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乔传-女帝元淳》与子成说情

119、旧情难忘

　　拿着手中的信件，楚乔稍展眉梢，这是这段日子以来她第一次发自真心的笑容，哪怕是如今一无所有也不能影响她内心的喜悦。还真是没有想到穆合世家居然敢这么做，李代桃僵之计用得还挺顺手的，就连他们这些久经沙场的人都被骗了这么久。要不是上一次穆合玉清心直口快说了太多话，他们至今也不会发现其中的秘密，这草原女帝竟然是那个这世人都看不起的赵淳儿，还真是让人喜出望外。

　　一开始收到月九的消息时，楚乔差点没忍住将这个消息公之于众，可到底是念着那些年淳儿对她的那点恩情，要不然她早就听从了李策的建议将穆合淳就是赵淳儿的事情大白于天下。此事一旦公之于众的话，固然赵淳儿无法立足于西蒙，可她楚乔也将背负上忘恩负义赶尽杀绝的骂名。只要她还没走到最后一步的话，这一步绝对不能走。除此以外，楚乔还有另一层考虑，那就是燕洵的心，其实在披上那件白色狐裘的时候楚乔就发现了事情的真相，那是属于赵淳儿的东西。可楚乔不会讲出来，因为只有这样才可以将燕洵的心意掩埋，也只有这样她才可以借助燕洵的势力和赵淳儿的淳国抗衡，这一战也将决定天下何属，为此楚乔输不起。

　　对于燕洵，楚乔一直都是很复杂的，那是她一手带出来的帝王，只是这仇恨把他扭曲得太深，这大同终究是无法依靠他实现。直到楚乔回头看见了那个为她默默付出的诸葛玥，他们之间的关系也有了一个了结。可现在不一样，楚乔需要燕洵，燕洵也需要楚乔，他们注定是不能离开彼此的。不仅是来自淳国和草原的步步紧逼，更是他们内心深处的徘徊与恐惧，他们害怕一旦回头的话，他们就会连最后的一丝骄傲都被人踩得粉碎，为此他们只能一路结伴而行，直至末日。

　　这些日子在燕宫行走，楚乔发现自己一直都忽略了一件事，他们好像都看错燕洵了。世人皆知燕洵爱慕她楚乔愿意江山为聘，可那是真的吗？如今楚乔才发现那只是一个燕洵自欺欺人的笑话罢了。那时候楚乔也以为燕洵是爱着自己的，直到现在楚乔才看出端倪，原来燕洵从始至终爱的人只有一个，那个被他抛弃毁得干干净净的大夏淳玉八公主赵淳儿。

　　这是不是很好笑，最爱的人却是被自己伤害最深的人，也是因为这个燕洵才成为雄霸天下的燕帝。那个时候燕洵在莺歌小院里和赵淳儿虚与委蛇的时候真的是在做戏吗？若是，这戏做的也太久了。那时候赵嵩行刺燕洵的时候被燕洵一刀砍下一条手臂时何等决绝，要不是赵淳儿的突然出现，只怕赵嵩在那个时候就已经死了。至于为什么送赵淳儿回去，只怕是那时候的燕洵无法面对赵淳儿了，因为他让赵淳儿见到了自己最残忍的一面，更是当着赵淳儿的面差点亲手杀死她最爱的哥哥。后来燕国攻进真煌帝都的时候，燕洵大肆屠杀赵氏皇族，为何独独放过了那个长得和赵淳儿几分相似的赵妍，说到底还不是旧情难忘。还记得那时候九幽台后，燕洵曾经对天发誓要以整个赵家人的血来祭奠他燕家的亡灵，可是这个誓言只怕是从来不包括赵淳儿在内，要不然燕洵也不会为了她一次又一次地放过那些赵家的人。

　　至于自己，楚乔就觉得更加讽刺了。燕洵真的爱她吗？这一点楚乔现在都开始怀疑了。那时候为了射杀诸葛玥，燕洵不惜以自己为饵设下圈套，当时为了阻止他，自己更是直接冲进去营救诸葛玥。本想着燕洵可以看在自己的面子上放过诸葛玥，可等来的却是那无止境的箭雨，也是那时候楚乔第一次动摇了对燕洵的信念，自己原来在燕洵心中并没有那么重要。至少不如赵淳儿在他心中的位置，因为燕洵可以为了赵淳儿放过赵嵩放过赵妍，却不能为了自己放过诸葛玥。

　　其实最直接的事情还是那次燕洵为了营救本该被李策处死的靖安王妃那件事，一开始燕洵是不在乎的，直到自己告诉他那个靖安王妃就是失踪已久的赵淳儿。还记得那个时候的燕洵正忙着统领大军一鼓作气灭了大夏的残余势力，可他为了赵淳儿的安危放弃了，也是因为这个赵彻才得以快速平定夏国内乱坐稳那九五之位。与此同时，燕洵以纳兰红叶的名义命令怀宋大军南下威逼卞唐，也是因为这个李策才不得不放过那早就该死去的赵淳儿。只是他们从来就没有人知道赵淳儿完整的故事，也因此错误地估计了她复仇的决心，才有了那犬戎南下的战事。

　　还记得那时候引犬戎入关屠戮西蒙失败后，赵淳儿曾经化名水亨师太去行刺燕洵，最后还是被他放走了。世人都以为这是燕洵对赵淳儿的愧疚导致的，可这一刻楚乔却认为不是，这是一个女人的直觉。那时候纳兰红叶已经被燕洵逼死，燕国的后位也空置了许久，世人都以为那是燕洵留给自己，自己也是这么认为的。可现在自己真的入住了这秀丽宫后，燕洵却从未想过碰自己一下，那后位还是继续空着，楚乔才明白那个位置从始至终只属于一个人，只要她愿意回头，那个位置就是她的。因为赵淳儿才是燕洵心中唯一的妻子，他们的婚约早在十二年前就大白于天下，哪怕他们并没有完婚，按照流程上来算赵淳儿早就是燕洵的元妻，而其他人不过是燕洵自欺欺人的把戏罢了。可笑的是那个人不会回头，燕洵也沉浸在自己的谎言中无法自拔，而这也是她楚乔驾驭燕洵复仇的好机会。

　　这世上如果有一个人可以动摇燕洵的话，那一定是赵淳儿，因为只有面对赵淳儿的时候燕洵的底线才会一降再降，就连那原则也慢慢没了。毕竟他们本来就天生注定的一对，只是这造化弄人罢了。好在燕洵当局者迷至今都看不清自己的心，亦或者不敢承认自己内心的渴望，而这也是楚乔最大的筹码。如同赵淳儿利用诸葛玥来打击自己一样，楚乔也想看着燕洵和赵淳儿这对璧人相爱相杀，这样才可以让她忘记自己那被抛弃的孤苦。

　　淳国，回头望了望送自己回去的赵淳儿，穆合云澈等人，纳兰红筠笑着挥手示意话别，他最后到底是没有答应下自己和穆合玉清的婚事。如果纳兰红筠非要娶妻不可的话，纳兰红筠还是很愿意娶穆合玉清的，只是他到底是放不下另一个人，而穆合玉清也是一样放不下她心里藏了十年的人。在这一点上，他们两个人极其相似，也许再给些时间的话，他们或许真的会在一起。只是这也只是一种假设，毕竟时间不等人，他们还要太多的事情要做，其他的也只能看上天的安排了，何必想那么多。

　　目送纳兰红筠离开后，赵淳儿也肩负起她应有的使命，这草原女帝也不是白当的，享受权力的同时她也要肩负起护卫草原的重担。这一次送纳兰红筠回去也不过是为了借用怀宋积攒多年的力量罢了，要不然他们也不会这么急着赶他回去。草原太大，大到足以与整个西蒙比肩，这既是优点也是缺点。和西蒙相比，草原的生活是完全依赖于长生天的恩泽，也只有那万顷草原才是他们唯一的归属。哪怕是他们再需要西蒙的物资，草原人也不会放弃他们祖祖辈辈生活过的土地，因为那才是他们的根。

　　“囡囡，你真的想好了吗？这实在是太冒险了，就算是为了草原也不用做到这种程度”，搂着淳儿的腰肢，穆合云澈急切地说:“燕洵只怕是没那么容易答应，毕竟这几年草原和燕国的仇恨结大了，他不会放任草原人休养生息的”。

　　依靠在穆合云澈的肩膀上，淳儿低着头说:“事实上他一定会答应，因为燕国比草原人更需要休养生息。一来燕国地大物博，修养三年便可以抵得上草原人二十年的积累，这一点我们都知道，燕洵自然也清楚。二来连年征战燕国早已是强弩之末，若是再启战端的话，我们依靠淳，夏，怀宋三国之力一样可以硬撼，这样一来唯一得利的人就是卞唐李策。三来楚乔在燕国，只要我作为人质的话，她一定会全力促成此事，因为她恨我毁了她的一切就像我恨她一样。以上三者皆是利燕之策，我相信燕洵知道该怎么做，毕竟他可是雄霸天下的燕帝”。

　　“不行，我绝对不允许你去燕国做人质，你是我的囡囡，也是草原的女帝，怎么可以这样轻易地送上门，你这是送羊入虎口啊”，有些激动的穆合云澈不自觉地加大手中的劲力，哪怕是知道这会弄疼了身边的人也不肯放下，因为他怕啊。穆合云澈深怕这次赵淳儿一去不复返，甚至和燕洵旧情复燃，更怕她遭遇危险啊。

　　轻轻推开搂着自己的穆合云澈，淳儿无奈地说:“我是女帝，既然坐了这个位置就要担起这个位置的职责。现在的草原需要我，我必须竭尽全力去争取和平，直到我们拥有足够的实力去对抗这天下。这一点我在很久前就懂了，要不然当初我也不必设计卞唐和燕北开战，更不会搅得卞唐天下大乱，只因为那时候我还是大夏的公主。云澈，我知道自己是谁，我也一直知道该做些什么，趁现在我还没有疯，我自会去做，因为我是草原女帝啊”。

　　这时的穆合云澈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这才是他爱了那么多年的囡囡，从来不会忘记自己是谁，该做的事一件也不落下。只是这一刻穆合云澈开始讨厌这样的赵淳儿了，他宁愿淳儿更自私一点，好好躲在他的羽翼下安享太平，而不是以女子之躯为家国而战。那本就是男儿的责任，又怎么能让女子担起，他穆合云澈不是那些爱慕楚乔的男子，他不会一边推着赵淳儿履行自己的责任，一边纵容着楚乔祸害他们的家园，他只想好好收着这个世间只有一个的赵淳儿，不让她收到一丝伤害。

　　“放心，燕洵不会伤害我，这也是我和他之间唯一剩下的默契，就算是那时候他要攻进红川的时候他也没打算杀我，这一点我很有把握。至于楚乔，她一定会害我却不会杀我，活着才可以遭受无穷无尽的折磨，死了就什么都没了，更何况她还欠我几十条命，必要时她还会保护我，因为那是她秀丽王楚乔的骄傲”，看着穆合云澈眼里难以言表的担忧，淳儿安慰道:“至于楚贵妃和妍儿她们两个就更加微妙，有她们在这次燕北之行我会过得很有趣”。

　　哪怕赵淳儿这样信誓旦旦的保证，穆合云澈还是不敢放心，毕竟这世上可以有无数个女人，却只有一个赵淳儿，他舍不得她去冒险。为此，穆合云澈紧拉着淳儿的手说:“我不会放你走，除非我死，这一世我不会再允许你冒险。你吃的苦够多的了，你的人生本该是幸福美满的一生，而那挫折我自会处理，囡囡安心待着就好”。

　　这一刻，淳儿身上的气势瞬变，再无往日的柔顺，带着三分霸道喊道:“放肆，朕的决定岂是你可以干涉。于草原朕是女帝，于穆合世家朕是帝姬，无论如何朕的地位都在你穆合云澈之上，在这里没你开口的余地，你听命行事就好，其他的朕说了算”。

　　随着淳儿的话语传出，一队娘子军出列将穆合云澈架住拖走，在这里回答赵淳儿的只有这草原的数十万大军的呐喊:“女帝万岁，草原万年”。

　　低头看去黑压压一片的脑袋，赵淳儿独自站在这青海城外，她知道自己终究是一个真正的女帝，不能一辈子依靠穆合云澈为她披荆斩棘。俯视着这无数臣民的臣服，淳儿的眼角落下泪水，这是她第一次以势压人，压的还是她的夫君，那个这世界最爱她的人。可是淳儿不后悔，因为她也爱着他，这一次也该她付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