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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奉旨亲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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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身边的程冬使劲点头,说话时露出一截牙套:“我觉得可。”
前面的关麟是个短发假小子,笑声十分爽朗,此刻听懵了很多男生。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emm,这……真的是女生?
右后方的卿以澜也举手了,手里还捏着一枚夏日限定蜜桃味薯片:“就这样吧!”
郁甜的心凉了半截。
说好的三年共事的情谊呢?大概被一枪崩了吧!
还有四个女生保持着沉默。
姜薇坐在窗边,面无表情,对着车窗理了理短发和整齐的流海,又对着金框眼睛哈了一口气,开始百无聊赖地擦拭。
夏常执:……
她身边的唐筱正戴着耳机听歌,手上捧着电子书,长发松松挽在脑后,一派与世无争。
唐筱确实是个美人。不论男生还是女生,进教室见她第一眼,都这么觉得。
肖伊在卿以澜旁边,见众人目光投过来,有些不自在地往里挪了挪,看窗外风景。
还有一位寇湘沈,她坐在关麟旁边睡觉,在整辆车的最左上角。一时竟没人注意到她。
“可以,是个好办法!”夏常执“哈哈”一声,允了许羽濛的提议,“你们多交流一会儿,一次交流个够!”
——
大巴已经行驶过最繁华的地段,此刻正在二环高架上疾驰,窗外可以看见高耸入云的龙槐电视塔,以及蜂巢一样密集的、千篇一律的公寓楼。
车窗外景色时而飞逝如烟,时而可听可感。
然而梁歇云此时此刻的可听可感,却完全不是这些。
他头上扣着盆,腿上还坐着人。
夏老师还时不时回头检查。
真他妈要命。
“我的右腿麻了,感觉不到了,”梁歇云掀开盆子,望向坐在自己右腿上的郁甜,“行行好吧,部长,换左边坐一会儿。”
“坐左边?”郁甜指了指蒋桐,“我脑袋都要给风刮掉。”
只见倒数第二排靠左的蒋桐同学,偷偷把车窗隙开了一个缝。
此刻强风灌入,差点殃及郁甜,他的松散碎发正在风里翻飞。
对于梁歇云倒无所谓——他有脸盆护体。
蒋桐什么也听不见,因为这位中二病晚期正把自己卡在缝隙里,闭着眼憋着气吹风……
脸都吹变形了。
梁歇云往后一仰:“正好,这盆子可以借给你,当头盔用。”
郁甜还是那句老话,不,那个老字:“滚。”
“我快不行了,”梁歇云故意晃了一下右腿,声音闷在盆里,“救救我吧。”
这音效自带混响,简直要命。
“那你要怎样?”郁甜居高临下看着他,“换个姿势?”
梁歇云:“如果你能想出别的什么坐法。”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
总觉得这对话听着怪怪的。
“那个,我打扰一下。”
坐右前方的柳汀突然叫住了他们。
郁甜回头:“?”
柳汀把手中的演算纸折叠四下,变成一个规整干净的小方块,然后塞入衣兜:“其实你们还有一种坐法的。”
郁甜眨眨眼:“你算过?”
“不,”柳汀看着沉稳,声音也低,“那张纸算的不是这个。”
梁歇云:“那就好。如果是算出来的姿势,看着可能像行为艺术。”
郁甜:“……”
这时,夏常执又回头看他们了。眼神犀利。
柳汀问腿上那位:“你叫什么?”
“郁甜。”
梁歇云也跟着自报家门:“梁歇云。”
“哦,我是柳汀。”
梁歇云听到“柳”这个姓,可能是想到了谁,愣了一下,神情有些漠然。
也不能算不悦。
柳汀一推眼镜,眼镜闪烁着智慧的光芒:“你其实可以抱着他。”
郁甜:智慧你大爷。你tm是智障!!
“……你让他的腿跨过你,往后移几厘米,坐骨就不会硌着你了。”
“好主意啊,”梁歇云拍拍自己的腿,表示赞许,“来吧,部长。”
在柳汀的和善注视下和蒋桐的疾风要挟下,郁甜终究是屈服了。
他扬起腿,整个人离了地,小腿勾住了梁歇云的左腿,尽可能把重量往那边压。
梁歇云:“我感觉好多了,看来是你骨头太硬的问题。”
郁甜一万个不爽:“这不是硬不硬的问题,是脑子残不残的问题,要是你当时不占这位置,也不会有现在。”
梁歇云:“那要是你不拽我,咱们和平谈判,也还有余地。”
郁甜:“可是你拿盆扣我。”
梁歇云:“你不也扣了我?”
柳汀:“……”
扣来扣去谈个屁,打一架得了!
想打架,请扣1,不想,请扣0。
很不巧的是,郁甜刚变了坐姿双脚腾空,司机就来了一个急转弯。
看样子要下高架,上三环主道了。
要知道,不论是大客车还是公交车,最后一排中间这个位子,向来是中二王座。
一个骤停,刹不住脚便可以一路小跑到车头去,和司机说你好。
郁甜手上没得扶,整个人往前面倾去。
梁歇云一把拦住了他,等连续转弯结束,又飞快地放开,烫手似的。
郁甜揉了揉被抓疼的地方,“嘶”了一声,似有不满。
总之今天就是倒霉透顶,怕不是下下下下签。
梁歇云却很小声地评论了一句:“好腰。”
幸好没被郁甜听见。
——
“什么?我看到了什么?”脑波回归正常的蒋桐抱头,表情和那副叫《呐喊》的名画一模一样,“是是是公主抱吗!”
他们发现,蒋同学的声音比大多数男生都要细,而且长的白净秀气。
这张脸要是长在姑娘脸上,也不会太违和的。
“不,这是夏老师的惩罚,”梁歇云悠哉道,手却不知为何紧握着,甚至有些出汗,“抱的也不是公主。”
“是个暴力狂。”
郁甜眼神似要杀人:“暴力狂说,他现在想把你打到灵魂出窍。”
蒋桐觉得自己有点摸不着头脑。
不是风给刮掉的,是这两位兄弟给吓掉的。
——
所幸夏常执没过多久就结束了“惩罚”,解放了梁歇云的腿。
那是因为许羽濛和卿以澜一直在给他们拍照,拍得不亦乐乎。肖伊望着那些照片偷笑,脸又红了。
也因为蒋桐和柳汀正在动用毕生所学,激烈辩论着怎样的坐法才是最省力的坐法。
为此也差点打起来。
是啊,再这么看下去,夏常执的速效救心丸要不够用了。
——
车队终于停在了X职业技术学院的门口。
学生们纷纷拉开窗帘,看见那很高很秃很气派的大铁门上拉了一条红色横幅,上面写着“欢迎龙槐三中新生入训!”
大门背后,许多身着迷彩军服的人在下午三点的烈日下伫立着,昂首挺胸,整齐列队。
那应该就是教官们了。
这学院位于龙槐城郊,四周皆是旷地,不是军营,却胜似军营,没有比这儿更适合封闭式训练的地方了。
许多人已经流露出凄凉的神情,满脸大写的“救救孩子”。
“同学们准备下车啦!不要乱跑!先集合,集了合再统一去宿舍区!”
夏常执语速不快,可是又很急,说起话来语调一波三折,总是显得有几分滑稽。
走下车,郊区的空气虽热,却不如城中那样窒息,夹杂着尾气和烟尘。
不愧是天然氧吧,就连热气都是清新的,夹杂草木的气息。
梁歇云嚼着一块柠檬味泡泡糖:“待会儿是要分宿舍?”
郁甜在他旁边:“您能先吐了再好好说话么?”
梁歇云吹出一个气泡,“嘭”的一声破了。
然后他挑了一块塞给郁甜:“来,你也吃点。”
“……”
郁甜谨慎地看了眼包装,以防是花椒味的。
还好不是。
“我换块苹果味儿的。”
梁歇云闻言笑了起来,镜片后的眼睛明亮非常。
“可以啊,”他说罢从背包里抓了一大把泡泡糖,全塞给郁甜,“拿好了,你自己挑。”
郁甜受到了惊吓。
那些泡泡糖色彩鲜艳,十分惹眼,九班不少同学都悄悄凑了过来,企图实施打劫。
奈何第一天见面不太熟,碍于脸面,便什么也没说。
“我怀疑你是糖贩子,”郁甜哭笑不得,“不管拿什么糖,不管是姜饼人还是什么,一抓就是一大把。”
梁歇云耸耸肩:“反正我多的是。”
郁甜也不客气,把糖都揣进自己书包,挑了块青苹果味的塞入嘴中,然后和梁歇云一起吹泡泡。
他俩在队伍最末,前面人只听得此起彼伏的爆裂声。
左边啪一下,右边也跟着啪一下,像二重奏。
蒋桐听见了,一脸兴奋,赶紧蹦起来朝梁歇云朝手:“嘿!梁……同学!还有吗?”
可能对于蒋桐而言,脸皮这种东西是不存在的。
“没了,”梁歇云摆摆手,“泡泡糖已经吃完了,但我还有别的。”
“可以可以,”蒋桐一副五百年没吃过糖的样子,“随便什么都行!”
梁歇云随便摸了颗水果糖抛过去。
“接着。”
“谢了!”
然后周寒曜也来找他要。
再然后是卿以澜、柳汀、杨移轴,等等,一路走下来,九班几乎人手一颗糖。
只有一位个头比大家都矮的小朋友没有找他,或许是太腼腆。
小朋友名叫徐冰,之所以叫他小朋友,是因为他刚从初一转来,是个跳级生。
他和关麟一样,有一头乌黑的自然卷,只不过要更凝乱一些,显得十分可爱。
他戴着高度近视眼镜,就走在两人前面,一声不吭的,低着头,也不和任何人说话。
等所有人都背着夏常执开开心心吃糖的时候,徐冰才转过身来。
他喊不出梁歇云和郁甜的名字,只是飞快地看了他俩一眼,便回过了头去,紧张地捏捏衣角。
再然后,他的肩被人拍了一下,吓得一个机灵。
梁歇云递了一颗水果糖给他。
徐冰实在怯生,涨红了脸,但还是默默收下了。
他在郁甜吹泡泡的时候又转过来看,一脸兴奋的模样。
郁甜和梁歇云对视一眼,然后捞了一颗泡泡糖给徐冰。
小朋友终于是笑了,还很小声地说了句“谢谢”。
两人不知道为什么,有一种投喂小仓鼠的感觉。
——
下午五点。
今天不过是入住宿舍、熟悉环境,并非军训的正式开始,好多人都窝在宿舍里,四仰八叉地吹空调,如果精力旺盛,也可以找人散散步。
605寝室正中的桌面上,8瓶汽水正冒着幽幽冷气,瓶壁上还残留着十分新鲜的冰碴。
“天要我废了这双腿啊!”
来回爬了12层楼的蒋桐扑通一声跪在605寝室的门前,双手高举,仰天咆哮到。
就连对面606正在阳台洗拖把的柳汀都听见了。
9班24个男生刚好装满三间寝室,八个女生也刚好住一间,不多不少,用不着和别班商量怎么拼床。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9班的所有寝室,都在6楼,最高楼。
这就很糟心了。
靠门卧铺的陈乔驿正在打盹,这下被吵醒,心有不满,便朝蒋桐翻了一溜眼白出来。
“哇!你太不友好了!”蒋桐蹭的一下站起来,“我跟你说,翻白眼翻多了可是要损害睫状肌的,你的眼睛会变干,变痛,变痒,甚至会抽筋、发炎!还有可能翻不回来喔!那样你就没有眼黑了你知道吗?最后bong的一下——”
蒋桐比了一个浮夸的手势:“你的眼珠会爆掉!就像珍珠奶茶里的珍珠一样!你还会……”
众人就这样,听着蒋桐以快进两倍的语速,逼逼了五分钟。
原来下个跪也能把脑子磕坏?他到底在乱说些啥?
提问:蒋桐的舌头是永动机吗?
陈乔驿翻了个面,反手朝他扔了一只袜子过去。
“啊!你个混蛋!”
蒋桐把袜子扔回陈桥驿脸上,“哼”了一声,然后气呼呼地出了寝室门。
陈乔驿迷糊地竖起一根中指。
谁料蒋桐前脚刚出,另一个人便踩着后脚进了门。
梁歇云换上了军训服,手上正绕着皮带玩弄。
“他怎么了?”
一个散漫但不含糊的声音响起。
同在上铺的周寒曜和杨移轴俯身去看,发现正是那位见面就送人公主抱的梁同学。
哦,那个开学自带熟人buff的糖贩子~
在大巴车最后一排和他的老对头“奉旨亲热”来着!
他们对梁歇云的初印象大概都是这样:一个长相很有杀伤力与迷惑性的……皮怪。
十分具有成为沙雕的潜质。
梁歇云望寝室里扫了一眼,挑挑眉:“所以你们在吵架?兄弟何苦为难兄弟呀,同志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