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乔传-女帝元淳》与子成说情

143、攻守易势

　　第二天凌晨，刚休整过的燕军便在燕洵指挥下兵分三路偷袭联军营寨，却发现这里已经成了空营，这时候燕洵也知道他错过了一举消灭整个联军的机会。这一点他早有有所准备，一点也不觉得奇怪，毕竟赵彻在军事上的才能并不比自己弱多少，又怎么会乖乖在这里等死。可他以为赵彻是一个聪明人，一定会选择突围出去的，夏国，淳国，乃至草原都有可能。唯独没有想过赵彻会主动带着剩下的人走入死地，突围虽然会伤亡惨重却有机会活着，而困守孤城却是在等死，这一次倒是燕洵小看了赵彻的气魄，果然不愧是重立夏国的帝王，够资格做他的对手。

　　仔细观察这地表上的痕迹，燕洵也不得不说赵彻和穆合云澈的胆子够大的，竟然主动走进死路，却也是如今最安全的地方。在燕北骑兵面前，联军根本不具备突围出去的可能，只有一步步被他们逐个消灭，这也是燕洵一开始的计划。可惜赵彻实在是太狡猾了，放弃逃离这里的机会，主动被他们燕国团团围住，反而可以暂时保全自己麾下的人，要不然他们这些人活不过三天就要被燕军蚕食干净。这一次确实是他大意了，再精锐的骑兵也无法用来攻城略地，只能依靠歩卒用尸体往上堆，才可以砸开那被邬先生守了两个月的坚城。没想到自己精心打造的坚城被敌人用来抵抗自己，一时之间燕洵也不好形容自己的心情。

　　入了真煌帝都，这被大火和血战洗礼的家园满目疮痍，赵彻都有些不敢相信这里就是生他养他的故乡，燕洵实在是太狠了，也太绝了，竟然一场大火彻底毁掉他们所有人的过去，不愧是称霸天下的燕帝。收拾好自己的悲戚，赵彻和穆合云澈便让手下人将城里那些为家国而战的战士们妥善安置，顺便给燕洵那边去了一封信，这一点赵彻还是有把握可以做到的。毕竟这里面还有不少人是燕国人，燕洵不敢不顾及他手下人的感受，这样一来他们起码又要多撑上几天，说不定真的可以熬到赵淳儿带着栎阳那边的人马前来增援。这本就是阳谋，燕洵这个亏吃定了。

　　很快，躲在莺歌小院下面的诸葛玥便带着人走了出来，只是这状况没有他们想的那么好。被月七搀扶着走到赵彻面前，诸葛玥苦笑道:“幸得女帝指引，我们才得以保全这些兄弟，其他人差不多都牺牲了。这一次是罪臣的错，没有及时发现邬先生的毒计，致使十万兄弟埋骨他乡，请陛下责罚”。

　　看着诸葛玥双眼无神，就连这走到自己面前都要月七搀扶着，赵彻大概是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他的得力干将瞎了，就是不知道还能不能治好，要不然他夏国这一次可就真的是元气大伤。轻轻扶起诸葛玥，赵彻叹息道:“此非战之罪，又岂能全怪你一个人，要不是朕的错，城外的二十多万人何至于只剩下这么点。是非功过等这仗打完再论，在这之前我们必须活着才行，否则一切都是空谈”。

　　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诸葛玥的心情更加沉重，他这一次只怕是达不到自己的目的了，如今目盲的他又要如何建功立业，如何去以自身为代价守住楚乔。一旦这里战败，燕洵势必要君临天下，而他诸葛玥的妻子说不定也要成为燕国的皇后，这一切全部成了笑话，这就是他诸葛玥的一生，终究是善恶到头终有报，他谁也怪不得。

　　强忍着内心的悲痛，一旁的月七直接跪在穆合云澈面前哽咽道:“淳王陛下，有一件事末将需要向你禀报，这本该是禀告女帝，可眼下女帝不在这里，想来女帝也是不想见我们这些让她厌恶的人。现在也只能托付淳王陛下代为称述，还望淳王应下这个请求”。

　　自组成联军以来，月七就一直和赵淳儿，穆合云澈夫妻不对付，如今这样低声下气倒是让穆合云澈有些好奇，他也想知道这个对诸葛玥忠心耿耿的部下有什么事情要他转告给赵淳儿。若是什么有趣的事，他还是很愿意转告给他的囡囡，至少会让她高兴会也好。为此，一脸严肃的穆合云澈将视线转到这个自己从来就不怎么关注的月七身上，冷清地问:“但说无妨，本王听听是什么再做考虑，要不要转告给女帝陛下。毕竟女帝陛下日理万机，可是没空去关心那些小事的”。

　　想起那个在真煌帝都大火中死战不退的贺萧，月七心里再次泛起酸苦，他想自己是理解贺萧想法的。那时候赵淳儿的出现确实给他们带来了一线生机，却不是所有人的，这也注定他们那些人必须有人牺牲，更何况那时的燕军还在与他们纠缠，意图与他们这些人玉石俱焚。最后贺萧只能带着他麾下的那些人与燕军肉搏，直到耗尽最后一口气。正是因为这个，诸葛玥的眼睛才失明的，因为他在将部下带到莺歌小院的暗道安置好后，诸葛玥特地回去找贺萧，只因为贺萧是楚乔最贴心的战士，他知道楚乔一定不希望贺萧就这么死了。在大火中来回奔袭，再加上诸葛玥的眼睛异于常人的敏锐，这烟熏将他的双眼夺走光彩，再也看不清任何东西。

　　“贺萧将军临走前让我代他转告女帝一句话，他不后悔在那个山洞里救下女帝，只是他到底是秀丽王的人，不可能接受女帝的恩惠，所以他这一次不会进莺歌小院，还望女帝好自珍重”，好不容易从那场大火中活下来，月七也没掉过眼泪，可这一刻他再也顾不得男儿有泪不轻弹，这从心里涌出的痛苦还是将他淹没，再也顾不得当下的场景。

　　了解了那场大火之中的细节，穆合云澈也说不出什么话来，他想自己是懂得贺萧的选择，也懂得诸葛玥为什么会失明，只因为他们那般在乎那个和赵淳儿斗了一辈子的楚乔。哪怕如今的楚乔不再是秀丽王，还是有着许多人会为了她抛头颅洒热血，这就是楚乔倾动天下的影响。这样的楚乔，穆合云澈也是佩服她的，可惜他们这辈子都只能是死敌，因为楚乔动了他最在乎的人，为了她，穆合云澈不可能会放过楚乔，这就是他们这些人不同的抉择。

　　不过贺萧的那句话，穆合云澈觉得还是可以转告给赵淳儿的，因为他知道淳儿听到那句话一定会很高兴的。让自己的死敌不后悔救下自己，这在某种程度上已经是最大的收获，赵淳儿已经在楚乔的部下心里留下可以和楚乔对等的地位。这对于渴望战胜楚乔，渴望重新夺回这世界目光的赵淳儿而言，绝对是一面不可描述的里程碑，因为赵淳儿赢了，赢在那些不可能收服的人的心里。

　　收拢那些因为大火四处逃窜的部下，联军的实力也得到了一些恢复，虽然不足以直面燕洵的军队，但也能缓解燕洵大军压境的困扰。有了诸葛玥的加盟，守住这真煌帝都也算是多了一重保障。即使诸葛玥看不见了，这也不会影响他的思考。毕竟这打仗更多的是靠脑子，而不是眼睛，诸葛玥看不见的东西自有月七转述，赵彻和穆合云澈相信诸葛玥会做得很好，至少不会让那些在他手下牺牲的部下没有任何意义的牺牲。

　　燕国大营，收到赵彻送来的书信，燕洵的脸色变得很难看，这一次他又要被人算计了。这阳谋逼得他不得不答应赵彻的要求，甚至还要出兵帮助赵彻完成这件事，要不然他带来的这些人都有可能会发生兵变。为了自己打仗的战士牺牲了，作为君王连让他们入土为安都做不到，那这样的君王还凭什么驾驭整个帝国，这样的国家还有谁会愿意为它效忠。正是知道这一点，燕洵的脸色才这么难看，他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输给这人心，这滋味一点也不好受。

　　“燕洵，怎么了，赵彻送来的信上说什么，让你的脸色变得这么难看”，这一日都无法冲进淳国大营，楚乔的心情也不怎么好。这一战她已经牺牲了太多，诸葛玥，贺萧他们还失陷在城里，自己都没来得及去看看就被赵彻占领，她想杀的穆合云澈和赵淳儿也躲在城里让她措手不及，楚乔需要一个突破口去发泄，否则她自己都有可能再次失陷在那恐惧里。这几年为了克服淳儿在她脑子里留下的暗示，楚乔耗费了大量的精力才走出来，一旦这一战她什么都做不到的话，楚乔怕自己又会进入那个苍茫无力的循环，畏惧着淳儿的一切存活。这样的楚乔还算是楚乔吗？她不愿意这样过一辈子，只有击败赵淳儿，楚乔才可以将这个想法彻底从脑子里抹去，才可以恢复成最早的自己。

　　将手中的书信递给楚乔，燕洵的头又疼了起来，勉强撑着身体解释道:“这是在为他们的援军到来争取时间，我明知道这一点也必须配合，否则燕国也该乱了。阿楚，诸葛玥没死，这个计策是他想出来的，你应该也看得出来吧”。

　　虽然不确定这是不是诸葛玥的主意，但是燕洵最后的一句话也算是安了楚乔的心。只要知道诸葛玥活着，楚乔就不会和自己继续发生矛盾，有了楚乔的协助，燕洵才有足够的把握和赵彻他们继续打下去。要不然等他们的联军援军杀到，这燕国的灭亡也为时不远了，毕竟联军的势力太大，绝非燕国一家可以对抗，要不然燕洵也不必将一切都压在这一战上，不过是一场豪赌罢了。赢了，这天下都是他燕洵的，输了，他燕洵也将一无所有。这一点燕洵早就预料到了，可他没得选，只因为双方势力悬殊，他只能赌把大的。

　　知道了这件事后，楚乔的心情确实好了许多，也想起自己最开始的目的。为了剿灭赵淳儿的势力，她已经牺牲了太多，这一战他们耽误不起，要不然这世界都将属于赵淳儿的，而她楚乔也将如同曾经的赵淳儿一样流亡天涯。这个结局楚乔一点也不想要，所以她必须和燕洵站在统一战线，这一仗必须速战速决，否则他们只会失去一切，包括性命。

　　“燕洵，派人挖些万人坑就好，事急从权。只要让那些人入土为安，我们该做的都做了，没有人会多说些什么。这样一来，联军也不过是争取几天时间，我们足够攻进真煌帝都，到时候再将他们好好安置就好，那时的你也将成为人人称赞的帝王，因为是你厚葬了所有人，天下人没有人会说一个不字”，放下那封信，楚乔略微思索一下便想到了对策，这也是她所知道战场上最快安置尸体的办法。只要他们这么做，联军的拖延之策也将失去作用，从而在最短时间内拿下真煌帝都，将联军彻底消灭，甚至还可以有时间将联军的援兵也消灭干净，这天下也将因此一统。

　　有了楚乔的提醒，燕洵也知道该怎么做了。这个办法很简单，却并不是所有人都可以想到，毕竟那里面还混着自己人以及敌军。一旦花时间去分辨安置的话，这时间也将被白白消耗，可楚乔的提议直接忽略这一点，他们也将省去很多时间，燕洵自然满意，他就知道楚乔可以帮到自己，因为她是秀丽王。

　　这一战牺牲了很多人，所以双方有很多需要安置的事要做，而这是大家共同的责任，谁也不能推辞。联军在城内整治，燕军在城外安置，要不是双方不久前才爆发了一场大规模战争，彼此间都有些像是友军一样默契。

　　站在城楼上望着下面的燕军处理战争遗留的问题，穆合云澈暗道不妙，他们的计策被燕洵化解了，用不了几天燕军就会发起进攻，拿下这原本被燕国镇守的真煌帝都，而他们这些前来攻打真煌帝都的人却要想方设法守着这里。这攻守易势来的这么快，只怕是千古未有，也就他们这些人赶上了，就是不知道未来史书上会怎么书写这段难以启齿的战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