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乔传-女帝元淳》与子成说情

124、魂愈

　　既然答应了燕洵自己会尽全力治好楚乔，赵淳儿也不好食言，毕竟现在的当务之急不是杀了这个坑害自己的楚乔，而是稳定淳国和草原的子民。这就是身为女帝的责任，哪怕再恨这个人此刻也只能忍着，还要尽自己最大努力去治好她。

　　这是淳儿第一次来到了这秀丽宫，整个宫殿上下都散发着一股肃穆庄严之感，和当年的楚乔确实很般称。可惜宫殿依旧这人却早已不是当年的那人，昔日巾帼不让须眉的秀丽王也不过是一个无国无家的落魄妇人，就连这心性也被扭曲得可怕。望着躺在软榻上的楚乔，淳儿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升起，她不明白为什么自己要来救这个害了她一生的人。可脑子里的声音是不容拒绝的，那句“救她”不断在脑子里回响，要不是淳儿自己知道自己的实力，她都开始怀疑是不是有人对她的脑子动过手脚了，只怕正如楚乔之前说的那样吧。那失去的三个月记忆，应该是和楚乔他们有关的，要不然自己脑海里也不会不停响起这样的声音。

　　以赵淳儿现在对御魂的掌控，想要恢复那时的记忆并不是什么难事，可她不愿意。既然自己选择了遗忘，那对自己而言只怕也不是什么好事，又何必去折磨自己。此番救回楚乔后，也算是了了之前的纠葛，也让那个不可一世的秀丽王回到最初的模样。因为只有打败那样的她，淳儿才能感觉到复仇的快感，要不然面对一个疯子，实在是提不起报仇念头。

　　按着还是昏迷不醒的楚乔的脑袋，赵淳儿知道这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只要她稍微用些力气就可以彻底杀死这个女人。一时之间，淳儿的手也在微微颤抖，她是真的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愤怒啊，那股子想要斩草除根的想法一直萦绕在自己的脑海里不能散去。好在现在的赵淳儿不是十年前的赵淳儿，她还记得自己来这里的使命，还记得自己为何而来，还记得自己是谁。

　　手下的力气也小了不少，赵淳儿贴近楚乔，以自己的额头紧贴着楚乔的额头，试图以此建立起与楚乔精神世界的联系。不知道为什么这昏迷的楚乔竟然一点也不抗拒赵淳儿的接近，淳儿很顺利地便进入了楚乔的精神世界。得益于楚乔大开方便之门的便故，赵淳儿基本知道了楚乔这些年一切的事物。唯独有一点，在楚乔脑海里有着一个异样的光团死死地抵抗淳儿的靠近，无论淳儿怎么尝试都接近不了。想来那应该就是楚乔最大的秘密了，尝试了几次后还是被拒绝，淳儿也没了那兴致。毕竟人都有着自己特有的隐私，哪怕是逃避起来的楚乔也是一样，那莫名强大的意志将淳儿拦得死死的，这点好奇也被抹平。

　　弄清一切原因后，赵淳儿也松开了按着楚乔的手，独自站在窗口自语道:“原来如此，难怪你会性情大变。我就知道你没那么容易对付，哪怕是青海灭了梦想碎了诸葛玥变心了，你还是那个楚乔。只不过是心防失守而已，不巧的是在那个时候玉清想要抹杀掉你的意志，将你变成活死人。无奈你的意志实在是太强大，求生欲也太强了，在那个时候你竟然做出这样的决定。将一切推给另一个自己，而原本的楚乔则趁机躲在身体里沉睡慢慢化解那哀伤”。

　　在这一点上，赵淳儿还是很佩服楚乔的果断，正因为她的果断才得以活到现在。不过由于此时的楚乔大脑混乱，有些信息根本无法从她那里获取，最有价值的消息也不过是她曾经安排月九潜伏在红川城探查消息以及已经确认自己就是那草原女帝。虽然不知道为何楚乔得知这个消息一直隐而不发，但淳儿知道现在就是最好的机会，抹去楚乔这一段的记忆，并趁机抓住那个隐藏已久的月九。只要完成了这些，她的身份又可以多瞒上一段时间。看了看还处于昏迷状态的楚乔，赵淳儿像是想到了什么，再次走到她面前，为这秀丽王添加上一道暗示，想来那时的楚乔一定别有一番风味。

　　看到举重若轻的赵淳儿出现在自己面前，燕洵知道这是已经解决了问题，没想到就连他堂堂大燕国师都解决不了的麻烦就这么轻易被淳儿处理，这一刻燕洵的心里是震惊。他不明白自己到底是错过了多少事，这些年他真的认清过这个曾经爱了他那么多年的人吗？每一次的接触，好像她都能给自己一个惊喜。若是他们当年在一起的话，会不会可以真正认识这么个人，而不是和她这样针尖相对。

　　“阿楚怎么样了，淳儿，你能将阿楚带回来吗”，虽然惊讶于赵淳儿的实力，燕洵还是说出来自己眼下最关心的事。毕竟那个躺在里面的人是他心心念念的阿楚，更何况如今的赵淳儿又不在乎他内心的想法，燕洵也不愿意自讨没趣。

　　连一个眼神都懒得施舍给燕洵，直接从燕洵的身边走过后，淳儿才开口说:“燕帝陛下，我的国书呢？你现在可以准备写国书了，只要你将燕淳两国和平共处五年绝不开战的消息公布于天下，楚乔就可以醒过来，反之我可以让她一辈子这样睡下去，不要质疑我的能力，我远比你想象的更加可怕”。

　　这样子不给自己一丝好脸色看的赵淳儿是让燕洵意动的，他想他好像明白了那些年自己冷对淳儿时她的感受了，这是在偿还吧。看着慢慢走远的赵淳儿，燕洵急忙抓住她的衣袖说:“你就这么在意穆合云澈吗？哪怕我们也有了那层关系，你也要帮他稳定淳国的处境。为此，你就连一直想要的休书也不在乎了。那我呢，我又算什么，你赵淳儿的丈夫，还是被你威胁的燕帝，淳儿，我们没必要走到这一步”。

　　其实燕洵的心里还是很矛盾的，他既希望淳儿选择休书又不希望她选择休书。因为一旦淳儿选了休书的话，那就说明在她心里自己还是很重要的，至少比穆合云澈重要的多。为了撇清自己和她的关系不惜放弃一国之后的使命，虽然这只是恨却也足够让燕洵高兴很久。毕竟没有的爱哪里来的恨，那样子至少可以说明赵淳儿至今还爱着他。可一旦淳儿选择了休书的话，燕洵与赵淳儿这辈子就真的再无一丝关系，等着他们的除了生死再无其他归宿。

　　被燕洵拉着衣袖，淳儿也无法再踏出一步，只能解下自己的外衣当着燕洵的面扔在地上，笑着脸说:“既然燕帝陛下这么喜欢臣妾的衣裳，那臣妾就送给你吧。对了，别忘了烧了，因为我也觉得很脏”。说完这些，淳儿也不再去看燕洵的脸色变得有多黑，她只知道这句话她早在很多年前就想说了，今日终于有机会说出来，这心情也好了许多。

　　目送着赵淳儿离开这秀丽宫，燕洵感到自己的心也疼了起来，他好像比自己以为的更在乎这个不再在乎自己的人了。原来那些年的事她都知道，那次自己烧了她碰过的衣服的事淳儿一直都知道，可笑的是她一直在自己面前装作若无其事，而自己却一直蒙在鼓里，还以为那只是她傻而已。这一刻燕洵再也找不到理由来骗自己了，他好像是真的放不下这个被自己抛弃很久的赵淳儿了，直到她心里再也没有自己的时候自己才反应过来，这是不是自作自受。

　　在回淳玉宫的路上，穿着内裳的赵淳儿若有所思地走着，直到被一个突如其来的大手拉到一个不知道的角落里。虽然不知道这又是唱哪一出戏，可淳儿能明显感觉到这人对自己没有恶意，也只能问着这个有些沧桑的男子道:“为何拉我来这里，我们好像素未谋面，我实在是不知道我们有何瓜葛”。

　　“淳公主，我是邬先生，仲羽的丈夫。这次我来找你是来帮你离开这燕宫的，我相信你也已经发现陛下对你有了不一样的兴趣，只要陛下不放手的话，你是回不去的，因而你需要我的帮助”，被淳儿审视了一会后，这位带着伤感的邬先生接着说:“有人让我全力助你离开燕国，而我也能得到我想要得到的东西。淳公主，你不需要怀疑我，因为可以的话我已经杀了你了，要不然我的妻子仲羽也不至于死的那么惨”。

　　这样的对话，赵淳儿都有些难以接受，一个想要杀了自己来为亡妻泄愤的男子却会为了某些目的来帮助自己去背叛他效忠的帝王，这样的信息淳儿觉得自己需要一点时间来消化一下，要不然还真是不好接受。

　　只是等淳儿反应过来的时候，那个自称仲羽丈夫的邬先生消失不见了，就好像刚才的一切都是假的一样。得，自己好像有落入一个怪圈里，好在自己没有性命之忧，在楚乔被救醒之前，燕洵只能供着自己，因为他爱的人的命还握在自己手里。想着这件事，淳儿的心情也好了许多，她最近也就只剩下这么一点事情值得高兴了。

　　淳国，正在处理朝政的穆合云澈看着站在自己面前侃侃而谈的风老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这位前辈一直不怎么好相处，却也是一位极其忠心的臣子，要不然这次也不会一直站在这里对自己说教了。为了让自己的耳朵好受些，穆合云澈不得不直言道:“风老，何必如此生气，启动一颗暗子而已，为了囡囡平安归来，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女帝糊涂你也糊涂吗？竟然让她去冒险做人质，还将我们隐藏在燕洵身边最重要的人都暴露出来，你还想不想要这天下一统，这穆合一族永世长存”，死盯着冷着脸的穆合云澈，风老皱着眉说:“去了也就去了，你何必担心女帝回不来。毕竟燕洵对女帝也是有情的，再加上女帝那一身的手段，没有人可以欺负到她。我们在燕洵身边的棋子已经不多了，实在没必要去动用那个人啊，他可是只能用一次的，一旦他知道了一切的话，只怕是要和我们不死不休的”。

　　风老的想法穆合云澈还是很清楚的，一个胆大妄为却又无力保护自己的女帝是危险的，只怕是这次他也有意让赵淳儿多吃些苦头，以免以后再闹出更大的动静。要是真的出了意外的话，风老虽然会有些难过可惜，却也不至于寻死觅活。毕竟在他们眼里已经有了继承人，只要穆合情还在，赵淳儿就不是唯一的人选，更何况和穆合情相比，赵淳儿的年龄也大了太多，这对穆合世家的作用也在慢慢减小。

　　放下手中的奏折后，穆合云澈走到风老的身边说:“风老你在乎的是血脉，而我在乎的是那个人，这一点我们从来就不是一样的。我知道你们是对的，毕竟有了女儿后的穆合帝姬也就失去了她最大的价值这一点我一直都懂。可我不是你们，我不会让囡囡承担任何风险，因为我在乎的从来就只是她，而不是那一身血脉。囡囡一定会回来，我不会让她出事，要不然我会让燕洵后悔一辈子，让燕洵再也无法面对他最在乎的亲人，因为在一开始燕洵就输了，他的软肋一直都在我们的手里”。

　　到这里，风老也不好再继续劝下去，他想他们还是不该将那个秘密告诉穆合云澈的，可事已至此也无法挽回。也罢，这一切都是命，大不了就拿那最后一张牌来博取他们最在乎的东西吧。

　　想起自己这些日子的安排，穆合云澈也不得不承认他确实不适合做一个大家族的家主，因为他学不会忘情。为了那个人，自己这些日子做的确实有些多了。正如风老所言，他们都知道燕洵不会伤害赵淳儿，最多也不过是软禁她，绝无性命之忧。对于草原，穆合云澈完全可以女帝之名随意调遣，毕竟真正知道女帝身份的也不过那四大单于。只要让穆合玉清带好面纱再好好表现一下的话，这世人只怕是无人可以识破，这草原还是效忠他们的。至于女帝所学之术他们四个人可以分摊，虽然比不上帝姬血脉，却也能瞒过世人眼睛，当年的大夏和穆合世家不就是以这个手段共治大夏三百年吗？

　　可这偌大的权利是要人一起分享的，一个人的冰冷王座是没有意义的。为此穆合云澈愿意放弃穆合世家最大的诡计，他愿意成为真正的裙下之臣。当年的大夏建国之人已经凉薄过了，穆合云澈实在是不愿意去学他，以爱之名去囚禁那个为他打下江山的女子，再慢慢抹去那个时代的传奇，只为了维护男子的地位。

　　最冷的从来不是气候，而是人心，人心易变，这世俗万物可以轻易将一个人扭曲。为此，一个人想要坚守本心的话，就只能始终记得他真正想要的是什么，要不然他终究是会变成一个自己都接受不了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