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观历史：三国时代的尽头》庄麦狄

98、13.5 万全的逃跑计划

　　13.5 万全的逃跑计划
　　夏师姐被山阳公夫人暂时留在了宫中学习那《聂政刺韩王曲》，也就是后世熟知的《广陵散》。我和林老师不便在宫中久留，辞别皇上，先一步离开。
　　今天天气晴好，我和林老师缓步而行，向家中走去。我只觉得今天峰回路转，心中既有些茫然，又觉得欣喜，对林老师道：“林老师，真是天无绝人之路，看来咱们不用战略撤退了吧？”
　　林老师和我心情差不多，对于今天发生的事有些准备不足。他两手笼在袖口中，恋恋不舍的环视着四周的街景，叹道：“我也希望如此，但最终结果如何，还要看小夏学习的效果。曹夫人口气不小，只是不知道教学生的功夫怎么样。”
　　我脑海中想象着夏师姐跟着曹老太太学艺的场景，脸上不由露出诡异的微笑：“据我观察，山阳公夫人和我的爷爷庄古原份属同类，我将其称为‘声色俱厉’型，也恰巧是我最了解的两大类型之一。这种人作为老师，往往能够在短时间内对大幅提升学生的水平，但前提是他们的学生一定要有一颗强大的心脏，能承受住一轮□□风骤雨般的摧残。不过夏师姐的内心当然足够强大，我对她很有信心！
　　林老师瞪了我一眼，摇头道：“你想多了，曹夫人之于你我或许是声色俱厉型，可是面对小夏肯定截然不同，必然是百般呵护，一团和气。”
　　林老师的分析很有道理，我眉头一皱，道：“这就有些糟了。俗话说严师出高徒，曹夫人如此懈怠，夏师姐怎能有所进益？”
　　林老师笑道：“依你看曹夫人应该怎样教导你夏师姐？”
　　夏师姐不在身边，我便无所顾忌，手脚并用的演示道：“如今情况紧急，也顾不得什么温良恭俭让了。如果达成了教学目标，那就一切好说，但是如果目标难以达成，那就要使些手段了：首先是大声呵斥，激发学生的羞耻之心；若是效果不好，那就拳脚相加，提高学生的集中度；如果还是不行，那就只能使用棍棒往上招呼了。”
　　林老师停下了脚步，愣愣的看了我半天，才道：“庄老当年就是这么教导你的？”
　　我满不在乎的摇头道：“那倒没有，我毕竟是他老人家的亲孙子啊，他顶多冲我咆哮一通，哪舍得用兵刃拳脚啊。”
　　林老师哑然，过了片刻忽然展颜笑道：“麦狄你今天的这番言论对我启发很大，从前是我对你们要求不够严格，导致你们进步太慢。我决定了，今后也要转型成为声色俱厉的严师，让你们见识一下我的拳脚功夫。”
　　我眼看林老师要走上邪路，心道不好，连忙使劲往回拽：“俗话说好走东的不走西，好骑马的不骑驴，您天生就是和颜悦色型的老师，非要勉强转型，恐怕画虎不成反类其犬。”
　　林老师嘿嘿笑着不语，令我心中难安。
　　夏师姐直到晚上才回到家中，看上去有些疲惫。她草草吃了晚饭，简单和我们聊了几句，又开始练琴。我和林老师虽然心疼，却都深知她的性格，也不好相劝，只能默默地帮她做好后勤工作。
　　接下来的几天，夏师姐每日到山阳公夫人处学琴，林老师抓紧时间到太学翻阅史料文集，都忙得不可开交。林老师觉得我最近这二十天耗费了不少精力和体力，便没有给我安排任务，只让我好好休息。
　　我当然不会在家里闲着，每天要么到郑小同家中拜访闲聊，要么到坐而忘忧居找山子道手谈，日子过得很是惬意，只是一想到很快就要离开这个时代，心中总是忍不住一阵伤感。
　　到了比试的前一天，夏师姐照例一早离开，我和林老师却都没有出门，而是在家筹谋战略撤退的计划。我们两人左思右想，计划列出了不少，却各有缺陷，到底也没想出一个万全之策，最终得出的结论也不过是随机应变四字。
　　时间刚过中午，夏师姐忽然背着玉壶冰琴返回了家中。我和林老师有些诧异，再看夏师姐的脸色，眉目之间隐隐有股郁结之气，我心中涌起了不好的预感。
　　夏师姐解下琴，见我和林老师都傻乎乎的看着她，勉强一笑，道：“肚子好饿啊，今天曹夫人没管饭，我只好回家吃了。你们都吃过了吧？”
　　我和林老师已经吃过了午饭，连忙又找到管家冒力，请他为夏师姐端来些吃的，让夏师姐在饭厅用饭。
　　见夏师姐吃得起劲，我们都无意打扰，只是眼巴巴的看着。反而是夏师姐随手翻看我们散落在案上的竹简，边吃边说：“这是你们制定的逃跑计划？看来你们对我没什么信心啊。”
　　我看了看林老师，笑道：“师姐说笑了。小弟我正要恭喜师姐神功大成，功德圆满，预祝师姐明日大展神威，千秋万载，一统江湖。”
　　夏师姐若有所思的点点头：“神功大成倒是谈不上，不过我今天的确另有收获，你这些逃跑的计划只怕派不上用场了。”
　　我和林老师对视一眼，都是大感振奋，林老师喜道：“是不是曹夫人觉得小夏你已经具备了击败荀勖的能力？”
　　夏师姐放下了筷子，轻轻叹了口气，道：“那倒不是。曹夫人说我进步神速，大大出乎她的意料，她老人家很是满意。只是《聂政刺韩王曲》太过艰深曲折，而我年纪太轻，阅历不够，难以体会其中的悲愤激昂之情，顶多算是略得其形，却始终难得其神。想要以此盖过荀勖，只怕力有未逮。”
　　我一听大失所望：“什么情况？刚才师姐不是说不用逃跑了吗？听你这么说明天还是得输啊！”
　　夏师姐的这顿午饭已经接近尾声，她擦了擦嘴，好整以暇道：“逃跑还是要逃跑的，只不过不能按照你们的计划逃跑。曹夫人已经和皇上商量过，一旦咱们比输了，皇上就会下一道旨意，名义上让咱们到稷下岛征得我父母的同意，实际上就是放咱们离去。”
　　听了师姐的解释，我心里一阵高兴，又一阵失望。高兴的是逃跑的方法如此安全简单，省了我们不少算计；失望的是我们终究还是不得不离开洛阳。
　　林老师却比我想得更深一层：“皇上出面公然帮咱们反悔，会不会引起司马氏的不满？”
　　夏师姐点头道：“这是肯定的，曹夫人说她会亲自向司马昭说项。曹夫人性格刚烈，一向名声在外，即使是司马昭也向来让她三分。而且此事不过是小辈之间的一场闹剧，无关司马嬗代的大局，想来司马昭会给曹夫人个面子的。”
　　林老师点点头，长叹一声，道：“曹氏处境如此困顿，却还帮咱们想了一条后路。小皇帝和曹夫人待咱们不薄，可惜咱们却没有报答的机会了。”
　　夏师姐默然不语，不知心里在想些什么。
　　事情以这样的方式得到了解决，我一时也有些失神，不知是喜是悲。忽然我头脑中闪过阮清的身影，这几天师姐不在家，阮清便也没有登门，不知道今后是否还有缘相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