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第二十三章（己完） ...
-
第二十三章
中秋夜凉，重宵却睡的甚是温暖香甜，清晨醒来，发现自己披了银白狐裘，公子湮宸却早己不见踪影。
也罢，贵人多杂事，个个神神秘秘，来无影去无踪。重宵也不多想，将狐裘放入包裹，赶早回了天子监学。
平日这个时候大营中众位军士早己开始操练，刀光人影声震四野，今日却一反常态安静的很，便是大营门口也没瞧见守营卫士的影子。
重宵心中甚疑，一路往通苑走，却见半山将军大帐附近乌压压围了将士学子。
这是做何？帐前点兵吗？可这哪有队形规矩可言…走到近前细目观望，重宵倒退一步大吃一惊。
将军帐依山而建，极高极阔可纳百人，左右列兵架帐前饰虎皮，如今竟被一场大火烧作焦黑一团，场面着实骇人。
几队军士拿了木棍在废墟中搜寻，己有数十具焦尸被寻了出来，黑焦焦面目全不可辨。焦糊气味浓重，大家掩了口鼻只在一边议论纷纷，面色迟疑不定。
重宵皱眉正欲往前凑凑，手臂突然一紧被硬生生拉出了人群。
桑青碧哈欠连天，揽着重宵肩膀半挂在人家身上，软绵绵显是没睡好“大早晨便瞧见一堆黑漆漆的烧死鬼，真真晦气个透，看来今天的赌局是摆不得了。”
亡灵面前大是不敬，重宵抬手推他，桑某人反倒嘻皮笑脸粘的更紧“别理这些死鬼烂事了，咱赶紧走吧，连主帅都烧成灰了，保不齐一会儿又出什么是非。”
主帅？重宵一愣。桑青碧眨眨美目桃花眼，附耳来说“怎么你没听说？那个身上披块烂甲的就是大营主将呼颜卓将军啊！啧啧啧啧，什么清源金甲不过一块烂铁。还有倒霉的呐…”
桑二公子扭身指指“可怜那索家二公子和通，大好的中秋夜不回家团圆，偏要跑到将军跟前献什么殷勤。这回可好，纯是给添了把柴！”
重宵回头望望，只见地上一具具焦尸身体蜷曲死状甚惨，心下恻然。
此时山侧偏帐出来一队军士，推推搡搡绑出几个人，喝骂着按到地上。那几人歪歪斜斜跪着，披头散发灰头土脸，多在不停告饶，只有一人被几只手死死按着跪倒，挺腰拔背面色忿然。
啊！那不是桑家授剑的雨枫师傅么！
重宵大惊，紧走几步想看个仔细，桑青碧却死挽着他往回拖“瞧你，又犯痴病不是？到底谁是纵火罪人得官府说了算，你冲上去又有何助益？没准还惹来一身腥！”
可是…可什么可？！重宵还欲再说，却被桑二公子一把掩了口，熊抱上来推了便走“没什么可是，就算他不是纵火罪人，他大名鼎鼎华山剑客雨枫先生忝为呼颜将军侍从剑客，如今主将身死，他难辞其咎，你就别操心啦！你可千万别来一日为师终身为父那一套！”
桑青碧所言在理，重宵却心中大感抑郁，虽不至于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接触几日，重宵对雨枫先生的飘逸剑法清雅为人亦是相当敬慕，谁能想到一朝落难，竟是这番光景。
桑二公子却是个没心的，扑进房里还没站定就开始四处寻酒，说与重宵几日没见大是想念，一会儿必要一醉方休。
可惜这酒到底还是没喝成，酒刚上桌人未落坐，桑家老管家勾着腰夹着算盘一溜烟进得门来，拖着桑青碧去外间，一阵嘀嘀咕咕。
也不知说些什么，直唬的桑二公子脸色发白，当下拽了老管家三步并作两步的逃了，留下重宵捧着酒壶一阵莫名。
湮宸苏摩并未归来，桑青碧又莫名其妙跑的人影不见，这幢小楼上上下下里里外外只余了重宵一人，倒是难得清静。
他坐去桌边斟酒不饮，想起残破军帐和那些焦黑尸身，心中颇不宁静。
下午天子监学照常开堂，讲堂中零零落落只来了半数学子，沉着脸默默坐着，全不见往日嘻笑场面。
夫子迟迟才来，亦是一脸惶惶神色，摆摆手让大家自行择书来读。
气氛沉重难免令人心浮气燥，整间讲堂里能读得进书的大约也只有重宵。他轻轻折着眉，听得门边巨响才抬起头来。
朱门大开，一队凶神恶煞的官差涌了进来。
为首一胖大头目提了明晃晃的刀，瞪大三角眼高声喝道“起来起来，都站到院里去！书呆子赔钱货，都仔细想想这两天办了什么阉攥事，到刑部公堂一条条给老爷们说说清楚！”
刑部公堂？众生哗然。一众官差冷笑着劈手来拉，不由分说便绑了绳子。
有人哀哀呼叫大喊冤枉，胖大官差头目将夫子一把推去一旁，坐在台上呲着黄牙阴笑“谁冤枉？谁冤！？在没查得纵火刺客之前，你们谁也走不脱！”
※
火烧帅帐将叱诧风云的呼颜将军烧作一团黑碳，这刺客该是何等胆识，怎可能是通苑这班肩不能抗手不能提的世家废材？
这一点，刑部司职红顶大员们也清楚的紧。不过，帝君即是亲书严令敕职严办，不闹些响动怕也说不过去。
而且这班废材看着不中用，家底却着实不薄，加上父辈不过洲县小官，最是怕事，花钱消灾还嫌便宜。
如此一来，刑部老爷们端坐正堂，头项了正大光明的匾额，一手拿钱一手放人，实在是空手套白狼的买卖。
老爷们算盘打的哗哗响，可怜那通苑一干学子莫名其妙入了刑部大牢。
血泪洗地白骨为墙，恶鬼阴魂飘来荡去，光线昏暗阴森无比，这刑部大牢原就是地狱前门，如今投了一票少爷公子进来，更是鬼哭狼嚎不绝于耳。
天眷有缘，大江公子几人又与重宵关在一处，待他们又哭又叫跳着脚闹完一通，重宵早找了个干净地方坐了下来，正借着昏暗光线细读墙上刻字。
“那，那上面写了什么？”数日不见，大江公子竟又胖了，揉揉眼过来，凑上饼大张脸也来看。
清隽少年明彻如水，抬手指了，一字一字念与他听“少时曾攻经史，大长亦有权谋。恰似猛虎卧荒丘，潜伏爪牙忍受。谁知刺纹双颊，哪堪配在江洲。他日若得报怨仇，血染阳江头！”
少年声音低徊，一句一顿沉沉读来，豪侠血气不怒自威，大江公子吓的向后一跳，却听重宵感叹一声“真真虎狼般的血性汉子！快意恩仇亦不枉平生。”
确是虎狼…大江公子面上肥肉抖抖，正欲逃开，重宵又道“咦，这里还有一首。信知生男恶，反是生女好。生女犹得嫁比邻，生男望没随百草。君不见，青海头，古来白骨无人收。新鬼烦冤旧鬼哭，天阴雨湿声啾啾。”
这下好了，新鬼旧鬼并肩来了。
重宵还欲再感叹，却见身边大江公子的肥大屁股轰然砸下。某人裂了大嘴捶天顿地的号“娘啊…快来救江儿啊…”
这般哭号，没把他娘亲喊来，倒招来了狱卒。恶狠狠抽了根铁棍，劈头盖脸一顿乱打“号什么号？哭丧是吧！有你好受的~！”
大江公子抱头躲去墙角，口中呜呜咽咽，仍是低声在哭。旁的公子哪见过这等凶神，早吓得傻了。
只有重宵心下不忍劝上几句，他背身蹲下将大江公子掩在墙角，低声道“男子汉大丈夫顶天立地，不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官府将我们拿来，大约只是问问话而己，待事实明晰自会放我等出去。清天在上，断不会平白冤枉好人。”
作者有话说
第23章 第二十三章（己完）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