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蔚蓝》happyself

7、第 7 章

　　“潘大姐家里怎么就他们母子两人？她腿不便，任乙刚还那么小。”

　　皓月当空，微风轻柔，山间小路上并排两个男子边走边聊。

　　“听李老师说过，公公婆婆都不在了，丈夫出去打工好几年没有回来过，她腿是摔下山坏了的，能捡一条命已经很幸运了。农活做不了了，就做些手工有人收了去卖，收入非常有限。”

　　停了一下，顾晟接着说。

　　“学校里许多孩子父母都没在身边，留在这里收入太少，结伴出去打工，挣点钱回来修房，也有些出了大山贪恋外面的繁华，再也不回来的。”

　　顾晟话说完，李子博沉默了很久问道“你在这当老师多久了？”

　　“前年我来过，今年待了有3个月吧。”

　　“明年还会在吗？”

　　顾晟笑着摇摇头，“我哪知道，也许放假就走，也许待个三五年。”

　　李子博听着他轻松的口吻，生出些惆怅。端午过后，他和顾晟一起送学生回家，转眼间这学期就要结束了，他才意识到，这个天天给他做饭，与他斗嘴打闹的人和他之间的联系那么微弱，离开这所学校，就一点纠葛也没了。

　　“我放假就得走了。”李子博语气中隐含委屈。

　　“回去上学？好事啊，小朋友一定要好好学习。”

　　“说谁小朋友呢？我怎么觉得你那么开心我要走呢？”李子博打顾晟肩膀。

　　“97年的，不是小朋友吗？”顾晟边躲着他边回嘴，“怎么？你还想念这里的毒蛇蚊虫，还是爱上这阴风阵阵鬼影重重的山林？”

　　李子博皮肤白嫩，山里的蚊虫一咬，红肿一大片，有一天他上唇边被叮了个大包，被顾晟取笑了几天。

　　李子博闭嘴不言，追过去打顾晟。真动手两个李子博也得让顾晟打个落花流水，可顾老师偏偏只占嘴上便宜，惹了就跑，所以山路上常上演官兵抓土匪，跑空了肚子的画面。

　　“蛇，小心，李子博。”

　　“哇，你听到了吗？什么声音？”

　　“真的，别闹了，你认真听，这声太奇怪了，嘘！”

　　“诶，刚才是什么晃了一下，不会是熊瞎子吧。”

　　……

　　李子博一开始被吓得抓着顾晟的衣服寸步不离，后来发现顾晟完全是消遣自己，一听这样的话，也不回嘴，追上去就打，顾晟就嘴上逗着他逃窜，跑的两人都饿了，又开始抢零食大晟。

　　最后一口零食一定是李子博的，每次吃的时候都包满一嘴，瞪着顾晟用力咀嚼，好像嘴里嚼的是惹他生气的顾老师。

　　“思水岸楼台

　　明月入怀，彼岸花开

　　蹁跹舞裙摆，念青葱山脉

　　白雪覆盖，我在纸上留白

　　只等风吹来”

　　顾晟看他憋的脸都变形了，自顾自唱起歌往前走。

　　周末顾晟又拿起相机，李子博想去游泳，摩托车一蹬出发了。

　　“你拍了那么多照片，给我发些。”

　　“等调好，洗出来给你。”

　　“那再拍张合影吧。”

　　“周一学生到校一起拍。”

　　“……好。”李子博不开心，他想留一张和顾晟的双人合影。

　　顾晟听出小朋友的低落，哼起了歌，不继续这个话题。

　　一直到了水潭，两人都没再交流。清透流水淙淙徜徉，水底沙石清晰可见，阳光微风合作出粼粼微光，水面如镶满各色水晶，斑斓剔透。

　　“我去那边拍照。”顾晟拿起相机走开。

　　李子博一脸怨气，无处发泄。他盯着顾晟的背影，忽然生出个念头。三两下脱了上衣长裤，他跳到水里扑腾两下，大叫起来。

　　“啊，腿疼，救命啊！”

　　顾晟一听到动静，兔子般往水潭边窜去，一跃跳进，伸手去抓李子博。

　　刚感觉不对，水只到腰部，李子博就在水下抓着他腿往边上扯。顾晟往旁边一躲，李子博只碰到裤子。他水性好，又上前一拽……

　　顾晟近十年都没出现过这种一脸铁青的表情。

　　李子博那一拽，把他的运动裤拉下去了，还硬生生撕下数根毛发。

　　李子博还浑然不觉，没把顾晟拉到水里，他冒出水面要按对方入水。

　　顾晟擒住他胳膊，李子博瞬间半边身子都麻了，动弹不得。

　　“晟哥～啊！”

　　顾晟盯着他看了半响，甩开他的胳膊一言不发往岸上走去。

　　李子博甩着胳膊，“晟哥。”

　　顾晟没理，天知道他看着水顺着李子博白滑肌肤流下，少年青涩而有力的身体闪着光芒，有多煎熬。

　　这次期盼了很久的戏水并不愉快，尽管李子博道了歉又邀请顾晟，顾晟也没再下水，只在附近拍照。李子博一个人玩得无聊，没多久就上岸了。

　　一直到晚上，李子博都觉得顾晟对他淡淡的，虽然没不理，却没了平日的亲近。他挑事斗嘴，对方一笑置之。

　　第二天一早，顾晟起床就看见李子博在院子里支起画板。

　　“早，画什么呢？”

　　“狼来了。”

　　顾晟凑近一看，是一组漫画。小酷盖和哥哥游泳，假装自己呛水逗哥哥，哥哥生气了，小酷盖给哥哥跳舞

　　。

　　四幅图画风可爱，还配上了对话。

　　“写得什么？”顾晟没戴眼镜，问道。

　　“995！是救救我！”

　　“偶来了”

　　“哥哥！”

　　“干嘛呀？”

　　李子博一人分饰两角，绘声绘色，只是把哥哥的语音语调扮演成台湾撒娇腔，酷盖就直男一枚。

　　“嘿，你大爷！”顾晟难得主动伸手打李子博。

　　“哥哥，对不起！”

　　“我生气了啦！”李子博边跑边说，作死地将哥哥角色学的娇嗲味十足。顾晟一脚踢在李子博屁股上。

　　星期一放学，顾晟给全体师生拍了张合照，李子博想给他也拍一张，被他岔开了，第二天就是考试了，所以这也是本学期最后一次送学生回家。

　　李子博给潘大姐留了手机号，还偷偷让大姐给他做蜡染的牛羊公仔，付了定金，说自己会来取。

　　又一次并肩走在漆黑的山路上，李子博对那些光怪陆离的恐惧忽然不舍。顾晟也没有吓他，拿出蛋卷问道“吃吗？”

　　李子博低头就着他手指一口吞了下去。

　　顾晟不自觉搓了下手指，看李子博嘴里塞满蛋糕盯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