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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大酒 ...

  •   北方夜晚的街边,有许多小摊小贩。各色小摊都会拉着一盏二十五瓦的白炽灯。一排小马扎配上可以变成圆形的方桌沿着马路,从灯光还算昏暗的地方一直向前,延伸到灯光不太昏暗的地方,戛然而止。
      各色小吃摊的摊主是常年围着油污污皮围裙的大叔大妈。他们带着口罩,来向食客展示自己食品的卫生干净,马路上,来来往往都是拉着沙土的大卡车,奔驰而过撩起呛人口鼻的巨大灰尘,吃到嘴里的是味道土腥的肉或者味道土腥的菜。
      一箱啤酒已经打开,啤酒瓶子横七竖八的立在马扎旁边,人造板桌子上面屎黄的胡乱堆了许许多多的花生毛豆壳,吃剩的铁签子一开始是精准的插在空瓶子里,结果现在大家都喝的差不多了,为了防止自己不能精准的把铁签插进瓶口,而被别人看出自己喝多了,所以慢慢的大家都不把铁签插进空酒瓶里了。而是改成像现在不太文明的往桌上铺满了凌乱的,到处乱滚的竹签和铁签。
      我们的学校建在远离繁华的市郊如果这里没有我们和三高两个高中,这也许到现在还只是大片的芦苇荡。从学校南门出去,穿过一片歪歪扭扭的住宅楼,和一大片没有人去导致早已荒废的小树林,前面就是大片的各种酒店宾馆,我们这些狐朋狗友,或者不正经的青年人喜欢称为窑洞。
      再往前走一段路,街边就会冒出不同规模,不同层次,不同价位的大排档,或是酒楼,自认为不同身份的人经常花着不同价位的钱,在不同的环境里吃着同样味道的菜和喝着同样味道的酒。
      可能身份尊贵的人不喜欢腌呛人的土腥味,于是他们会选择那些昂贵的酒店。
      那些酒店为了强撑牌面,会聘请许多乌黑乌黑的黑人小伙,一部分穿着白衬衫,带着中世纪欧洲那边挂着长长的金黄绳子装饰的土鳖帽子,站在门口充当保安。一部分穿着黑色西装,一只手像残疾一样永远背在身后,永远不怕累的伸出另一只手,上面放着铝合金的托盘。
      还有一部分投资聘请了许许多多穿着高跟鞋,旗袍开衩到大腿的姑娘,这帮姑娘,永远都是一副微笑的表情,即使被没有素质的有钱人调戏了也不会变,永远都是一种口红色号,即使因为过敏嘴巴肿了也不会换。我欣赏她们为了生活,出来打工,同时追寻梦想有什么错呢。
      酒店的装潢和服务员的质量提升上去了,价钱也就水涨船高了,外面的一瓶酒这里可以贵到十倍,喝完之后,黑人小伙会带着白手套,递给你一杯水,说是免费赠送给你的、三十八一杯的白开水,然后双手垂下,面带微笑询问你还需要点什么。看你到底傻到什么程度。
      还有一种比较接地气的大大排档,每到夜里,各种大排档通过各色霓虹彩灯的点缀让人看起来迷乱性情,很有红尘市井的味道。但是这种地方也不是喝酒的最佳地点。
      那里的台布那么干净,不能胡乱的往上乱堆五香花生或者水煮毛豆的壳。白瓷砖那么干净,我自己都害怕喝多了吐在上面。服务员小姐是那样眉眼如丝,我生怕喝多了吹起口哨然后被壮硕如牛的保安扔出店门。四周是那么安静,我们喝到兴头上都不好意思大声喧哗着玩游戏猜拳。并且里面虽然酒不贵多少,但是菜价格不菲,一盘炒土豆丝也敢卖到二十块钱?我们虽然不穷,但是还是不喜欢别人拿我们当傻子骗。最重要的一点,大排挡到点关门,不管你喝的多么尽兴,灯一拉就要下班。
      规矩一多,我们这些粗俗之人难免拘谨,三番五次之后,权衡利弊认为都出来吃烧烤了还在乎什么干净卫生,于是纷纷同意在街边小饭馆吃。
      街边的小饭馆不同于大排档,常年的驻扎再某个十字路口。这些小饭馆就像在夹缝中卑污生存一样,老板换的频率比商场衣服换季还要快。常常在某次三月十五号关店检查之后,卷帘门就再也拉不开了,但是再隔两周,卷帘门缓缓拉起,又是新的开业大酬宾。
      新的老板吆喝着上一任流水顾客,嘴里面念叨着上一任老板嘴里面的词。开业大吉,开业大吉,老板带着厨师帽,穿的像个杀猪的,沿着街边,往行人手里硬塞着宣传单。
      最主要的原因是这种小饭馆永远不会打烊,我们在,生意就在,炉子上的火就是热的,随时等着我们点摊鸡蛋或者土豆丝。这样的尽兴当时是很难得的。
      小猥琐阿逸已经喝多了,黑褐色的脸已经变得黑紫,眼神也有些许飘忽迷离,边强调自己没发挥好,又一边给自己找借口说自己吃药了,不能喝太多。面前的一瓶啤酒可以倒满两个塑料杯子,阿逸喝到第五个时便舌头和□□一起硬了,第六杯的时候去上了五分钟厕所,回来还嚷嚷着再喝。真是死到临头还嘴硬,我看着阿萎心里想着。
      酒喝多了人自然话多,“小越真乃我心坎乎。”我们听阿逸阐述心声。好多人说小越长相甜美很像佟丽娅,我们对比了一天,也终于一致认为小越很像佟丽娅,于是阿逸收起来墙壁上的巨幅詹姆斯画像,换上了巨幅的佟丽娅侧身照,并开始坚持在睡觉的时候脸朝向佟丽娅,久而久之一直压迫着心脏,导致阿逸的左手时常莫名发酸。但是阿逸仍然坚信这是爱情的前兆,他觉得很值。
      但是前段时间小越拒绝了逸哥,义无反顾的跟着一个社会大哥走了,我们看着女神小越上了社会人的车。面面相觑,最受不了打击的是阿逸,他是我们之间最富裕的一个。我们面面相觑,没人敢搭逸哥的茬。只好由我来打破僵局,“你本来是有机会的,但是你输了,你不能一直悲痛于过去。”我轻轻抿了一口酒,对阿逸语重心长的说。
      “是啊是啊。”阿萎接过话茬,“人生总是不公平的,你必须得学会慢慢适应啊。”知道阿萎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我们狠狠的瞪了阿萎一眼,阿萎也自知说错话了,连忙尬笑几声张罗喝酒。“来来来,我提一杯,庆祝大家中考胜利,预祝大家高考胜利。”
      “对对对,来来,逸哥,我可干了嗷。”这时候小流氓磊子咋咋呼呼也参与进来了,“你要好好学习,永远忠于自己,披星戴月奔向理想和姑娘。”
      几瓶啤酒下肚,磊子话也多了起来,行为举止变得粗俗不堪。自从女朋友跟别人跑了之后,磊子便变得性情古怪,时而沉默寡语,很少说话,时而疯疯癫癫,动作粗俗不堪。磊子是我认识的所有朋友里人缘最好的,不管是多没有交情,他都能用最笨拙的冷笑话套近乎,又生得一副黑帅皮囊,更兼得对象没跟别人跑之前的有趣灵魂,使得仍在处对象中的他被很多女生喜欢着,一直在犹豫要不要做个负心汉。
      磊子对象小萌我见过,小小的个头,平平的胸,瘦瘦弱弱的胳膊和细腿,嘴唇薄如兰芝,大眼睛里可能是由于近视的原因,常常空洞无神,好像一口渐渐枯涸的井。“真没想到这样看似听话的乖女孩也能干出这样的事儿。”我装作替磊子打抱不平,恨恨的说。
      “不怪她,怪我,谁让我心里先想着分手呢,结果还是忘不了她啊。”说到动情处,不禁感动的我们几乎潸然泪下。
      我和阿萎面面相觑,我们两个单身狗津津有味的听着别人丰富的感情生活,这时候突然都提到了伤心事,有故事的两个人开始喝酒了,没有故事的我俩看着眼前的杯子,实在没有悲伤来下酒,但好在大铝盆里有五香花生和爆炒田螺,只要有田螺,我的手就停不下,好像有瘾似的,田螺是刚下的,花生是新煮的,都带着泥味,把田螺肉从壳里吸出来,本应该准确的吐出它不能吃的内脏,但是现在,我已经喝的晕乎乎的,也分不出什么是肉,什么是内脏,只能全吃下去,在我看来,全是土腥的肉。
      “你们都是情种啊。”我半开玩笑的戏谑着。
      “小年啊,你就别装纯情少男了,小年我可知道你啊。”阿逸喝干手里第七杯啤酒,大着舌头说。“从小你身边就不缺女的,三个姨,两个表姐,还有一个亲妹,哪个长得不好看呐,小年,其实你丫就是饱汉不知饿汉饥,你是从小在女人堆里长大,体验多年后宫佳丽三千人的感觉了,因此,你丫也变得严重阴阳失调。”阿逸喝多了,话也多了,也不追求平仄押韵了。慌慌忙忙的说了一堆口齿不清的话。
      “猥琐,那能一样吗?你还能惦记你姐妹?我怀疑你有□□这种变态想法。”我义正言辞的痛斥阿逸。
      “我的意思是,小年,你身边姑娘多了,熟知她们身上的芳香与柔软。体验了女性说话的轻柔了。我们就不一样了,我们还没有机会体验过。”
      “你们找女朋友就是为了体验女孩说话独特的轻柔和女孩的芳香?”
      “不不不,这只是一部分,你姐妹多,朋友多,不懂我们这样独生子女的孤独,除了几个关系好的铁哥们就基本上是孤单一人了,更令人惋惜的是,这些哥们都有比和我关系更铁的哥们。铁哥们的感情都这么不稳定,就更别说姑娘们了。”阿萎符合小逸说道。
      “啧啧啧。”小逸颤颤抖抖的手倒满一杯半杯都是泡沫的啤酒,递到阿萎面前。“来,阿萎,你懂我,咱走一个。”
      阿萎极不情愿的跟他碰了一下,一口一口泯,害怕我们又开始灌他。
      在这不太冷的秋夜里,烧烤的浓烟遮天蔽日,把本应皎洁繁华的新月也腌呛进了云层。浓云之下,几个屁也不懂的高中生就这酒或是吹嘘,或是假伤痛,如果现在的我遇到当时的我们。我一定过去卷我自己一脚,怒骂自己,赶紧回家睡觉。但是那时候的我也许会还手吧,于是现在的我犹豫了,因此,酒局并没有终端。
      夜已经很黑了,我们都是一副青春的样子。褪去了高中校服,随意坐在马扎上,一人靠着一根电线秆子,或者柳树,也许是桃树。把膀胱的物理压强,最大化的减小,这样避免经常走肾,让人瞧不起。
      旁边走过遛狗的老太太,一脸嫌弃,仿佛在看一帮流氓地痞,阿逸察觉出有人看着我们,转过头瞪他,阿逸眼睛由于酒精的作用下已经开始布满血丝,因此看上去恶狠狠的。那个老太太赶紧牵着还没来得及尿尿的泰迪走了。
      阿萎像□□一样的脑袋靠着一根很斜的电线杆子。一张老中医的广告就贴在阿萎的头顶。上面用廉价的铅字印着专治挺而不举,举而不坚,坚而不硬,硬而不久。我示意阿萎抬头看看,或许对他会有帮助,阿萎却把酒瓶子打翻了,黄色的啤酒,翻涌着泡沫,滴滴答答沿着糊着腿的软塑料布沥喇了阿萎一裤子。
      “原来阿萎你裤子上常年洗不掉的白色印记是这样来的啊。不好意思,我们想歪了。”我们齐声说。“啊,啊,那不然呢,我哪有这么多。”
      “我先去走肾,憋不住了,你们先喝,阿萎,把阿逸喝倒。”我说。
      我摇摇晃晃站起来,慢慢的走,生怕一着急大脑不停指挥,提前失禁。
      大约走了一百来米,我来到了这个屎尿味纯正的公共旱厕。这泡尿真长啊,我哼了三遍我和我的祖国才感觉膀胱一松,又哼了两遍团结就是力量,水压才逐渐减小,尿池里有一个只抽了一半便草草熄灭扔掉的烟头,白色的烟纸是浅黄色的,黄色的烟屁是深黄的,这应该是我的颜色,北方的槐花到现在七八月的时候也开始慢慢往地上落了。落在黑色的柏油马路上,温度一高,把槐花的糖份蒸发出来,再经过车水马龙,来往行人反反复复的踩踏,早已经像不干胶黏在地上。后面的人一踩就是一脚不干胶,走起路来吱嘎吱嘎的,听的人牙根紧咬。不干胶一样的槐花把泥土灰尘甚至屎尿都粘在你的鞋底,当你去别人家里做客,或者出入高档会所,踩在他们干净反光的瓷砖上面留下印记,泥泞的一片。
      世界真奇妙,槐花可以酿造啤酒,屎尿可以浇灌桃树,啤酒又可以生成屎尿。
      槐花的香味顺着破旧的厕所门缓缓飘来,和厕所下水道的味道混在一起,混合出槐花香型的下水道味。我紧憋一口气,对准那半截烟屁咬紧牙关,瞬间我的水压猛增,推着烟屁向前走了两米,目送它漂进了下水道。
      我浑身一抖,提好裤子走出厕所。
      再入酒局他们三个已经开始玩傻逼和牛逼的游戏,几个人同时喊出傻逼,牛逼,你是,我是,这四个词,并将手指向对方,被骂傻逼的人喝酒,被夸牛逼的人让别人喝酒。
      都喝的差不多了,但是酒还有小半箱,所以他们三个一个比一个脑残,只会一声接着一声的喊着傻逼,好像再比谁声音大似的。我突然想到啤酒上面的那层泡沫,第一次喝酒的人没什么经验,经常到了半杯酒却溢上来半杯的泡沫,本想好好感受一下啤酒的味道。结果满怀期待的抿上一口。全是空气,假的,全是幻想,你想,其实好多感情也是这样。
      在大家半洒半喝之后,终于喝完了最后一杯啤酒。我们晃晃悠悠的站起来,老板打着哈气送客。“现在晚上查的严,向海大道那边天天都是查酒驾的,千万别开车往那边去啊。”
      “老板,我们才高中生,哪有车啊。”阿逸跟老板抬杠。
      “啊,才高中生啊,不像,啧啧,真不像。”老板一边嘀咕一边说不应该卖给我们酒,满脸都是自责和看不起我们这些酗酒青年。
      顺着阴暗的小路往南走,秋风吹过树梢胸膛,阿逸说“冷风催人尿,等等,我先走个肾。”说着就四处寻找着目标。“你为啥不去旱厕非要随地解决,素质呢。”义愤填膺的是磊子。“小年刚刚去的那个旱厕又黑又滑,坑有大,我来之前去了一趟,险些掉下去,如今更黑了,我还喝了这么多,我更害怕掉下去了。”
      “反正咱们也没穿校服,不用担心为学校抹黑,再说这深更半夜哪还有人啊,趁着月色朦胧,岁月静好,我们年轻,赶紧抓紧机会干点疯狂的事啊。”跟逸哥狼狈为奸的阿萎听完逸哥这番慷慨激昂,马上觉得逸哥为人性情,表示要和逸哥一起随地解决,甚至激动的把裤带解开又系上来压抑喷涌而出的尿意。
      “逸哥你找啥呢,我快憋不住了。”阿萎焦急的问
      “着啥急,行吧就是这儿了。”
      原来是一辆大奔后屁股,跟接走小越的大奔一个型号。他们两个脱下裤子对准大奔屁股开始放水。
      那是声音嘹亮的一泡尿,水汽烟云般环绕在尿柱四周,声音婉转回旋。“希望能呲进你梦里。”阿逸狠狠的诅咒着那个大奔主人。
      我们互相搀扶着走进一条胡同,我们知道,只要翻过两座高墙,再爬进一扇窗户就能回到温暖的被窝。
      墙上锋利的梭镖头仍然坚硬的指向天空。翻墙的时候梭镖头毫不留情的刮破了我的裤子,又狠狠戳向阿逸的□□。我们废了好大力气才互相帮忙翻过高墙。我们整齐的摆在栏杆下,土木形骸的好大一堆烂肉。
      回到被窝,阿逸依然像往常一样把脸冲向佟丽娅。可能这就是习惯爱着一个人吧,我想。阿萎脱掉沾有菜汤的裤子胡乱的仍在地上,因为桌子上有山一样的一堆瓜子皮。
      夜深了,槐花还在扑朔的向地上一层层铺去。明天的街道一定很黏,我想。
      “小越。”这是逸哥的梦话。
      “小萌。”这是磊子的梦话。
      我没有梦话,但是迷迷糊糊也喊了一声。
      “呼……唤”尾音被我拉的幽长,转眼就飘出了窗户,在仔细听,只有鼾声一片,半梦半醒之间谁又能明白人生真真假假呢?
      第二天我们醒来的时候,很凉爽的夕阳正从半开的窗户之间,轻轻送来秋风。正耀眼的夕阳洒在我们每个人的脸或是胸膛上。
      隔壁怎么有人在喊?在叹息?我们赶紧胡乱套上不知道是谁的衣服,跑到隔壁询问情况。得来的消息让我们大吃一惊。
      阿萎傻了。
      不知道是假酒喝多了还是坏田螺吃多了,又或者昨晚的秋风吹多了,但是阿萎确实傻了。
      当我最后一次见到阿萎的时候,他正在素描本上横横竖竖画着什么,他见我来了,慌慌张张把笔扔掉,神神秘秘凑到我的耳边,说“我突然发现我不适合学习,我要去学画画了,咱们山水有相逢,明天我就走了,真的,千万别想我。”
      “为什么啊?”我问。
      阿萎凑过来,神神秘秘的跟我说:“因为我突然发现世界就是一个平面,不同世界之间只有一层纸一样薄的间隔,其实我们这里就是二维世界,世界上也只有二维空间,我们都是纸和笔的产物,我们的大脑被一只手创造出了思想,这只手类似于创造一切的那双手。所以,如果我的理论是正确的,那么我们只要捅破一层薄膜就能去到另一个平行世界,或是未来也许是从前,所以我想去学画画,为我手中的二维人物赋予生命,让他们告诉我关于二维世界的秘密。” 他突然鬼魅一笑,让我头皮发凉。
      阿逸小雅都问我阿萎跟我说什么了,我想想,摇摇头,我也不清楚他是喝傻了,还是喝开了。不了解,我就不敢评论,他是好是坏,最后会好活还是赖死,我更不敢随口乱说。于是我只好轻轻摇头,再叹口气,再轻轻摇头。
      从那之后,每次喝酒都会想到阿萎惨白而又泛着粉红的长脸,能想到这样一张脸,即使是五粮液我也感觉像在吞刀子。我期待多年以后,在一个秋夜的大排档里,我和阿萎还能相遇,他带着金丝眼镜,细胳膊夹着宽厚的黑公文包,我们相见,大声问好,用力拥抱。期待他再喝了一杯酒之后告诉我,“当年没有喝傻,是喝开了,你们不要自责了,你去帮我捎个话给他们,你们看我现在过的多好,你丫羡慕去吧。”
      无论如何,那个教室最后一角靠着窗户的位置确确实实是空了,老师上课的时候也没有接话的人了。甚至有几次老师讲完一句话特意停顿了几秒,然后又突然想起了什么,对同学说不好意思,走神了。
      我的同桌小雅转过头告诉我这是思念习惯,所以我开始喜欢贫,想让别人记住的首先是我的嘴。再记住我的话,等我不见了,再细细想出话中的道理,我火化之后,由于经常说话,我的牙齿会金光闪闪,最后都被完好的保留下来,放在博物馆里,告诉那些前来参观的孩子们:“看,这是世界上最会说的嘴巴里面的牙,我们的人生轨迹大概就是按照这些牙齿上下合拢叩击而发出的那些声音,平稳的运行下去的。像我这样的牙齿,全世界只有三十二颗,都是我的,也是国家的,像熊猫一样,只租不卖。可能我也想不到,在我死之后,我嘴里面的牙还能为祖国挣出一艘艘航母来。
      我们的团体缺少了阿萎,自然而然缺少了一些东西。阿萎在的时候我们毫不在意,直到阿萎带走了它们,我们才感觉到缺失,或许真像阿萎说的“人只有失去了才懂得珍惜。”我们都受不了怀念的滋味,于是我们三个决定分开,各自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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