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乔传-女帝元淳》与子成说情

132、谈心

　　带着自己酿好的桃花酿，赵淳儿再一次来到了穆合云澈的书房，她想以妻子的身份和穆合云澈好好谈谈，肩对肩头对头，不再有任何身份上的欺压。推开房门后，淳儿就看到穆合云澈还在那里忙着淳国的国政，只怕是这一天都没离开过这个地方吧。这就是他们夫妻两个的不同，淳国地处西蒙又是新建不久，政务繁杂只怕是又要忙上好一阵子，而草原则相反。只要淳儿规划好草原三十六部的生计后，其他的事情就可以完全让他们自行处置，只需要等着穆合云澈和纳兰红筠将淳国和怀宋的物资运到，这草原也就没什么好操心的事了。

　　换句话来说，淳国的政务需要穆合云澈亲力亲为，而草原的事务则是给一个大致的方针后，赵淳儿便可以做一个甩手掌柜，这就是两族权力框架的不同。因此这些日子穆合云澈忙的昏天暗地，赵淳儿则是无所事事，也就能和几个聊得来的人串串门。除了和他们在一起谈谈自己这些年的经历，再就是带着自己的那些孩子们如何挥洒朝气，因为淳儿也明白人大概只有这个时候才可以真正无忧无虑。等他们在长大些只怕很难再这样下去，所以她希望这段最好的时光是她这个母亲陪着孩子一路走下去的。

　　“云澈，先休息一下吧，我带些东西来给你尝尝。放心，不是我做的，多吃一点”，示意青青和悠悠将手中的食盒放下后，赵淳儿也帮忙将那些精致的美食摆到穆合云澈的面前让他品尝。这本就是作为妻子该做的事，也是淳儿曾经幻想过很多年的日子，没想到如今可以在这里实现，心里还是有不少感触。

　　放下手头上的奏报，穆合云澈也配合地和淳儿一起用餐，仔细品尝后，穆合云澈微笑着说:“这是玉清的手艺，她今天是不是找你去商量她的婚事了。这丫头越大也越有自己的主意，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她才好，我不想逼她，而且我也不需要通过把玉清嫁过去来笼络纳兰红筠。我是为了她啊，只有这样她才可以真正离开这纠纷，这也是我唯一可以弥补她的地方。只要她还在穆合世家，她的命运就不会发生改变，作为棋子的价值是要一直到死的”。

　　略微用了一些东西后，淳儿叹息道:“女大不中留，可玉清根本没打算离开这里，只因为她心里有人而已。你应该明白才对，我不想逼她，我也不想让任何人为难她，我们得不到的东西我想让我们在乎的人得到。我想这也是我母后当年为我做的打算吧，要不然她也不会容忍我胡闹那么多年”。

　　“她想要的我给不了，也不想给，更不能给。趁现在还来得及，将玉清赶走，她还可以拥有属于自己的人生，否则她也会成为所有大家族里的小姐必须经历的事，为家族的荣耀牺牲一切”，轻放下手中的碗筷，穆合云澈望着淳儿解释道:“如果玉清不离开的话，我会利用她的，这是迟早的事，她也很明白这一点。可是我知道囡囡不愿意这么做，所以我想给玉清一个选择，一个自己掌握命运的选择”。

　　听着穆合云澈的话，淳儿愣住了，她好像想起了那时候燕洵对她说过的话“趁我现在还有几分良知的时候离开我吧，淳儿，要不然我也不知道我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来”。正如燕洵所说那样，他最后对自己还真的狠，不仅悔婚还安排人侮辱自己，只为了报自己的父皇灭他燕家一百余口人的血海深仇。那时的燕洵是不是和现在的穆合云澈一样，那以后的穆合玉清会不会也遭遇和自己一样的命运。想到这里，淳儿有些恐惧地看着面前的穆合云澈，她好像是又犯了疑心病了。

　　有感于淳儿的不正常，将手搭在赵淳儿的手背上，穆合云澈问道:“怎么了，囡囡，你又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事。刚才你看着我的眼神怪怪的，就好像在透过我看另一个人一样”。到底是做了几年的夫妻，穆合云澈轻易便大致猜到了淳儿的想法，只差将这层窗户纸捅破了。

　　好在淳儿也没打算隐瞒自己的想法，直接将自己刚才想的事情说出来，毕竟他们夫妻已经是坦诚相对了，实在是没必要再藏着掖着。这件事她想了很久，在那时候便已经有了打算。没人知道那天她去行刺燕洵的时候是带着燕洵送她的匕首去的，那是为她自己准备的。若是她杀了燕洵的话，大概会用它了结自己，因为燕国人不会放过她这个弑君者，她不会放任燕北人第二次侮辱自己。可惜自己下不了手，那把匕首也没有拔出来。

　　“不会，我不会和燕洵一样对待玉清，我和玉清没有仇，你还真是爱胡思乱想。不过我确实会利用玉清，通过她来诱导燕洵犯错，进而灭掉整个燕国，这本就是我最开始的想法。可现在不一样了，我也不知道我会怎么做”，听到淳儿将自己的心里话说出来，穆合云澈轻轻握着淳儿的手说:“我很高兴，囡囡会拿我和燕洵相比，这是不是意味着我在你心里已经可以和曾经的燕洵相提并论了。其实我也有一件事一直想要问你，在你行刺燕洵失败后，如果那个时候燕洵挽留你，你会不会留在他身边”。

　　这个问题停留在穆合云澈的心里太久，只怕也不只是他一个人想知道答案。也许很多人会认为假如燕洵主动挽留赵淳儿留下来的时候，淳儿一定会顺势而为，借着这个机会留在燕洵的身边，甚至他们两个人都有可能因此而在一起，可是这真的可能吗？彼此之间忘记血海深仇，就连那受辱之恨也忘得干干净净，那还是爱吗？

　　“不会，我绝对不会选择留在燕洵身边。我是大夏淳玉八公主，或者说我曾经是大夏公主更为合适，身为公主的骄傲不允许我留在燕洵的身边。他抛弃了我，甚至让人羞辱我，更是灭了我的国毁灭我的家园，要是这样子我还那般无怨无悔地选择留在他身边，我还是个公主吗？我还算是个人吗？我那时虽然爱的卑微却不下贱，我会选择当场自尽，因为至少燕洵心里曾经有过我，到头来不至于一无所获。但是他放我走了，这说明他对我只有愧疚，而我不需要他的愧疚，我自然也不会为了他去死，要死也要死在爱我的人身边”，回想起那时的情景，淳儿心里泛起苦水，她那时还真是傻，为了那么一个人做了那么多事，到头来也只得到一句对不起。好在她最后遇见了对的人，这一世的苦也算是走到了尽头。

　　这个答案是让人害怕的，穆合云澈从未想过赵淳儿那般决绝，若是那时候燕洵的心里真的有她半分的话，那是不是意味着他这么多年的筹谋全是空谈。幸亏燕洵识人不清，没有爱上他爱着的人，要不然他穆合云澈只怕这一生也将一无所有。

　　那双搭在淳儿手背上的大手不自觉地颤抖，暴露了穆合云澈心里的波澜，他想他是庆幸的，至少这个人还在自己身边，活着真好。勉强稳住情绪，穆合云澈说:“我爱囡囡的骄傲，却也恨着这分骄傲，因为我差点因为它失去了你。可要是没有它，你也不是我的囡囡，这很傻，我知道，却怎么也改不过来”。

　　人不就是如此吗？矛盾而又饱和，要不然那个人又如何去吸引他人的目光为自己停留。为善是一念，为恶是一念，无关善恶两面，人之所以为人不过是在两者之间徘徊罢了。进则恶，退则善，天理循环皆有因果，又岂是世人可以断定的。

　　有些人想要的东西一直很简单，只是这人心和世事无常将一切都搞得复杂了，最后酿成太多的悲欢离合。人这一生并不是只能爱一个人的，合适的机会他们总能选择更好的存在，可一旦那个存在再次将他推向深渊，那个人只怕是很难再去爱上别人，只因为他害怕再一次受伤罢了。

　　“其实我并不是一直爱着燕洵的，曾经我也喜欢过另一个人的，虽然只有一瞬间，可我知道那就是喜欢。可惜那个人看不上我，却也成全了我的疯狂，让我知道我配不上任何人的爱”，那时的记忆始终笼罩在心头，淳儿也不得不提及那些年的经历。若是那时候那个人愿意拉她一把的话，或许她就不会走到那一步，这天下也就不会变得如此破碎。

　　抽回自己的手紧紧握拳，穆合云澈咬着牙说:“是李策吧，那段时间的事我是知道的。他本可以帮你的，可他为了楚乔那样伤你，我是不会放过他的。等我们解决燕洵和楚乔后，下一个就是卞唐，让那个自以为是的李策知道一无所有的人到底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来，也让他明白高高在上的人到底有没有资格去评论别人的苦难”。

　　其实那时候的事情并不复杂，赵淳儿设计自己和李策的联姻里被燕北人玷污的假象来诱导卞唐和燕北开战，这一切本来进行得很顺利。整个卞唐的子民都对燕北人同仇敌忾，甚至将楚乔绑在祭台上准备活活烧死，而赵淳儿则是带着人去看那一场好戏。可是淳儿低估了楚乔的实力，她挣脱束缚将淳儿反绑在祭台上，还将她们两个人的衣服调换，甚至为了避免别人认出赵淳儿的身份将她打得面目全非，只等着让赵淳儿自食恶果。

　　好在李策来了，他救下了即将被卞唐人烧死的淳儿，却是因为他以为那个人是楚乔。那一瞬间赵淳儿是喜欢李策这个人，毕竟李策的条件不差长得也好看身份又高，真的很合适。只可惜李策的眼里只有楚乔，在他发现他救下的人是赵淳儿的时候，再无刚来的好脾气，不仅用各种难听的话语侮辱了赵淳儿，还将她扔在地上，直接从淳儿的身体上踩过去。最可恨的还是那句“就凭你也配嫁给我李策，你不知道自己有多脏吗？我的鞋底都比你干净，要不是我急着找乔乔，我现在就将你绑回去”。正是这句话将赵淳儿最后的期望也毁灭了，她是真的配不上这世上任何人的爱吗？在这个质疑下她一次次挑起天下大乱，只为了证明她赵淳儿不比楚乔差，甚至她可以一己之力改天换地，可惜从来就没有人想过去看看她，因为那些人的眼里只有楚乔，因为楚乔干净。

　　这也是最可笑的地方，为了实现理想，先后背叛夏，燕两国屠杀了上百万人的楚乔干净，而她这个意图复仇，连人都不敢杀的公主血染山河脏的没人敢靠近。这样的现实最后造就了秀丽王的美名，以及靖安王妃的恶名，这就是赵淳儿和楚乔交手十几年的结果。

　　这些话赵淳儿从来没想过告诉穆合云澈，可他还是知道了，那自己也没什么好隐瞒的，淳儿便将自己那些年的感受一一道来，直到她再也不会为那时的遭遇落泪。过去的终究是过去了，现在的她过得很好，也许不久后就是那些曾经看不起她的人跪在自己的脚下乞求原谅，这就是风水轮流转。

　　“云澈，我想我不是一个大度的人，也没有你想的那么好，时至今日我还是想将自己的恨还给他们，你还喜欢这个我吗”？到了这一步，淳儿再也没有任何隐瞒将自己的过往全部铺陈出来，她到底是一个普通的女人，该报的仇还是要报的，至于其他的就不是她现在可以考虑的东西。

　　将自己的双手叠到背后，以免让人看到那凸起的经络，穆合云澈淡淡地说:“我从来就不喜欢那些标榜善良的人，因为我是用心去看的。既然我选择了你，无论好坏你都是我的，又哪来的精力去区分对错。你恨他们这本就是天经地义的事，谁也没资格去妄加置评，而我所能做的就是和你一起将那些人赶进低谷，让他们也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