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乔传-女帝元淳》与子成说情

155、以爱之名

　　虽然擒住楚乔已经有了一段时间，可赵淳儿除了第一次亲自废去楚乔一身的功夫再也没有去看过她一次，差点都快忘记了这世上还有着这个人的存在。这倒不是真的忘了，只是有意为之，想来此刻楚乔的心里难受的恨。一个与你斗了数十年的人在全方面击败你后就连看你一次也不愿意，这是有多不把你放在心上，这样的屈辱够楚乔受上一段时间，直到淳儿想出最好的办法来处理她为止。
　　在这之前，有的是人代替淳儿去处置楚乔，毕竟如今的赵淳儿可是女帝，愿意为她代劳的人多的去，如同昔日的秀丽王那样。这样的落差也是淳儿想要让楚乔好好体会的地方，那可是淳儿曾经体会过很久的事，一点也不愿意让楚乔错过。
　　大概是火候差不多了，赵淳儿提着自己准备好的东西来探视被她冷落很久的楚乔。为了招呼楚乔，淳儿足足带了一个营的人跟着自己，哪怕如今的楚乔没了功夫，淳儿还是不敢有丝毫的大意。毕竟那可是八岁便可以身力博狼群的人，可不是自己这么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可以对抗的，淳儿没必要在阴沟里翻船。
　　在穆合云澈的陪同下，赵淳儿终于再次见到了不再意气风发的楚乔。看着老实坐在椅子上的楚乔，淳儿也有些奇怪，这倒不像是她曾经认识的楚乔，一点戾气都没了，再也不是那个一身刺的人。
　　守在赵淳儿身边，穆合云澈示意身边的人先行退下，唯有那少数几个人留在这里。这是一场关于两个人的对话，他们没必要去打扰，安分听着便是。牵着淳儿的手主动放开，让她去用自己想要的方式去处理一切，直到这一切再没有其他的意义。
　　“赵淳儿，你还挺看得起我的。哪怕我变成现在这副模样，你还是对我这么防备，倒是我受宠若惊了”，看着赵淳儿慢慢靠近，坐在椅上的楚乔一动不动，微微开口道:“终于亲自动手了吗？我等你很久了”。
　　这样的楚乔让淳儿觉得有些奇怪，太过淡定，一点也没有身为俘虏的自觉，也没有之前的那种愤懑，就好像是认命了一样。想到这，淳儿就暗自嘲笑，这怎么可能，这世上最不认命的人便是楚乔，她怎么可能会认命。只要给她机会，未来会怎么样，谁也说不准，所以自己绝不能给楚乔任何翻身的机会。一步步接近着楚乔，这种疑惑越来越深，就连这空气中都弥漫着一丝淡淡的血腥味，闻起来应该是不久前有人对楚乔用过刑，就是不知道这次是谁的手笔。
　　“其实我很羡慕你，赵淳儿。无论你落到什么下场，总有人会护着你”，随着赵淳儿慢慢接近靠在椅子上的楚乔纹丝不动，只是发表着自己最客观的建议:“有一张可以打动人的脸确实是一个很好的资本，在这一点上我远不如你”。
　　若说之前只是觉得楚乔有些奇怪的话，现在就是困惑了，一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楚乔竟然会为自己感叹，这是遭遇了什么事才会如此。循着自己的直觉望去，赵淳儿才发现了端倪，原来不是楚乔不愿意动而是她根本不能动，有人挑断了她的手筋脚筋，还是一个时辰前的事。这是在保护自己吧，虽然有些血腥，可这种被人庇护的感觉真好。
　　转过身望了望身边的穆合云澈，他那一脸请功的表情如何还不明白，这就是他做的事，也只有他才能清楚知道自己的部署，提前将一切安排好。
　　既然已经这样了，赵淳儿也没什么好担心的，一个动都不能动的楚乔对她没什么威胁，继而上前仔细坚持看看，免得遗漏了什么细节就不好了。粗略观察后便发现有人帮楚乔上了药，那种自己亲手调制的药，可惜这筋脉断了没那么好接回来，若是不能搭配上针灸以及其他药物的话，楚乔未来的手脚也只能相当于摆设，能恢复到生活自理已是极限，再无可能威胁到自己。
　　随手从身上拿出金针，帮着楚乔活络经脉，直到将她那被硬生生切断的经脉慢慢连接好，淳儿才略微休息一下。“之后至少要继续治疗一个月以上，要不然这手脚要与不要没什么区别，反正不可能恢复到你的全盛时期”。
　　“囡囡，这些交给情儿来处理就好，你不需要太操心。那丫头学医也有了两年，正缺合适的病例练手，我看楚乔正合适”，赵淳儿费力帮楚乔恢复，穆合云澈都有些不高兴了，他花了点力气才亲手废去楚乔未来全部的可能，哪能让自己的妻子耗费那么大的心力去治愈，他不希望淳儿去关注那些不重要的人。
　　听着这话，赵淳儿暗暗咋舌，这是在拿楚乔当小白鼠啊，让自己那个女儿任意折腾。不过这确实是不错的想法，学再多的理论都比不上实际的操作，楚乔的情形很适合拿给穆合情练手。至于楚乔会不会伤害穆合情，这根本不在淳儿的考虑范围之内，因为她不敢，只要楚乔还有脑子的话就不会对自己的女儿出手，除非她一点都不在乎自己的丈夫和儿子。
　　这样的楚乔不可能再有机会对自己出手，赵淳儿便示意自己带来的人都退下，免得听到什么不该听到的话。有一件事，淳儿一直想不明白，也许今天她就可以一窥究竟。
　　“囡囡，我守在外面，有什么事直接喊我就好，若是你半个时辰内没出来，我便去找诸葛玥好好聊聊”，被自己媳妇这样赶出来，穆合云澈也有些没面子，可他也知道有些事还是不要掺和的好。赵淳儿和楚乔纠缠了三十年，她们之间有些事只能在她们之间解决，其他人静静地看着就好，否则那心结可能就没办法解开。
　　穆合云澈那一脸不情愿的样子让淳儿暗自好笑，她又不是小孩子，用得着这么紧张吗？如今的楚乔又伤害不了她，怎么这个男人还是这么纠结，但是这样的穆合云澈让淳儿很喜欢，这样全方位被人爱护的感觉真的很好，她喜欢现在的生活。轻轻推了一下穆合云澈，淳儿瘪着嘴嫌弃道:“我知道了，你就先出去吧，这里我可以解决”。
　　被自己妻子这样推搡出去，穆合云澈也只能老实地配合，趁着赵淳儿不注意的时候紧贴墙角，免得被这个没什么威慑力的楚乔反戈一击。
　　穆合云澈的举动瞒不过赵淳儿，可她没打算去拆穿，毕竟那可是自己的夫君，还是要留点面子的。对着楚乔的位置，淳儿顺着穆合云澈提前安排好的位置上问道:“这是我们第一次心平气和的会话，你有什么想说的但言无妨，这一次我不会轻易对你出手”。
　　可惜楚乔还是不愿意开口，除了刚进来那会的讥讽，一点交谈的意愿都没有。
　　“可惜了诸葛玥对你的一往情深，为了保住你的命甘愿牺牲一切，依我看你配不上他对你的好”，就算楚乔不愿意交流，赵淳儿也没打算放过她。即使楚乔不说，淳儿也知道楚乔是在乎这件事的，要不然何至于活到现在。
　　眼前有了一丝恍惚，淳儿好像看到了楚乔微微动了一下，故而接着说下去:“其实你比这世上大多数人要幸福，至少有一个诸葛玥始终对你不离不弃。可惜啊，你不信他，不相信他的心里只有你一个人，就因为他体内的结发解了。你宁愿相信一味药的药效也不愿意相信自己的夫君对你的感情，到底是谁伤了谁，你心里还没有数吗？楚乔”。
　　不是没想过这件事，而是楚乔不敢去仔细思索这件事，她在害怕。她怕诸葛玥真的爱上了赵淳儿，自己输得什么都没了，也怕是自己误会了诸葛玥白白伤了他的心。自从青海灭了后，楚乔的心里一直乱的很，除了打败赵淳儿重新夺回她应有的一切，其他的想都不敢想。因为一个一无所有的楚乔是没有资格发言的，这是她做了那么多年奴隶得出的经验。青海一战，楚乔输得不只是她的梦想，她的家国，还有她的信念，她动摇了。只因为她那一次彻底输给了自己一直看不起的人，而这才是她最难以接受的事，奋斗了一辈子却输给一个不学无术的深宫公主，一个背弃民族的疯子，这让她如何可以接受。
　　“你不是一个会帮我的人，却这样帮我解惑，这不是你的作风，赵淳儿。这样做，必有所图，现在的我还有什么是你想要的”，赵淳儿会帮着自己解除对诸葛玥的误会，楚乔绝不相信，鉴于她们之间的过往，不赶尽杀绝已经是喜出望外，又怎么可能会帮着自己重回过去。
　　门外的穆合云澈听着暗暗偷笑，他的囡囡还是这么坏，淳儿说的确实是实话，可这样的实情却要敌人来告诉你这意味着你从未相信过。即使楚乔和诸葛玥之间的误会冰释，他们也回不去了。之前是不相信，现在是愧疚，因为楚乔缺乏对诸葛玥的信任，这辈子他们都回不去曾经的模样，只能用着各种方式去弥补。这样一来，无论他们夫妻之间如何相爱，这情都已经变了质，再也不再是曾经的纯粹，这才是赵淳儿主动帮着楚乔解惑的原因。
　　楚乔困惑的样子让淳儿不由大笑，直到自己的肚子都笑痛了才堪堪停下解释:“我自然有我的理由，你无需知道。只是可惜了冰坨子的付出，最后得来的也不过是一个女人的不甘，他这辈子白活了”。
　　凝着眉，楚乔的心也被打开，主动开启话匣子，“你这次来不只是为了和我聊我和阿玥的事，还有什么想说直接点。你帮我解了惑，投桃报李，我自然也该说上一些你想说的话”。
　　“你知道为什么诸葛玥的结发会解了吗？他不爱我却喜欢着我，这便是真相”，没打算轻易放过楚乔，赵淳儿再一次将话题绕回这一点，她要让楚乔好好明白这一切情感的来由，让楚乔知道这世上没有什么是理所当然的事。
　　想都没有想过，楚乔便笑着说:“喜欢不是爱，正如当年燕洵喜欢你那样，他却从未爱过你那般，只是把你当做妹妹对待而已”。纵使淳儿试图激怒自己，楚乔还是半分不肯退让，反正淳儿不知道燕洵的真实感情，又为何不能拿这一点为己所用，否则她如何来反击赵淳儿的诘难。论吵架，楚乔深知一百个自己也不如一个赵淳儿，所以她只能拿曾经血淋淋的事实说话，让淳儿无力反驳。
　　“几年不见，这口头上的功夫见长啊。可惜，论这个你这辈子都不是我的对手。正如你说的燕洵从未爱过我，可你爱过诸葛玥吗，楚乔。你有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你为什么会和诸葛玥在一起，你真的爱他吗？难道不是因为燕洵让你失望，你无处可去的迁就，亦或者你只是累了想找个合适的肩膀倾诉。我记得你说过，你这一生只有两件事不会拿来交易，爱情和身体。可你做到了吗？你把自己卖给了诸葛玥换取他帮你实现愿望，这便是你对他的爱，这样的爱有何用，不要也罢”，既然楚乔开了头拿燕洵来刺激自己，那淳儿又怎么会放过她。爱情，赵淳儿从来就不相信楚乔真的懂这个东西，因为她从未为诸葛玥考虑过，从头到尾都是活在自我世界里，为了所谓的理想奋斗。
　　听到赵淳儿质疑自己对诸葛玥的爱，楚乔如何不愤怒，若是自己不爱诸葛玥，那为何要选择他。论条件燕洵和李策都在他之上，自己又为何要放弃，这不是爱是什么。
　　“诸葛玥为了你几度生死，而你呢，你为了他做过什么。没有，什么都没有，你只是把自己给了他而已。这是爱，还是补偿，你真的清楚吗？楚乔。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一开始只想杀了诸葛玥而诸葛玥一直在暗中护着你。后来你随着燕洵叛变，也是诸葛玥在暗中为你周旋，而你除了心怀愧疚什么也没做过，那冰湖的生死相许确实感人，可那是爱诸葛玥还是因为对燕洵的死心，你真的知道吗”，开了这个口，赵淳儿就没打算轻易结束这件事，往日诸葛玥对楚乔有多好今日淳儿就要楚乔有多痛。爱情没有他们想的那么简单，不对称的付出换来的从来就不是平等的爱，那是一味地索取。
　　此刻楚乔慢慢恢复沉默，因为她知道赵淳儿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的，她确实对不起诸葛玥的深情。哪怕这是淳儿故意诱导楚乔的，她也会陷入沉思，因为她有良心，会去衡量。可惜，越是衡量，这心就越疼，因为事实正是如此。
　　看着楚乔的脸色越来越差，赵淳儿笑着说:“你知道诸葛玥是怎么爱上你的吗？因为你想要杀他啊，你的身上充满了他向往的野性，这也是他喜欢我的原因。在我四岁的时候我便将他打个半死，而你则是数次想要他的命，这便是你们之间的爱情”。
　　回想着自己和诸葛玥曾经的事情，楚乔发现这些都是和赵淳儿说的一样，她对不起诸葛玥，是她负了诸葛玥而不是诸葛玥负了她。越是细想，楚乔的心就越疼，这些都是她的错，是她裹挟诸葛玥和她一起建立的青海，那青海本就是诸葛玥的地盘，她的一切都是建立在诸葛玥爱她的基础上，而她却没有为诸葛玥真正做过什么，她配不上诸葛玥的深情啊。想着想着，楚乔的胸口疼得厉害，一口鲜血就这样吐了出来，虚弱的楚乔直接瘫倒在椅子上，眼中再无之前的精神。
　　这样的场景让赵淳儿很满意，知道痛就好，这只是开始而已，她不会这么轻易放过楚乔的。有一件事淳儿没有说，在爱情里从来就没有平等。要是爱可以平等，那就不是爱，而是交易。正常的恋人都知道这件事，可理性的人不会明白，例如楚乔。曾经赵淳儿把爱情当成了人生目标，自然懂得这个道理，所以她用了这个大多数人懂得事来调教不懂的人，让楚乔陷入自我折磨之中。
　　外面的穆合云澈听清里面的情况后，暗自好笑，这是他的囡囡吃定了楚乔没有谈过正经八百的恋爱，以最理性的目光去看待感情本就是错误，偏偏楚乔正是这理性的人，一步步被她带偏，陷入无限循环。所谓爱，从不平等，例如曾经的赵淳儿和燕洵，以及如今的自己和赵淳儿。爱是感性，从来就不需要理性，何来对等之说。越是纠结的人越容易陷进去，直到伤的体无完肤，因为爱不单行却又长短不一，更无需言表。
　　爱了就是爱了，哪来的那么多理由，当你开始思索这些问题的时候，便早已忘记爱本身就是一件看不见摸不准的东西，而这也是你庸人自扰的行为。爱与不爱，无关他人，又何必要为了旁人的冷言冷语执着，错了便是错了，那又何妨。爱从来不需要证明，只需要知道便好，其他的不过是过眼云烟，又与你本人何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