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W.28 谁也不能平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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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安局的审讯室光线十分充足，甚至充足得让少年都不想睁开。
当然，也不排除他一晚没睡觉，眼睛根本已经睁不开。
“不许睡！”
一声怒喊，立刻震得少年惊醒过来，勉强撑开眼睛面对铁栅外的公安们。
“根据被害人的口供，是有人指使你与你的哥哥进行昨天下午的行凶，老实交待是什么人指使你们吧。”
“我、我不知道，我什么也不知道……”
少年哭哭涕涕的，精神状况并不太好，可他一低下头又会打瞌睡。
“别以为说不知道便能脱罪，也不要以为你不满14岁就能没罪，现在你们袭击的是公职人员，有指定目标性质，量刑自然不同，若还不配合调查，不要指望减少基准刑！”
听着审讯员已经是威吓的提醒，少年连瞌睡都不懂打了，被分扣在左右的手脚均颤抖起来。
“我真的不知道啊，是哥哥见他的，呜，我没听…我只知道是一个老伯伯啊，呜……”
少年断断续续地说，但基本上从他抽涕声中辩认出语词都有点困难。搞得审讯员摇摇头，叹息这样回答只会影响进度。
在审讯室外一直观望审讯情况的可玥并没有改变冷眼，直至徐队长从另一扇门进来才转回头来。
“徐队长，另一边的进展如何？”
“唉，不行。”
徐队长也是摇摇头，“另一边比这更糟，都不知道是谁教的，年长的哥哥更坚定地闭嘴什么都不说，头痛啦。”
“呵呵，队长真爱说笑，如果只是这样就难倒你们，恐怕N市的犯罪率会挤身全国首位了。”
“我只是不想对小孩子用这种手段啦。”
对可玥这种又是讽刺又是激将的话，徐队长还是一阵叹息，这两兄弟一个不满14，一个不满16，正值大好青春理应坐在课堂上而不是坐在这被审讯椅上，再且现在也联络不到他们的父母。
根据《未成年人保护法》第五十六条公安机关、人民检察院讯问未成年犯罪嫌疑人，应当通知监护人、法定代理人到场。若没监护人到场所，嫌疑人提取的口供笔录属于程序不合法的证据。
辩护律师很可能在庭审质证时，提出因提取证据的程序不合法，向法庭申请这些口供不与采用。到时，现在的成果都会功亏一篑。
要等么？
可是他们不配合只会让指使人逃过法律的惩罚，时间不等人啦。
“徐队长，当时他们泼红油时，这位弟弟虽有机会逃跑，却遇险返回营救了哥哥，兄弟俩感情似乎很好。”
轻轻提点了一下，可玥没再看徐队长转回审视少年的状态。这边徐队长倒是斜视着她。
不到一会，队长让一个刑警进去在审讯员耳边耳语几句，当然内容只是简单的话，但审讯员也相当配合地点头说明白了。低头做了一下记录，审讯员抬头正色厉声地说。
“你哥哥在那边已经全部说出来了。一切都是他策划的，你们就跟踪、埋伏于受害人的家附近，等待行刺的机会。前日下午，你们很快就等到受害人散步的时机，立刻用刀企图捅死受害人。尽管你未满14岁可从轻判决，但你们行为足以构成蓄意谋杀，你的哥哥已满14岁以上，即使不判死刑亦会判决无期——”
“不是的！！”
少年似乎按捺不住哥哥会被判重刑的焦虑，慌张地打断审讯员的话。
“我们一开始只是按那老伯伯的意思，‘给那女人一点颜色’，所以才会泼油的。后来他骂我们用错方法，哥哥还被那些混蛋打了呢，是他给刀哥哥的！一定是他指使哥哥的，全是那个人的错！”
“你说是一位老伯指使，但你刚才才说你没见过，前后矛盾！”
“我、我…的确没见过，但我听到那个老伯伯对哥哥说了，‘只要弄死那女人，就放了妈妈’……我真的是听到的！！所以是他指使的，不关我们事！”
谁都知道说谎是可耻，然后公安们“可耻”地得到了犯罪动机。
“为什么是‘放了妈妈’，你们的妈妈在哪里？”
“妈妈被这些人捉住了啊！！他们强逼妈妈出去卖，逼着妈妈还债！那个老伯说如果我们成功了，就放了妈妈的！”
终于说到有价值的东西了。
可玥敏锐地挑出这句话的重点——卖、还债。如果通俗地理解，这里的意思应该就是这兄弟的母亲被逼参与组织卖.淫。
真是值得深入的案情啊。
虽然作为检察官，必须以证据说话，但没有说不允许进行案情联想。倒可以说，若想对某个人达到更全面更深层的检控，绝对需要连接起各个案件的联想力。
稍稍整理一下：这对兄弟因为某些原由欠债，一家人从而被人控制。母亲陷入组织□□，而兄弟为了救母亲答应以行刺自己，所以才会发生这系列案件。单纯以行刺自己这点来说，大概就能肯定控制这家人的背后势力是谁了。
谢谢呢宇文□□，特意送了如此大礼过来。
“哗哗，妳笑得好阴险～！”
正当可玥想得飞快，徐子煜还是那么不合时宜忽然冒出来。
不过也因为这样可玥才知道自己笑了，立刻板起脸推开靠得太近的吵闹刑警。
“妳眼花了，快去配眼镜别在这碍事。”
“吆吆，想到什么阴谋诡计就说出来大家开心一下嘛，这样收着藏着难怪人家小个子显年轻，妳却显老。”
徐子煜双手捧着后脑，一副不在乎欲得瑟地吹吹口哨。吐槽强大的衰刑警就是能气得风靡于法庭的可检一斤斤老血地吐出来。
平稳吸口气，可玥可不想在这么多公安面前与她像小孩子一样吵架，转头询问徐队长，“哥哥那边如果还是毫无进展的话，也是没有办法，毕竟年长见识多点意志亦更坚定。”
“呵，不用担心，小孩子就是小孩子，只要再花点时间总会得到结果。”
“既然队长如此胸有成竹，我就放心了。那我先回检察院等待徐队长的好消息。”
可玥向他们微颌首后走向出口，徐子煜也向其他人举手摆动手指得意地说拜拜，引来一干人朝她隔空挥拳发泄。
真是没眼看啊，这个蠢人在身边感觉连自己脸子都会丢光，可玥丢下她握上门把快快离开审讯室。
不过一开门，便又感觉到另一种光，陪随着室外清爽的风自然地迎脸而来。
“嗯？这么快就可以了？”
李烨从门边转出来，迎上刚走出来的可玥，“情况怎么样？”
可玥放松地笑笑，算是轻叹口气。
“一般呢，不过起码得到了有用的线索，那两个男孩的母亲可能牵涉于组织卖.淫罪，这对兄弟说有人承诺他们做这次行刺就会放了他们的母亲。妳有没有什么想法？”
“……妳说可能牵涉，是仍未确认吧？”
“的确未确认呢，因为至今未能联系上他们的父母。”
“父母一个都联系不上吗？”
李烨自言自语地凝神沉思，一直抬头说话的可玥也没说话了，不打扰她的回想。不到一会，李烨微弯腰凑近可玥压低声音说道。
“如果是关于色情场所的话，幕后由宇文□□控制的很多，但有——”
“可检。”
审讯室的门突然打开，徐队匆忙出来打断了李烨的话，“那个哥哥全部供述出来了，现在正在做指使他们的人的相貌拼图，要不要等上一下才走？”
“嗯，好，辛苦你了，队长。”
可玥也被影响得匆匆忙忙地返回审讯室，欲走进去不到数步又返回门口。
“对不起啊李烨，再等等我们，很快就好。”
“哈哈，为啥说对不起呢，没关系的，进去吧。”
李烨无奈地笑笑，扬手让她别想太多快进去。可玥也学她那样无奈笑笑，便进到里面。倒是出来叫人的徐队长没有立刻回去，眼神沉沉地望了望站在外面的李烨。
“不好意思了，还请妳在外面等等吧，因为非警务人员不得……”
“我明白的。”
闭眼点头，李烨转过去张望着外面表示自己不会做出偷窥偷听的行为。不过她这一转身，只听到了关门声而没有看到徐队长那比刚才更为阴狠的眼神。
从可玥出去再回来的全程徐子煜都看在眼里，她不停地噗噗噗地笑，明显属于嘲笑的鼻嗤令可玥的怒气跟着噗噗噗地飘升。
“妳够了妳，不要笑也笑得分外让人讨厌啊。”
“哎哟，原来我们法庭上的‘冰雪女王’一点自觉都没有呢～噗噗～”
徐子煜举手掩着半张嘴，洋洋得意地笑。
啊，好想打她！不过深知道打她自己手会更痛，所以可玥没有出手，而且挺想知道她说的自觉是什么。
“我哪里没自觉？又说自己不喜欢藏着掩着，干脆点说出来啊。”
“好啦，本刑警大人就好心告诉妳，待会耻得想跳海可别怨我哦～其实妳自己是真不知还是假不知？妳明明在审讯室里冷着一张脸，”
徐子煜摆出一张眉头紧皱，严肃到不行的冷脸，绘声绘色地表演可玥在审讯室的表情，“然后一出来看到李烨，就温柔得不行，哎啊啊，那个笑得多开心～”
这边徐子煜夸张地表演着守财奴看满地黄金的狂喜笑脸，不认识的人都会想用力掴她。
可是另一边可玥却是赶紧掩着嘴，好像连手心都感觉到翘起的嘴巴。
是喔，刚刚也是，本来被徐子煜气到的烦躁心情，在看到李烨后一下子就全没了。
但怎么会笑起来呢！虽然不觉得自己会像笨刑警那样笑得夸张。
后知后觉的可玥，迅速调整心跳，不让羞耻的红涌上脸上。
“我才没笑，妳真的是近视又老花了，快滚去配眼镜。”
“哈啊～笑了就敢认嘛，在我面前装傲娇没用的……啊，不，妳只会在我面前傲却老在李烨面前娇，有没有这么不公平。喂喂，理我嘛~别傲啦～”
全然不想理徐子煜那堆听不明白的网络用语，可玥干脆闭嘴等着拼图出来，只是得寸进尺嚣张刑警还想闹一下。
等了一会，一位刑警从房内出来将相貌拼图摊在桌子上，众人便围上去有点争先看看到底是谁。
“竟然是这个人？”
正当大家都在猜测这有点抽象的人脸时，可玥已经知道画中人是谁了，“没道理啊，如此高位的人会亲自指使两个小孩行刺？”
“我也不理解，以这人的权力财力，大可以请专业的杀手何必找上两个毛头小孩呢？”
徐队长与可玥你一句我一句地讨论着，只剩下徐子煜听来听去都想不到画中人是什么人物。最后，她忍不住了。
“喂喂喂！！别在玩你猜我猜猜猜猜啦，这货到底是谁？”
话下，除了徐队长手掌盖脸外，可玥也扶额摇摇头。这家伙的刑警证真的是考回来而不是买回来的？
“妳给我去资料库住，不把里面的都记起来妳不要出来！”
徐队长震着青筋怒吼，吓得徐子煜慌忙缩到可玥背后，高高的个子只露出个半头。
“哈哈，徐队，现在我有保护任务在身，不能去住……可、可检，图都拿到了，再不回检察院就晚了，速度速度～”
害怕徐队长继续吼，徐子煜不管可玥愿不愿意走，抄走画硬拉上她逃出了审讯室。可玥自是没有她力气大，而且刚好是离开的时候，就没挣扎阻止了。
只是一出到外面，立刻有一只手猛抓住徐子煜拉可玥的手。
“笨刑警，妳拖着可玥想跑去哪。”
“当然是逃命啊，哼。”
徐子煜一手甩开李烨的手，朝她举起相貌拼图，“说啊，妳认不认得这个人，我偏不相只有我认不出，若连妳都认得，我就将——”
“陈国平？为什么会是他？”
就着李烨一声疑叫，徐子煜把剩下的“将自己的头给妳当凳子坐” 硬生生地咽回喉里。
有没有搞错，居然真的只有自己一个不知道？！
还好没有人想理不合格刑警，可玥丝毫不奇怪李烨会知道，毕竟画中这个人与宇文□□的关系已经不是“非浅”能形容。
“宇文财团的三大股东之一——陈国平，居然会被两个小孩供述是行刺原凶。除非他是疯了，不然我真不敢相信他会挖如此大的坑还要跳下去。因为若是证据确凿，他便是故意杀人未遂罪。”
“不，有可能的。”
凝视着画，李烨不惊讶不猜疑，眼神确证坚定地说，“在宇文□□中负责人口拐.卖，组织色.情犯罪的东区首领——陈瑟红，是陈国平的侄女。”
气氛肃然凝重。
相比于陷入思考的两人，徐子煜却低头看看拼图，觉得她们能认出这一双眼一个鼻一个嘴的脸是谁真是太厉害了。
而这个有一双眼一个鼻一个嘴的家伙，正正打上了喷涕。
因为他的喷涕，硕大的办公室形成了回音，而会面桌上的小草可怜地左右狂摆。
“是哪个混帐在想我了？”
这里虽然是高楼，但都是密封的落地玻璃窗，不可能是冷风的原因。随便从桌上抽了纸巾，他擦擦溅到鼻涕的白花花胡子，在脑内例了一下谁这么大胆在自己背后说坏话。
想了想，发觉实在太多了便无意再想下去，他将纸巾一捏，朝着垃圾桶抛过去。顺着完全的抛物线，他的视线落到对面办公桌上的两个相架。
他的年纪分明已经符合那满头白花，不过好奇心欲比年轻人还旺盛。瞅瞅门口，人应该没那么快到，所以他假装看看高楼下的景色，慢慢走近办公桌偷瞄相架里面是什么。
结果令他砸了舌头。
本就知道不会像自己一样，摆些漂亮女人的裸照，但一张里面是那个混野子，另一张则是办公桌主人的一家。光看这照片就知道这一家当时是多么幸福，儿子女儿们玩得正高兴笑得也灿烂，坐在一旁的老婆身子是弱一点，但也十分漂亮。
可惜可惜，现在这里面就死剩下一个。
“咋咋，宇文灿也真是的，老婆子女几乎都全死了，还放个照片在这里不觉得触景伤情也要觉得不吉利啊。”
“陈国平。”
突然从背后传来一声，吓得他几乎跳了起来。那声音像是震慑，像是愤怒，不过与宇文灿称兄道弟这么多年，他也相当习惯了。
“别吓我嘛，老心脏经不起啊。”
陈国平拍拍胸口，望着宇文灿进来按下相架，无趣地耸耸肩回到沙发上老实地坐着。
“有事快说。”
宇文灿坐到沙发对面，态度冷淡似乎并不想接待这位老人家。
“呵呵，我知道老头子到哪都不受人喜爱，但你的表现太伤我心了。好啦好啦，我也不喜欢待在冷气房太久，空气闭塞对养生没点好处，我就长话短说。”
陈国平摸摸胡子，捏笑着瞧瞧宇文灿，倚老卖老地调高声道。
“灿啊，干嘛给龙这野子如此大权力，现在几乎半个江山都在他手中了，小心到时候被反咬一口，到时死也没有人帮你收.尸哦。”
“龙是我的儿子，”
面对讽刺味十足的话，宇文灿没有改变丝毫表情，“宇文□□当然是由他来接手，没有任何人能改变这个事实，还请你这位老人家多多照顾。”
陈国平的话中之话，确实收到宇文灿的反击——□□只会传给宇文龙，你无需插手。
陈国平不怒反笑。
“那真是奇怪了，现在有一个叫‘可玥’的检察官已经明目张胆地威胁到宇文□□了，为什么你偏偏要抽掉全部关于她的暗杀任务，你觉得区区警告能阻止得到这年少轻狂不知死活的检察官？向来心狠手辣的宇文灿去哪里了？”
再抽了一张纸巾，陈国平将之卷起小球丢出，巧巧击中了公桌上倒置的相架。
“还是说，你有意放过她……和她身边的人？”
肆意的话与行为，均让宇文灿捏起了眉角，怒视前方笑意诡谲的陈国平。
待续
作者有话说
第28章 W.28 谁也不能平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