半死的混帐小子此时又站在面前,门房下仆又惊又怒,匪夷所思喝问道“你又来做什么?昨夜打的还不够么?今日又皮痒?!”
      少年也不怒,只拱拱手淡淡说道“我找你家老爷和公子,劳烦通报一声。”

      门房上下打量他几眼,皱了眉便来推他“走走走走,别来发疯!”少年却任他推搡动也不动。
      有好心家仆上来劝,小声道“小哥别死心眼了。谁家公子没几笔风流帐?若都大了肚子往府里闯,再大的府院也盛放不下呐。况且一入候门深似海,也不见得是什么好事。拿了银子走了罢了,攀高枝的事可做不得…”
      少年听了轻轻摇头,闭口不答,依然死死守在门外。
      一众家丁怒了,将他由府门赶至阶下,又从外阶赶到街边,却怎么也赶他不走,也便悻悻而去,只道他自己找死,旁人又能奈何?

      昨夜少爷文吉受了家法,被禁固在宗祠之中,须得反醒三日,今日自然不能现身。
      相王文渊盛怒,半夜冒雨便去了左参院公办,不至日落不会回府。
      重宵守在门口左等右等来的却是湮宸公子。

      烈日当空,四下都是宣腾腾的热气,重宵站在街边只觉手足虚软,皮肤热辣衣物欲燃,此时忽见一顶银色重锦小轿轻飘飘落在了眼前。
      四名轿夫停步落轿动作干净利落如同一人,地上烟尘不起声息全无,一望便知是功夫好手,轿中必是显赫之人。
      重宵一凛上前欲言,却见轿帘一动,行出的是个素不相识的公子。
      公子身量颇高,面容极其俊美,剑眉秀目,周身却带了迷境一般的寒。日烈如火酷暑难当,他却穿了件厚锦外袍,银丝缀暗纹,华贵异常,强光之下如匕首般鲜亮。
      缓缓移目望来,竟如风雪劈门而入。
      银衣公子缓行至重宵面前,静望半晌,言道“且随我来。”声音清冽,如冰如泉。

      相王文渊掌灯时才回到府中,此时重宵己在相府等了整整一个下午。
      银衣公子湮宸一直于身畔相陪,一壶清茶一副雅棋,二人对面而坐持子静思,你来我往竟是棋逢对手。
      重宵一向少言,静思时尤甚,银衣公子则更是寡言之至,一局至终则闭目玩味良久,偶尔轻轻一叹,眉目之间冰霜稍减箴静一片。

      相王文渊匆匆而来,正值棋局僵持。重宵目光微垂举杯轻啜,公子湮宸手持黑子迟迟未落,另一只手搭去桌边,正好压住了对面重宵的衣袖。二人默默无言却显得极为和谐,如同多年挚友。
      相王文渊脚步便顿了一顿。
      一则,与湮宸公子对奕不落下风,贫寒少年棋力之高委实难得;二则,湮宸生性冰寒生人勿近,今日竟如此一反常态,简直匪夷所思。
      那么…相王目光明灭心思缠动,重宵自是不知。他站起身来将那包雪花纹银和文吉赠与家姐的玉佩一起置于中堂案上。
      贫不受辱贱不能移,凌驾于银钱权势之上的,总还有公理人性。

      重宵霍然转身扬长而去,相王未置一词,倒是银衣公子起身相送,一直将他送至府门方才作别。
      深宅大院朱门大户,王爵内院原就不是什么好去处。重宵站在相府门口抬头去望,唇边微有笑意。
      此时听身旁银衣公子轻轻言道“本王湮宸,你要记得。”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第六章(己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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