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眠》周河

5、摸摸头

　　无聊的日子总要有些波澜，董尧一脚踹塌墙的事没两天在学校传开了，再一次火遍成忻。

　　这种时候校长再佛系都坐不住了，唾沫星子满天飞，学校威严扫地。
　　亲自给董尧做思想工作。

　　校长办公室。
　　“最后一年了，董尧啊，你老实一点不行吗？”咬牙切齿的说。
　　董尧：“你那墙太水了，不然肯定不会有这么大动静，你还得补补。”

　　语重心长的苦口相劝被他一句话饶过，校长怒火中烧：“你看看你，要不是看你爸一个人带你辛苦，你又没有...”
　　话卡一半突然堵了嗓。

　　“大伯，墙我都修好了，你就说要怎么样吧？”董尧明白他的意思。
　　校长皱着眉心，重重的叹了口气：“听话点，明天在全校师生面前念个检讨，我告诉你，别又给我整些幺蛾子，学校一点威严都没有了。”
　　“行。”

　　这所学校成绩为重，董尧的成绩，语文40分都轻飘飘的550，这种让老师和学校又爱又恨的学生，像是山下压了五百年的孙猴子，各路神仙都信了他的邪。

　　成忻基本没人知道他跟校长的关系，董尧这人坏得有分寸，差不多就知道收，目前为止没做过太明晃的大事。
　　但学校升旗台一学期总要给他霸占个两三天念检讨，念一句下面哄笑一阵，大家习以为常又抬兴。

　　但校长眼里的董尧，从小没母亲，性格多少是有些缺陷的，他尽量做到能忍则忍，他那个年代的情亲真真切切的纯。
　　所以对他来说自己的弟弟和侄子好是理所应当的。

　　董尧回到座位一言不发，苏乔能微妙的感觉到他的情绪，轻轻的叫了声：“狗八。”
　　情绪一秒收住，又转换到那副吊儿郎当的嘴脸：“咋？”

　　“你刚刚是不是被校长骂得很惨啊，我看你有点不开心。”
　　董尧：“没有。”
　　“开心点，吃颗糖呀。”苏乔忻笑着递过去一颗糖。
　　董尧接过糖直接扔进嘴里，侧头一笑：“甜死了你。”

　　午间休息时间，肖媛早早的就趴下了，熬夜追剧的后果就是歪头晃脑的萎靡一早上。
　　绍阳埋头刷题，有一搭没一搭的看肖媛。

　　后头的陈良和蒋虎无聊的紧，指着书上的插画，越丑越兴奋。
　　陈良：“喔喔喔，这个大妈是你。”
　　蒋虎：“这个这个是你哈哈哈哈笑死了。”

　　“啪!”肖媛头从臂弯里缓缓抬起来，桌子一拍，怠倦的朝后眯了一眼：“有完没完？比丑大会吗？谁丑谁光荣。”
　　说完转身趴了回去。

　　陈良瞪了眼蒋虎：“哼，都怪你，声音太大把圆子吵醒了，真是的。”
　　蒋虎：“...”
　　刚刚谁玩那么嗨的。

　　趴下去的肖媛又莫名睡不着，中午咬了个苹果，这会儿饿得肚子疼。
　　捂着肚子可怜兮兮的看向绍阳：“小同桌，你有没有吃的啊？”

　　肖媛软下来的声音怎么听都像是在撒娇，绍阳耳垂微粉，心跳加快。
　　很快又敛下神：“你要吃什么？”
　　“可以吃就行。”

　　绍阳点点头起身，肖媛不明所以眼神随着他动。
　　“我去买。”他说的一脸认真。
　　肖媛顽劣的开玩笑：“哎呦，小同桌你是不是喜欢我啊”

　　知道她的语气在开玩笑，没什么回应就朝外走。
　　肖媛恶作剧得逞，咧嘴俏笑。

　　她发现无论自己提出什么要求，这个同桌都会尽量满足，心里有点底，但又不太确定。
　　他太会隐藏情绪了，清白的脸上无欲无求的表情，做什么都好像平淡无奇不声不响。

　　绍阳轻手轻脚的把零食放在肖媛桌上，肖媛往前挪椅子放他进去，配合打得很默契 。
　　她笑吟吟的伸出手盖在他头上：“摸摸头。”

　　少女独有的香味扑鼻而来，萦绕在身旁，任何一种程度的肢体接触都牵动着绍阳的情绪，心脏最近很不听话，活动太频繁。
　　可他必须伪装下去。

　　“椰子糖，薯片，溜溜梅，面包牛奶...。”肖媛嘴里嘟囔着念出来。
　　蒋虎听到吃的不淡定，振奋的站起来：“圆子你吃什么啊？快给我弄点。”

　　肖媛拿了两个面包和椰子糖，头也不回的把袋子甩给蒋虎。
　　这么多年的默契还是有的，蒋虎往后跄踉一步，零食正落在怀里。
　　后面的桌子被顶的砰的一声，后桌不耐烦的骂了几句。

　　蒋虎好脾气的道歉，对方骂骂咧咧几句又趴了下去，蒋虎原则：吃的到手比什么都高兴。
　　陈良凑近淡淡睨了一眼，不感兴趣立马移开眼，又长吁短叹的摆摆头啧啧两声。

　　肖媛往嘴里塞了颗糖，又拆开一颗，绍阳还没反应过来糖就递到了嘴边，没有下意识的往后靠，楞了一秒就顺势咬下。
　　“这个糖好吃。”嘴里塞着两颗，含糊不清的说，对肖媛来说这只是个再正常不过的行为。

　　“喂我吃颗，快。”董尧不客气的使唤，说完张开嘴备着。
　　肖媛淡淡的掀起眼皮：“给你美的？快滚不喂。”

　　“小乔，吃糖。”肖媛袋子递过去，挑眉看董尧。
　　苏乔才回头，董尧已经伸手抓一把放在她桌上了。
　　苏乔温柔的敛起笑意：“谢谢啦！”

　　“小同桌，加个微信，我把钱转给你。”肖媛伸手进屉膛捞手机。
　　“好。”他的重点不在还钱在加微信 。

　　下午放学路上，跟平常一样走着，董尧突然问：“你那同桌不是你的菜，不上？”
　　“良心发现，不想祸害小绵羊。”肖媛懒洋洋的甩一句。

　　“哟，这是什么话。”董尧像是听到什么不可思议的话，笑出了声。
　　“感觉他不一样。”肖媛没呛他，敛神正经说。
　　“行吧。”

　　半夜两点钟，绍阳冒着冷汗从床上支起来，喘着大气。
　　寡白的脸上满是余悸。

　　他又做梦了，梦里是女孩的笑腼，她说：“要骄傲到不需要任何人，那样就无敌了。”
　　她要走，他慌乱的伸手抓住她，像是云烟一样，一穿而过，满目疮痍。

　　梦太真实，好半晌心慌的感觉还意犹未尽，起身走进半开放式厨房，手指白皙细长，青筋暴起。
　　倒了杯水，水杯捏在手里，指头压得发白，仰头一饮而尽，凉水入喉心里的戾气压下去了一半。

　　窗外是这个城市最后的喧嚣，只有楼下的烧烤摊闪着星星点点零星的光，昏黄路灯下是那些还在忙碌着的人单薄的背影。

　　“你是不是喜欢我啊？”肖媛那句话还在脑子里挥之不去。
　　喜欢吗？
　　年少时那种血淋淋的爱，早就在岁月的流河里体现的淋漓尽致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