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宵莫惜醉颜红》春风化雨成诗

4、第 4 章

　　五年前，熙凉两国向来邦交甚厚，熙国国主与凉国国主又因曾在燕氏族入侵之时共过患难，同过生死，因而情同手足。熙凉两国商议于两国交界逐燕城相聚，又因逐燕城距凉国的都城较近，故而熙国国主做东。逐燕城乃是两国国君合力共破燕氏族之地，二主故地重游，心境却已截然不同。宴会上欢声笑语，觥筹交错，两个家庭闲话家常，全然不同于昔日破釜沉舟的悲痛。
　　宴会上的歌舞皆是绝妙，但对看惯繁华的皇室来说，并无甚出彩之处。熙国陛下趁着几分醉意笑道：“我说老弟啊，你安排的这歌舞不如何啊。”皇后立马板起脸来道：“陛下，你莫不是又偷偷去青楼看那些姑娘的艳舞了？”
　　凉国陛下笑着瞥了熙国国主一眼，道：“嫂子不必客气，我这老兄若是不听话，尽管打一顿便是”，却在熙国国主“幽怨”的眼神中猛一激灵。凉国皇后接了前话笑道：“小女为此宴特地编了个新舞，诸位可愿品评一番？”熙国二位也是格外喜爱这位蕙质兰心又不让须眉的栖霞公主，忙要一睹为快。
　　只见栖霞一身藕色舞衣，手持一双湘妃色的绫绢春扇，翩翩而来，向座上盈盈一拜，又缓缓起身。熙国的皇子墨寒初见这位传闻中的栖霞公主，顿觉其顾盼生姿，云发丰艳，竟是百闻不如一见。只见栖霞手中一双春扇倏忽一展，击磬声起，笙箫乐音随之而来，舞步飘忽若流风回雪，双扇翩跹若蝶舞花间。舞姿轻盈飘逸，仿若神妃仙子，在座无不屏息凝神，甚至忘了面前的美酒佳肴。随着乐音节奏渐慢，殿中的佳人舞姿收缓，似要归于沉寂。观者皆不觉尽兴，均是颇为遗憾。谁知栖霞倏然起身，足尖一点，便跃于空中御风而舞，同时鼓点声起，乐音转急，双扇自如翻转在一双素手间，座中顿觉微风习习，如入仙境，不知今夕何夕。待到一曲终了，在座均还沉浸其中，久久不能回转。半晌，不知是谁鼓起掌来，霎时掌声雷动，叫好声不绝。
　　墨寒已顾不上鼓掌叫好，也一时竟忘了礼法，目光一直追随着栖霞，直到她告罪离去更衣。
　　栖霞再归来时，已换了一身堇色凌波缎，从一侧回席。她回眸看了一眼目光不曾离开她的墨寒，狡黠一笑。墨寒正对栖霞的反应摸不着头脑，便听栖霞起身道：“栖霞素闻凌王兄长（墨寒封凌王）的剑舞乃是当世一绝，颇为景仰，不知伯父伯母，栖霞今日可有幸一观？”
　　熙国陛下与皇后正有意撮合这两人，忙笑道：“寒儿的剑舞说是当世一绝是夸大了些，但也确实不错，寒儿，你便来舞上一段。”
　　墨寒起身笑道：“栖霞妹妹相请，愚兄也只好献丑了。只是剑舞无乐未免无趣，不知可有乐师可即兴相和？”
　　栖霞笑道：“栖霞不才，愿一试”，说着，便离席从乐师那借了一把琴，安置好后，对墨寒福身道：“兄长请。”墨寒接过一旁呈上的剑，反手甩出两个剑花，只闻破空声阵阵，笑道：“好剑！”栖霞莞尔一笑，素手轻拨，乐音铿锵急促，如入金鼓连天的战场。墨寒笑道：“好曲！”旋即飞身跃起，剑似与他融为一体，在空中迅疾如电地翻飞，如长虹游龙,首尾相继；又如行云流水,刚毅中不失流畅婉约。谁知栖霞抚琴的动作愈发快了起来。墨寒舞剑的节奏也不由得加快。旁人只道是栖霞相和的琴艺高超，却不知是墨寒因栖霞的琴之意境而动。一段舞罢，栖霞拍手称妙，又福身道谢，墨寒却已颇为疲惫。
　　凉国陛下宠溺地看着女儿，叹息一声，可怜他如此珍视的明珠，原来竟然喜欢墨寒那臭小子，罢了，女儿高兴就好。正在此时，熙国陛下与皇后看着栖霞，心下愈发喜欢，相视一眼，熙国陛下便低声对凉国陛下道：“我说老弟，我们家寒儿啊，与你们栖霞就是天生一对，你看刚才的剑舞，多默契啊，你看我们是不是要立个婚约……”
　　凉国陛下冷哼一声，并不答话。熙国那位好说歹说，才让他松了口，道：“现在孩子还小，等我们栖霞及笄之时，她若是愿意，那便罢了；她若是不肯，那就是门都没有。”
　　熙国那位忙道：“那是自然。不如我们便立个婚约，栖霞到时若是不愿，我们不再提便是。老弟啊，我听说栖霞的倾慕者络绎不绝，去庙宇里上柱香，寺庙的门槛都要被踏破了。若是如此，也少了许多麻烦不是？”如此又游说了一阵，才哄得凉国陛下点了头。熙国陛下登时取出早就备好的婚约，要他签字画押方才罢休。
　　谁知宴会结束，凉国陛下将婚约之事告知栖霞，本以为栖霞会高兴，谁知栖霞却只是点头，一点高兴的样子也没有。他便试探着问道：“乖女儿，你是不是不喜欢他？你若是不喜欢，我即刻修书给他们，婚约即刻作废。”
　　栖霞忙道：“父皇切莫如此，若是这般，不但伯父伯母空欢喜一场，我以后怕是也嫁不出去了。何况如今我与凌风兄才相识，过上几年可能就喜欢上了也说不定。”
　　凉国国主追悔莫及，只好将婚约之事晾着，暂且不管。
　　诸事难料，未承想一年之后，凉国朝廷被梁王一举倾覆，改国号为“令”，凉国的皇室也几乎被赶尽杀绝。墨寒主动要求来令国为质，一则是灭令国以扩张熙国领土，二则，也隐隐怀着寻栖霞并为之报仇的心思而来。却不料栖霞早已避难到了他所在的熙国，甚至做了暗影殿的暗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