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写啥先放着》小楼醉春红

2、chapter2

　　chapter2
　　知道自己和谭诗然不是一个妈生的时候，周稚已经十五岁了，尚且有了分辨是非的能力，对一定的事物有着自己的认知和判断，所以谭蕾把这件事告诉她那会，周稚只是平静的点了点头，然后问:“谭诗然知道吗？”
　　“她会知道的。”谭蕾说。
　　她好像一直这样，没有感情，父亲常常骂她白眼狼，她蹲在水池口刷鞋，嘴里嚼着糖纸，低声骂了句傻逼，父亲冲过来要扇她嘴巴子。
　　谭蕾说，周稚不能怪她，后妈不好当，她这么多年也算是仁至义尽了，人总归是有自己的命，她和谭诗然的命不应该烂在这个胡同里。
　　周稚懂，人各有志，美人不堪永居陋室罢了。
　　周稚平静的不像话，谭诗然不一样，从记事开始，她就一直生活在这里，亲生的也好，领养的也好，谭蕾是她和周稚的妈，周稚的爸也是她的爸。
　　所以当谭蕾觉得女儿能够理解她把这件事说出来那会儿，周稚躺在小房间里，听到谭诗然把碗筷掷的震天响，谭蕾叫她:“然然你应该理解妈妈的。”
　　周父说:“有话好好说嘛。”
　　周稚觉得头有点痛，她把头蒙在被子里还是能听见谭诗然歇斯底里的喊:“你为什么要告诉我！为什么要告诉我！”
　　周稚从床上爬起来，她怕谭诗然真疯起来做出出格的事，伸手拉门把的瞬间，她听见谭诗然问:“小稚知道吗？”
　　那天晚上没有下雨，是个极好的大晴天，月光格外亮，亮的周稚觉得快要到明天了。
　　周稚重新躺上床翻了个身，总觉得以后生活要变了，有什么东西要到头了，但是说不清，她说不清的。
　　那段时间，她几乎每天都做好早上起来迎接空荡荡房间的准备，晚上不敢睡，早上不敢睁眼，但是偏偏她翻身就能看到谭诗然侧身躺在她边上睡的安稳，然后那人睫毛一颤，猛地睁眼，突然扑过来，压在她身上，大叫:“想偷袭我是不是！”
　　周稚被她猝不及防吓得魂都没了，加上那人没由来的轻重压到少女刚刚发育的心事，痛的周稚龇牙咧嘴，周稚想不通，一个在舞台上能把舞蹈跳的那么细腻的女孩子，为什么私下跟个傻子一样，她一把扶住谭诗然的胳膊，把她往上推:“错了错了姐，放过我！”
　　谭诗然叹了一口气，索性整个人都趴到了她身上，然后伸手去拉周稚的耳朵:“小稚小稚，快点长大。”
　　“在长了。”周稚说，“你明明才是姐姐好吧。”
　　“谁让你长的比我高呢，”谭诗然侧头把耳朵贴到她的胸膛上，听她强有力的心跳，周稚没有推开她，伸手环住她，破天荒的喊她:“姐姐。”
　　“唉。”谭诗然应她。
　　“没事。”周稚说，“就想叫叫你。”
　　谭诗然没再说话，低头将脸埋进周稚胸口，她的肩膀在颤抖，像是蝴蝶，扑闪闪的，就这么从谭诗然的怀里飞走了。
　　——
　　“你妈就是有神经病！”周稚扶着周父从诊所出来已经快十二点了，外面淅淅沥沥开始飘小雨，周稚脸绷着:“她不是我妈。”
　　周国华啧了一声，皱眉甩开她的手:“她不是你妈谁是你妈？你从她肚子里爬出来的！不然谁是你妈？谭蕾啊，那是你妈吗？分不清好赖！”
　　“我没说谭蕾是我妈。”周稚没有力气和他说什么，当年谭蕾刚走半个月，她那个生下她半个月跑了的亲妈就回来了，一把鼻涕一把泪在院子里哭了大半宿，哭到周围邻居都不忍心跑过来劝她爸，到底是有感情的，周国华不忍心，两人还是将巴将巴凑在一起过日子去了。
　　对于这个亲妈，周稚没有任何记忆和印象，她知道谭蕾不是她亲妈，可是提起妈，她脑子里的轮廓还是谭蕾，不是面前这个瘦瘦高高掐腰穿红裙子的女人。
　　“还回来做什么，死在外面好了！”
　　周稚低头正换鞋，听到这话，抬头瞪了她一眼。
　　“我没说你，我说你爸！”女人怔了一下，指了指坐在沙发上的周父，“你爸有病，大晚上的把我手机摔了！”
　　“你俩都有病。”周稚把洗手间的门摔的响，周国华在外面骂，“小兔崽子门摔坏了你出钱修！”
　　周稚打开手机，信息里躺着谭诗然发过来的一句问话:“睡了吗？”半个小时前发的，周稚回了一个没字。起身洗了把脸。
　　临睡前也没有收到回复，她大概是睡了，毕竟每天都挺累的，哪像自己啊，谭蕾说的一点都没错，她们的人生不是烂在这里的。
　　“我们以后要去大舞台跳舞，就是电视上那样的！”那年周稚六岁，谭诗然带着她在院子里泡脚，八月的太阳毒辣，两人小脸晒的红扑扑的，周稚一边抹去头上的汗，一边将手放进盆里，
　　“可是我不会跳舞。”
　　“我可以教你啊，傻小稚。”谭诗然突然从水桶里站起来，水泥地被晒的烫脚，周稚跟在她身后跑，一边跑一边喊:“姐姐教教我吧！”
　　“那你先看我跳一遍。”谭诗然抬起手，双脚并拢，踮起脚尖，纤弱的小身板在这一刻轻盈的如同破茧的蝴蝶，踩着阳光飞向天空，然后在周稚的视线里消失不见。
　　“姐姐！姐姐！”周稚抓不住的，她有时候醒来会觉得曾经被谭诗然躺过的地方很痛，然后会觉得床太大，一个人睡脚底总是捂不热，还有柜子前的小摆件，好像没有一件是她的，这个家里到处都是谭诗然的印记，她想要丢掉，却不过是换了一种方式想念罢了，而事实上，两人其实天天可以碰面。
　　比如现在，周稚去上班，十二点半赶到店里，在四十二分的时候她们学校会排队进入学校，第三排第六个女生，就是谭诗然，谭诗然并不会朝店里看，周稚忙起来的话，目光要盯着店里的客人，分不出去，等统统忙完，队伍早就走光了，所以那个时间段的周稚总是心不在焉的。
　　“是不是后悔了想回去上学？”同班的同事早就注意到了她的行动和目光，加之年龄小，她认为周稚只是单纯想重回校园。
　　水龙头哗啦哗啦的，周稚把手放到下面冲干净：“不想。”
　　“别嘴硬啦，你看你，每次有学生从门口路过，你那个羡慕的眼神哦。我跟你说，你现在回去读书，还来得及，别像我们年纪大咯，后悔都来不及。”劝告是好的，周稚也确实想过回去读书，可是她没钱，对于已经发生的事，周稚秉承的信念就是绝不走回头路，做回头事，所以她从不说后悔，唯独对于谭诗然，她是难过的，后悔的，甚至幼稚的想过，能不能把她偷走，带走。
　　她知道荒谬，她也知道，多离谱的请求，只要她说出口，谭诗然都会毫不犹豫的答应，可是凭什么呢？明明人家现在一家三口过的很好，因为自己的私欲去破坏她的未来吗？
　　周稚站在那儿，脑子里麻麻的，想不清很多事情，却又在做着不切实际的梦。
　　今天，她没有看到谭诗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