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乔传-女帝元淳》与子成说情

77、悲欢离合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就到了八月，算算日子淳儿的肚子也差不多到了分娩的时候。好在精通世事的老人们早就安排好稳婆接生，只等着赵淳儿发作。到了这个时间，哪里还有人敢让淳儿出门，每天都把她圈在屋子里，以免出了什么意外。
　　本就是坐不住的性格，淳儿在屋子里老实几天后，又想着怎么出去转转，就算是怀着孩子也是改不了那好动的天性。只是这次还没来得及出门，肚子里的小家伙就开始抗议，一阵阵疼痛传来，淳儿疼的嗷嗷乱叫，到底是经历过这种疼痛，她知道时间到了。
　　整个院子里里外外围满人，穆合世家的老人人一个个翘首以盼终于等到这一天了，他们的未来就要出世，穆合世家的荣耀将会再次延续。和那些老家伙相比，穆合云澈的脸上不仅没有喜悦，反而挂满担心，就算他只是一个男子，他也知道女人生孩子是要去半条命的。每一个女人生孩子的时候，半条命都挂在鬼门关，他和淳儿好不容易才毫无保留的在一起，他是真的怕突然失去一切啊。
　　产房里好几个经验丰富的稳婆围在淳儿身边，时不时给她喂碗参茶给她补充体力，躲在角落里的林曦不好意思的背过身不看那边的场景。这女子的产房男子本是不该进去的，可赵淳儿不一样，她的身体早就千疮百孔，就算是这一年来自己想着各种法子给她调养进补，可这内里的亏空又岂是这么容易补回来的。生孩子本就是凶险万分的事，更何况赵淳儿是那个人遗留于世的唯一骨血，林曦就算是厚着脸皮也挤进了这产房，以免发生什么追悔莫及的事。
　　其实最早发现淳儿怀孕的时候，林曦是建议不要这个孩子的，虽然他不知道这个孩子的父亲是谁，可他知道淳儿的身体还没有恢复的要孩子的时候。自己的身体都没有调养好，就要孕育子嗣这是在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在赵淳儿的再三请求之下林曦三缄其口，因此根本没有几个人知道这其中的凶险。哪怕是遭人白眼，林曦也不得不拉着老脸混在这产房里，就算是穆合云澈那小子再讨厌他，林曦也只能无视他的想法钻进这里面。
　　产房里一片血色，刚发动产妇就面临大出血的状况，还没等稳婆向外回报消息是保大还是保小，就被淳儿的声音拉回来。满头大汗的淳儿虚弱的说:“要是你们敢出去将详情说出来的话，本夫人现在就可以杀了你，你可知道本夫人在这穆合府中的地位。若是生下孩子的话，无论我是死是活，我都有办法保你们周全，所以现在你们没有选择”。
　　话已至此，稳婆们一个个耸着脑袋围在赵淳儿身边，发挥着自己的经验来让这个孩子顺利降生。可这大出血不是她们可以解决的问题，要不然她们也不会提议保大保小的问题。房里躲在角落的林曦再也看不下去，直接走到赵淳儿的身边，丝毫不顾及他人异样的目光。看着没什么力气的淳儿说:“终究还是这样了，丫头你后悔吗？这一次我也没有把握，毕竟从来没有男子帮过产妇生孩子的，你怕吗”？
　　“不怕，有外祖父在，淳儿不怕”，一点也不在意自己的身体暴露在林曦面前，就连产房里其他人的异样也不再顾及，淳儿断断续续的说:“无论如何，请外祖父，帮我，保住这个，孩子，其他的，不重要”。
　　听着这一老一小的话，这稳婆们哪里不知道这两个人早就知道这次分娩的凶险，可这又是何必呢？孩子以后还可以再生，可命只有一条，这夫人看起来年岁确实大了些，可还没到不能生育的年纪，怎么这样想不开啊。在林曦的指使下，稳婆们一个个按照自己的经验帮淳儿顺气助产，而林曦则是动用了自己的看家本领先助赵淳儿止住血，要不然孩子还没有生下来，淳儿就血流干了。林曦咬了咬牙还是将自己贴身的那枚药丸喂给淳儿服下，那可是他花了十几年时间才炼成功的秘药啊。虽然不能说是生死人肉白骨，可只要那人还有一口气的话，就可以救回来。上次给他风眠治疗的时候，就是舍不得这药材花了那么多精力给他金针续命的。现在倒好，这药还是进了别人的肚子，林曦不免有些心疼，那可是可以续命十年的神药啊，就这样没了。
　　吃了林曦珍藏多年的药，淳儿的脸色好了许多，总算是有了力气生下孩子。随着房间里一阵阵杀猪式的惨叫，在肚子里待了近十个月的孩子总算是降生，可赵淳儿却是再没有气息安安静静沉睡过去。守在身侧的林曦急忙把了脉搏，确认只是脱力晕过去而已，那颗心终于不用再悬在半空中。按照往常的习惯，孩子出世后是要先清洗干净的，负责带孩子的乳母便带着孩子下去清洁，而机灵的青青就趁机出去报了个母子平安。只是翘首以盼的老头子们听到是个男孩的时候，一个个难掩失望之色，看来还是要再多等几年啊。
　　其实这也不能怪这些老家伙，别人家生孩子都是求着生男孩，唯独赵淳儿这条血脉是女子为尊的，因为只有女子才有可能继承那尊贵的血脉。得知终于生下孩子，穆合云澈高兴的说不出话，急忙忙冲进房间想要看看今日的大功臣，就连男子不能入产房的传统也是不管不顾。当穆合云澈进来的时候，只看到昏倒在床榻上的淳儿和贴身守护的林曦，以及那被人刻意淡化却无法消除的血腥味。事到如今，穆合云澈哪里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事，他是不是差一点就失去了这世上最重要的人。
　　见到穆合云澈没有将自己赶出去，林曦知道这个臭小子应该是知道了那件事了，赵淳儿还真是找了个好夫婿。既然都已经被人发现了，林曦也不好再遮掩下去，走到穆合云澈身边细语:“淳儿本身不适合生孩子的，她的身子在多年前就被人摧残过，再加上之后七年的颠沛流离，底子早就被人毁的差不多了。要不是去年五月开始我就在帮她调理身体，只怕她活不过三十岁就要香消玉殒。现在我虽然给她服下了灵药，也只能帮她多续上一些时日，接下来我要出门遍访各地，看看有没有办法帮这让人操心的丫头彻底恢复过来。记住以后不能让这丫头受伤了，否则老头子就算是对付不了你，也不会让你好过的”。
　　明明嘴里说着嫌弃的话，可眼角的宠溺却出卖了林曦真实想法，穆合云澈躬身行礼道:“囡囡叫你外祖父，那云澈也舔脸喊一声外祖，希望外祖早日回来。至于过去的事，云澈不想再提，还望外祖也将之前的事忘得干干净净”。鉴于林曦的过往，穆合云澈实在是喜欢不了这个人，可淳儿喜欢他实在没有办法，平时也只能眼不见为净。可现在却是这个人救了赵淳儿的性命，穆合云澈也不得不拿出晚辈的态度。有些事就是这样，一不留神它就过去了，等你发现的时候曾经的恩怨清楚已一笔勾销。
　　这么上道的外孙女婿，林曦还有什么好担心的，看了看还在昏迷当中的淳儿，林曦问道:“这个孩子是你的吗？想好了给他取什么名字没，要不让老头子来取一个，毕竟他可是我的外曾孙啊”。话说的客气，可眼里闪烁的精光暴露了林曦内心的渴望，这哪是在商量，根本就是在通知别人啊。这绝对是恃宠生娇倚老卖老，可这关头也是有效的很，毕竟孩子的父母一个昏迷不醒，一个还不一定是亲爹，一不小心就会答应下来的。
　　看到林曦眼中的希冀，穆合云澈也难得地顺从道:“一切任凭外祖做主就是了，这个孩子本就是外祖带到这个世界的，想来无论是囡囡还是孩子都是愿意让你来取这个名字的”。这话说得轻巧，到底不是自个的儿子，还是没那么在乎，只要淳儿活着一切都好，那还在意别人的孩子叫什么名字啊。
　　“穆合真如何，一个真字彰显世间一切，既见证你们两个之间的真情，又存有他母亲的纯良，这个真字老头子觉得极好”，到了这个时候，林曦怎么可能会给穆合云澈反悔的机会，要是等赵淳儿醒来的话，命名这种事哪轮得到他林曦插话啊。活了这么久，一直都是老光棍的林曦颇有成就感的说:“就这么定了，穆合小子，以后他就叫这个名字”。
　　这个刚出生的小孩子还没来得及见见他的父母就被不知道哪里来的外祖父定下名字，穆合云澈倒是没什么，可醒过来的赵淳儿却是气的不行。那可是她怀胎十月生的孩子啊，起名字的时候都没有人通知一下就决定了，亏她花了这么久琢磨名字，最后却是白忙活一场。等淳儿想去找林曦算账的时候，却被人告知那个老头子提前一步溜了，憋了一肚子气的淳儿只能望着远方的天空轻语:“一定要照顾好自己啊外祖，淳儿和孩子还等着你回来呢”。
　　只是没想到这一别竟然已是最后一面了，从今以后赵淳儿再也没有见过这个疼爱他的外祖父林曦。离开红川城的林曦只给她留下几卷医道手稿，再别无长物，这一世林曦的岁月即将走到了尽头。因为那颗灵药本就是为了他自己准备的，毕竟林曦早已是年过古稀的老人，又还能活多久，这一次出走不过是为了在最后的时间里为淳儿寻得治愈之法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