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第 3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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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呵斥的人，冲的正是他，吴胤君心想麻烦又来了。
门帘子被一把掀开，有三个人冲了进来。后面两个人把前面的那个拦着，好像是在劝阻的样子。周将军也被那吼声给吓了一跳，仔细一看，不由得苦恼起来来。来的人是谁呢？三个人里面，后俩人一个胖一个瘦，中间那个长了一把醒目的胡子。
三个人进来就纠缠在一起动弹不得，吴胤君看被其他两人拦住的那人嘴里嚷嚷叫人把自己抓起来，就朝着那叫嚷的人，问他：
“下官吴胤君，乃是昨日刚到的粮台官，不知这位大人是？”
看被拦住的人，以及那两个拦他的人，一身精干装束，怕是刚从那个伤员营中出来的。一旁最为可靠的杨副将军十分有眼力见地，给吴胤君介绍起来：
“这三位是我军军护所的三位检校病官，这位是我军总检校病官胡大人，”他指了指正漫天飞唾沫星子的人，示意他就是总检，又指了指圆墩墩的那个，“这两位是胡大人的副手，简大人，旁边那位是石大人”
这三个人正是军中长被的随军军医，为首的一个长了一把山羊胡子，一张方方正正的脸，正气凛然，乃是军中总检校病官，此人名叫胡玉安，当年也是大聿药司院院判之首，一手金针刺穴的奇术，名扬大聿。
后来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主动请命离开药司院，来了这西北大营，当了一名仅仅是六品的军中总检校病官。与原来的三品大员可谓是天差地别。
此人最大的特点就是严正，做事极为严谨，更是听不得那些神棍神婆妖言惑众害人性命。此时这位总检满脸都是要砍了吴胤君的表情，嘴里喊着：
“哪里来的妖人在此处妖言惑众，将军速速将此人绑了拖进大牢里面去。”
刚才把人才放出来呢，哪能又把人绑回去，周大人正头疼不知道该怎么应付这位刚直不阿的总检，总检身边的两位下属自己就开始不断拦着总检，给他说好话安抚。
一位矮墩墩圆乎乎，满脸的圆肉没有胡须，哪怕是在焦急地劝人，那也是满脸的和善，肥嘟嘟的，看着年级中等。吴胤君看到他就想起一位佛家的老佛爷阿弥陀佛，世人也称弥勒佛，也是这般笑眯眯，圆嘟嘟的，惹人喜爱，杨副将介绍此人名为简长。
另一位站起来比总检都要高半个头，像根瘦长的竹竿子，手瘦瘦长长的，腿瘦瘦长长的，衣服已经是特别小号的，在此人身上也是看着特别空，像是牵起根线就能在天上飞风筝似的，名字叫石厚。
他拦在总检的面前像是竖起了一面篱笆，把人拦得严严实实，再加上弥勒佛跟个石墩子似的抱着总检的腰，总检那是半步都动不了。只能冲着吴胤君干嚎。
这三个人的名字正是各有千秋啊，比吴胤君见过的袁校尉都有特色，姓胡这位看着跟头山羊似的，却了个狐狸的名字，瘦长竹竿的名字敦实厚重，矮墩墩就是“又尖又长”
吴胤君看的有趣，就问那山羊胡子：
“下官见过胡大人，不知道下官那里说得不对，以致胡大人说在下妖言惑众。”
胡总检呵斥了两个属下，把他们弄地安分些了，又整理了自己的衣冠，给周将军见礼，这才捋着山羊胡子回头审视吴胤君。吴胤君倒是坦坦荡荡地任人看，同时也等着对方的发难。
胡总检哼了一声，拈着山羊胡子，开口问道：
“你这小子满口胡言乱语，说什么神神鬼鬼，什么妖怪神仙。我见周将军派人去取瓷罐银针和草药，知道有人在我军中未经本官允许，私行医术，就来看看，却没想到抓到一个敢在军中行骗的江湖术士。我且问你，你看过几本本医书？行过几次医术，救活过几个人？”
吴胤君还真回忆起来，要说行医术的话，不算用其他诸如蛊虫巫术，纯粹就是医术，他就当过不下十回，中医也有西医也有，那可都是他辛辛苦苦熬大部头熬出来的行医资格，救的人他都记不清有多少了。
但这显然不能让这总检知道啊，就算他知道怕是也会啐他一脸唾沫，叫人把他叉出去，哪有年纪这么年轻就医治过那么多人的，所以吴胤君就直接按照吴仲的经验说：
“在下并未行过医术救过人。但是医书都看过。”
胡大人又哼了一声，问道：
“病有奔豚，有吐脓，有惊怖，有火邪，该怎么治疗？”
吴胤君想也不想回答道：
“奔豚汤方、桂枝加桂汤方、茯苓桂枝甘草大枣汤方可以治疗，尤其是以奔豚汤方为主。可否要下官告知三位药方？”（取自金匮要略）胡大人把脸上的表情收了收，又问：
“何为伤寒？状如何？”
“太阳之为病，脉浮，头项强痛而恶寒。太阳病，发热，汗出，恶风，脉缓者，名为中风。太阳病，或已发热，或未发热，必恶寒，体痛，呕逆，脉阴阳俱紧者，名曰伤寒。”（取自伤寒论）
胡大人又选了几个问题，吴胤君都是想都不想都回答上来了，有几个关于内痈外除的手法甚至连胡大人都能得到启示，回想思考。
两位辅检在旁边干等了半天，也没见总检再发什么疯，甚至到后面都已经跟那个粮台官论起医术来了，二人谈的内容也叫两个人大开眼界，自己也是嘀嘀咕咕地开始讨论起来的了。
就一干将军从胡总检吵吵嚷嚷进来，到后面开始论道，看得一句话都插不上，只能看出吴胤君那是游刃有余一点犹豫都不带的。
周将军看着吴胤君眼中是异彩连连。后面还是杨副将憋不住了打断了两人的论道。胡大人这才如梦初醒，反应过来之后又是痛心疾首地看着吴胤君到：
“你这后生真真是可惜，这医药知识原本老夫也要甘拜下风，为何不去药司院谋个差事，再不济找个医馆几年内也能小有名气了，为何要做这妖言惑众的事情？着实令人可惜啊。”
这话挺起来不是特别好听呢，但是还是能总其中听到胡总检的份善意，吴胤君笑着接下这善意，但是该说的还是要说。
“多谢胡总检对下官的照顾，下官心领了，但是下官不是什么江湖骗子，非要来欺骗周将军。胡总检可以想想，下官如果真的要来获得什么官位后路，为何不直接想周将军把我刚刚与您一起对论的才学拿出来呢？”
“这……”显然胡总检也是不太能想得明白这其中的关窍的，说实话如果是其他的恃才傲物的人或者什么真的想要谋差事的江湖骗子，前者肯定是一见到周将军就立马把自己的才能展现出来，恨不得绞尽脑汁。后者绝对不会在医术上面有能与他胡玉安相互借鉴谈论的医术知识，有那个功夫还用得着去行骗吗？
但这些不影响胡总检想要劝慰吴胤君回到正轨上的心思，在胡总检看来，吴胤君现在做的说的都是在浪费自己的大好年华。
吴胤君听到胡总监的一番劝慰的话语之后，笑着对他摇了摇头，说道：
“不知道胡总检可曾去过东南海域？”
胡总检不知道他问这话的意思是什么，他是地道的中原人，一生见过最宽的水域就是湖泊大河，就回答到：
“本官一生痴迷医道，不曾有游山玩水的意愿。”
“那胡总监可知道这世间体格最大的生灵是什么？最毒的生命是什么？生长最久的是什么？”
“不知。但下官所见过的最大的乃是大象，最毒的是黑腹尖头蝰，生长最长的乃是龟鳖鼋鳌，可活百年以上。”听完胡总检的一番话，吴胤君笑着道：
“这海洋乃是世间最宽广的所在，陆地与海洋比起来不过是小小岛屿而已。这世间最大的生命乃是居于海中，渔民见过的最大的是鲸鱼，比大象还要大上数十倍。这世间最毒的乃是海中的一种海蜇，顷刻间就能取人性命。而这世间最长寿的乃是海中的一种龟类，能活千年之久。”
这些奇闻异事显然不是这些古人能够知道的事情，所以连周将军这样的大将军都听得津津有味，更别说是胡总检这样的古代宅人了。
胡总检脸上随着吴胤君的话也是不断地变换色彩，最终停在一种凝重而又怀疑的神色，问道：
“这和你做些神神鬼鬼的事情有什么关系吗？”
吴胤君笑了笑，“您还不明白吗？这世间连正常的万事万物您都无法知道的一清二楚，又如何断定不存在您所谓的神鬼呢？世间有比黑腹尖头蝰更毒的海蜇，为什么不能有比海蜇更毒的毒素？”
这个问题引起了营帐中一阵静谧，胡总检被吴胤君辩地哑口无言，只能冷哼一声撇过头去，但是脚底下一步也不肯动。
周将军很尊重这位老先生，也就随他去了，吴胤君就更不会说什么了，他让侍卫把刚刚去准备好的东西给他过目。
几个侍卫把几包草药，朱砂、毛笔等等武平都放到桌子上，还有几瓶子怪模怪样的虫子也搁在桌子上。吴胤君一一过目，最终他满意地点点头，显然是没有什么遗漏的。
他让侍卫将这几包草药连同几种活虫一起熬成药汤，先给几位将军服下去。旁边的胡总检又憋不住了，连两位副手都感觉有些不妥，连忙跟着胡总检，踱着步子，趁着几个侍卫还没上前的时候，去查看那几副草药。
吴胤君见他过来，也不阻拦，还专门站到一边去等着。
胡总检看他的样子，老脸一红，但还是硬着头皮上去看了。要是其他自持傲气的医师见到胡总检未经允许查看草药的做法，那绝对是要翻脸的。
诊断开药这都是一个医师的看门本事，别的同行自行查看，那肯定是要么把自己摆在第一等的位置，要么就是准备偷师来着。吴胤君这做法可是给足胡总检面子，倒是胡总检自己不太好意思了。
出于没面子的考量胡总检拉着两位下属一起查看。原本还以为吴胤君要开什么奇怪的药方子，但几人看过之后面面相觑，一起看着吴胤君问：
“吴大人为何开些祛瘀壮阳的药物？老夫见除开那不知道做什么用的几味虫子之外，完全就是一副有祛淤血外加壮阳功效的药物，这跟妖怪什么的有何关系吗？”
吴胤君见众人都看自己，只是笑了笑，不多做解释，只是说：
“若是诸位将军信不过下官，等会可以多熬一副药剂，下官先行服下就是。”但是这个提议周将军否决了，胡总检见此连忙给周将军使眼色，胡子一翘一翘地，但大将军完全无视胡总检的挤眉弄眼，说道：
“本将军信吴大人，不必如此。”这吴仲都能猜中他们做梦的内容了，再说其他的，再防备他还有什么意义吗？
吴胤君对这位周将军感官更好了。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这句老话，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所以，他也不会让周将军难做人，仍旧坚持要事先试试那一副草药，。周将军劝了几次没成功就不再劝，但是看着吴胤君的眼神明显温和起来。
全场最畅快的显然就是死心眼的胡总检了，他没什么坏心眼，只是不希望周将军出事情而已，倒是难得的一副衷心。
胡总检长长地出了一口气，但是看向吴胤君的眼睛带上一些歉意，朝他微微一拱手说道：
“吴大人得罪了，这一碗汤药还请大人饮下，将军的躯体不可损伤，稍有差池便会叫我朝边疆不保。”
手中捧着一碗黑黢黢的汤药，吴胤君点了点头表示理解，将汤药一饮而尽，碗一拿开就露出一脸难过的表情，明明极为俊秀的一张脸，五官皱到一起，好像脸眉毛都在说着苦涩二字，还把舌头吐出来试图把苦涩的味道压下去一些。那模样叫旁边的几位将军瞧见了，都在偷偷地发笑，而周将军则觉得十分稀罕，觉得有些可爱。
等粮台官服下了汤剂之后，众人都看着他，几位医官更是一直从旁观察，不时上去把脉，把眼皮扒开，或是看舌苔，不一而足。
过了一段时间之后，吴胤君的脸上变得驼红，额间也开始出汗了，除此之外，倒是没什么不良的反应。
最终，几位医官要么摸着胡子，要么笑呵呵地像尊佛像，开口道：
“下官仔细诊治过，吴大人服用了药剂之后，并无中毒之类的不良反应。因此，下官认为，吴大人所出药剂并不是什么短期内的就会发作的毒药一类，另外，之前用银针和测毒剂测过，也并未发现任何有害的迹象，可以断定，此药无毒，将军可以服用。”
而周大将军等这句话已经等了许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