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暖花开》小嘉不挂科

17、全日制补课班

　　我们坐着大巴车摇摇晃晃从沈体集训回来了，一路上丹姐和小鸽一座，我和伟顺一座，坐在丹姐的后面。
　　虽然我们刚刚从沈体回来，但是还是要继续训练，因为冬训结束了，一转眼就是春天了，春天一来，体考也就近在眼前了。所以我们不能停止训练，又因为时间紧，任务重，所以魏姥爷和学姐决定上午下午各加训两节课，这样看来我和丹姐更没有在学校和同学们一起上课的机会了。我告诉我妈，我现在想学习，如果你想毁了我就把我送到全日制，最后三个月，我一定好好学习，洗心革面，在高考的时候一鸣惊人，不辜负您多年的栽培。可能我的表情过于坚毅，目光也很坚定，透露着各种坚决。于是我妈感动的痛哭流涕，认为我终于认识到学习的重要性了，于是花了好几万把我送进了一家价格不菲，条件艰苦，教室资源有限，但还算得上有良心的大型补课机构。
　　我妈在我很小的时候就有了很深远的目光，认为不久的将来，英语一定是非常重要的语言。只要学好英语就可以横行江湖，与国际接轨，无论如何都饿不死自己，只要英美这些发达国家存在一天，我就有一天饭吃，不至于流落街头，操着一口东北话讨要着别人手里的半个馒头半张馅饼。“嘿，小年，你要是英语学好了，去国外要美元都比在国内赚到的多。”我不这样认为。我认为学英语就是巴结谄谀万恶的资本主义帝国。祈求资本主义帝国赏我一口饭吃，我作为一个有骨气的中华儿女怎么可能做出这样的事呢？于是我目光坚定，眼睛瞪的溜圆，告诉我妈“我不。”语调充满爆发力，词汇简短有力。我看着我妈的眼睛从笑眯眯的月牙眼逐渐变圆，瞪大，像极了新月到满月的变化过程只不过没有了满月和蔼、清辉的样子。
　　“我就。”我妈说。我妈不等我反应，就用极快的速度买了一批英语书，请了三个英语老师天天给我补课。刘念学的津津有味，我学的筋疲力尽，我妈夸奖刘念真爱学习，比我强多了。我啥也说不出来，啥也不想说。我想反抗，但是英语学的我筋疲力尽，我没有力气反抗，这样的对我毫无用处的英语课一直持续到初中毕业，中考的时候我英语只考了六十分，满分一百五十分。后来，我上高中了，我妈也就渐渐不逼着我补课了，一是因为上高中课余时间少了，没有时间用来补课了，二是因为高中补课太贵了，而且我们高中的老师我妈不是很熟悉，于是我妈就再也没找人给我补过课。
　　我妈这种逼迫幼小的我补课的行为不仅没有即使拯救我的英语成绩，还极大的扼杀了我的学习兴趣，导致我现在一停别人念叨英语单词我就头脑发昏，昏昏欲睡，就能让我想起一个昏昏欲睡的午后，蝉声如织。我和刘念眼睛瞪的溜圆，坐的笔直，都是一个手摁着本子，一只手攥着笔。老师在刘念正前方，一边一脸宠爱的看着刘念，一边不紧不慢的听写着英语单词，刘念每一个都知道，我每一个都不太知道，老师好像也不在意我到底知不知道，只要刘念写完就会很快速的听写下一个单词。我很难受，我很想摔本、摔笔，潇洒离开，但是我的腿太沉了，怎么也动弹不了。
　　我妈总是拿着我和刘念的英语成绩单进行比较，说给我补课花的钱都打水漂了。我说：“您要是想毁了我，就继续说，你信不信我不念了。”当时我正式青春期，脾气特别暴躁，我皱起眉头，盯着别人的时候，谁都会害怕，那个时候的我非常嚣张，非常狂躁，渐渐的没人拿我和我妹的成绩进行比较了，我也用了将近两年的时间摆脱厌学情绪，渐渐也热爱学习起来。但是高三才开始认识到学习的重要性会不会有些太晚了。我问老师，老师说肯定不晚，只要想学，什么时候都不晚。我问我尖子班朋友，朋友说，肯定晚了呀，人家学了三年，你就学了一年，你凭什么不晚。我认真思考，觉得老师和朋友说的都有一定道理，所以我决定先努力学，毕竟先努力试试呗。
　　我收拾桌子，突然告诉我前后左右的阿逸、磊子、小雅。告诉他们我明天就不再这里跟他们一起上课了，我告诉他们我要去上全日制了，以后高考之前，这个课堂上再也没有我了。我幻想他们开始悲伤，缓慢的开始悲伤，开始哭泣，电影里生离死别时才会出现的哭泣，不是水浒传中潘金莲那种光嚎不掉眼泪的假哭。也不是林黛玉那种矫揉造作的假哭。而是更像诗经《氓》里面，不见复关，泣涕涟涟，那种小声抽泣。小雅会问我，小年，你什么时候回来？不会此去经年吗？我说不会吧，你晚自习下课的时候如果从我窗下走过，冲楼上大喊我的名字，如果窗户开了，落下一朵淡黄的雏菊，就说明我在想你。如果没有人开窗，也没有淡黄色的雏菊缓缓落下，那就是我在潜心学习，坐怀不乱，期待高考之后跟你相遇。磊子会问我，小年，你个王八蛋，练体育练傻了？那个地方怎么可能让你提分呢？学校是学习效率最高的，学校是学习氛围最浓厚的地方，你去了等于把你自己，你的前途，你的青春，你的一切，全部送进坟墓。我说，磊子，你这是偷换概念，没控制好自变量，我和别的人都不一样，我是时而自制力强的人，时而自制力弱的人，我是坐怀不乱的柳下惠，我是三年不窥园的董仲舒，我是贤人雅士，我是诗客骚人。我终会学有所成。你还有啥说的吗？我问阿逸。我没啥说的了。祝你一帆风顺。我的眼眶会湿润，我的鸡皮疙瘩会一点一点全部突起，我会感动的眼泪润湿眼眶，我会潇洒转身，潇洒离去，只留下一句话，祝他们前程似锦。
　　但其实许多事情发展到后来，并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感人肺腑，好多事情其实一开始就是你以为，其实你以为的事情是很难发生的。那天还是一如既往的黄昏，我慢慢收拾课桌，慢慢撕下我桌子上的梅西巨型海报的贴纸，慢慢把满桌堂的书分类，慢慢把成堆的卷子塞进垃圾袋。磊子、阿逸、小雅聚拢在我的四周，一言不发。他们送我到校门口，我说：“又不是见不着了，干嘛这么悲痛，我既不是黄继光去飞身堵枪眼，也不是董存瑞舍身炸碉堡。我们山水有相逢的，回去吧，我们改天再一起喝酒，祝你们前程似锦。”我潇洒的转身离去。学校正是晚饭时间，大喇叭里放着朴树的《离别》。应景极了。
　　不管怎么说，我和丹姐都一前一后的离开了校园。因为丹姐的妈妈一直咬定补课班就是骗钱的地方，死活不肯让丹姐离开校园，去补习班。直到后来丹姐的妈妈和丹姐发小的妈妈聊天的时候。她俩同时为孩子的成绩发愁。于是丹姐发小的妈妈引经据典，认为把孩子送到补课班是百利无一害的，因为他相信他儿子是一个非常有自制力的人，一定会认真上进的努力学习的。而再他儿子潜移默化的引导下，丹姐也会逐渐找到学习的乐趣，这个时候只要有个老师稍加指引，她们就可以望子成龙，望女成凤。于是丹姐妈妈被她说的鬼迷心窍，终于同意了丹姐要上全日制的理由，但是却不能和我一个班级了，因为丹姐妈妈已经答应丹姐跟她发小一起上课了。虽然丹姐没跟我一个班，但是我俩是在一个机构补课，所以离得也不算远，每天上午下午去三高训练的时候也算方便。虽然丹姐没跟我一个班，但是我也遇到了新的姑娘。
　　小雨姑娘是一个非常可爱的姑娘，身材很好，该胖的地方胖，该瘦的地方瘦，她纤细的小手和她巨□□房很不成比例。小雨姑娘很白，牛奶一样白，皮肤牛奶一样细腻，面容姣好，我第一次见到小雨的时候，脑子里全是韦庄的‘垆边人似月，皓腕凝霜雪’小雨姑娘实在太文静了，她靠近我的时候我甚至能听见春水流淌过江南的声音。
　　“你好，我叫刘年，你叫我小年，或是年年都行。”我笑一笑跟她打了招呼。
　　“你好呀，我叫周雨，你就叫我小雨就好。”她也笑笑，眼睛弯成月牙。
　　小雨是艺考生，专业是油画，应该是有些造诣，她给我看她画得素描和油画，生动传神非常形象，我夸她画得真好。她说，是吧，我也感觉挺好。我的画画天赋是被我爸扼杀的，小时候我妈为了培养我的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特意给我报了一个水彩画和国画的绘画班，虽然当时我年纪尚小，但是我用色大但，丝毫不心疼颜料，抢老师颜料的时候也极为心狠手辣。所以老师说我非常懂得绘画，很有绘画天赋，只有心狠手辣，利益明确的人才能创作出引人深思的作品。我妈被营销老师的甜言蜜语夸的不省人事，于是决定让我往艺术型人才上靠拢。但是当时我的英语成绩实在太差了，我爸想着办法为我补习英语，有的时候是下霜的早晨有时是下雪的深夜，我爸会拿着一个步步高学习机，里面插上三年级起使用的英语录音磁带，带我沿着小区的公园，小区的湖边，边溜达边背。后来我妈出差去东北师范招老师，就命令我爸每天接送我去画室学画，最初的几天，我爸还能按时送我上下课，等到第三天的时候，我爸开始犯懒了，每次都会迟到十分钟左右，再过几天，我爸就会故意找茬，拿着我的英语卷子训我，：“这么点分还有脸去学画画？你给我把这单元英语单词背了，啥时候背会啥时候去学画画，背会了叫我，我考你。”往往不一会我爸就能在主卧发出一阵阵鼾声。背英语单词是我的死穴，一单词三四十个英语单词，在那时候我的眼里是不可翻过的雪山，是不可逾越的鸿沟，于是我只好呆呆的坐在书桌前，看着英语书发愣，磨洋工，从那时候开始我就喜欢上在学习的时候思考人生，思考花开花落，思考云卷云舒。这样又过了几次我学会了在马上就要上画画课的时候坐在书桌前慢慢磨洋工。后来，很久之后我妈还在为我爸扼杀了一个文艺工作者而扼腕叹息。
　　“小雨小雨，我们一起去超市吧。”我对小雨说。
　　“小年小年，咱们还是去包子铺买包子吧。”小雨对我说。
　　校门口的有一家大嘴王包子铺，她们家的包子皮薄、馅大、肉厚。我和小雨都特别爱吃。我们只能吃四个，我吃两个半，她吃一个半。正好，我俩就都饱了。
　　“好吧小雨，咱们先去卖包子吧。”我说。
　　“小年真好，你是渣男吧？说话说的这么甜，这么懂女孩子的心思，这么会让着女孩？”小雨跟我开玩笑说。
　　“哪有，我到现在就处过两个女孩，喜欢第一个女孩儿的时候我懵懂无知，喜欢第二个女孩儿的时候我不谙世事，现在我又喜欢了第三个女孩儿，你猜猜我对哪个女孩记忆最深刻呢？”我说。
　　“第一个吧，不都说初恋最让人记忆犹新吗？”小雨说。
　　“不对，第一个女孩儿的事缓我太深沉害羞了，还不明白什么是爱，只会一天牵着人家姑娘的小手傻乐，连抱上去亲她都不会，哪来的什么记忆呀。”我说。
　　“那你那时候肯定特别小，啥也不知道，不想你现在，满脑子的猥琐。”小雨说。
　　“没有，我的话虽然粗糙，但是我话里的道理都是高贵的，你得细品才能明白。”我说。
　　“那让你印象深刻的应该是第二个女孩儿吧，那个时候你正值青春，内心躁动不安，肯定该摸的都摸了，该干的都干了吧，第二个女孩肯定对你意义非凡，所以第二个女孩儿才是你印象深刻的女孩儿？”小雨说。
　　“几个月前你说的确确实实是对的，但是我现在看开了，我不会原谅，我怎么原谅，我怎么可以对一个抛弃我的人印象深刻呢？这不符合我有仇必报、睚眦必较的性格特点。”我说。
　　“那么一定是你最新喜欢的第三个女孩儿喽？我想知道她是谁，更想知道这个人我认不认识。”小雨问我。
　　“第三个女孩儿你应该见过，但是认不认识我就不知道了，她很白，皮肤牛奶一样丝滑，冰牛奶一样凉爽，我摸她手的时候，在暴躁的情绪都能极快的安静下来，她的身材很好，窄腰大奶。我很喜欢的那种类型。”我说。
　　“那我更想见见她了，到底有多好看的女孩儿可以这么勾走你的心呢？”小雨说。
　　“什么样的女孩能勾走我的心，你早晚会知道的，毕竟咱俩关系这几周处的是不是挺到位的了。”我说。
　　“当然了，你是我唯一一个不用化妆梳头就能见面的男人，我什么邋遢的样子你还没见过？咱俩之间的关系当然是毋庸置疑的了。”小雨说。
　　小雨和我关系很好。我们第一天补课的时候，可能是第一次听课听的这么认真，所以一天下来，我们都疲倦不已。我们趁老师回头在白板上写字的空隙，互相观察，我们的眼神里都是一样的疲惫空洞。我决定伸一个懒腰，于是我手心向上，朝小雨的方向伸了过去，小雨看了我一眼，看了我的手一眼，迟疑了一下之后，握了上去。小雨的手冰冰的，她说是她体寒，冬天的时候身体会从内向外一点一点的冷下去。不管棉被多厚，不管暖气多热，她都能在被窝里感觉手脚发凉。我说：“你得找一个男人陪你睡觉才不会冷。”她说：“不可能，我的冷是真实存在的，不会因为想男人而意淫的变得温暖，这些缺乏理论依据，是不成立的。”我说：“不对，许多老夫老妻即使早已没有了当年的激情，为什么还不分床睡？因为老人老了，身体机能不如从前了，一个人睡的夜里会常常感觉到寒冷，所以需要有人陪着睡，两具□□碰在一起的时候，就会发出热量，从内心发出热量，这样即使身体机能再退化，有老伴陪着睡觉的也不容易察觉出寒冷。这并不猥琐，你没发现跟异性抱在一起的时候身体会更暖和吗？就像喝了二两黄酒一样，然后你会面红耳赤。其实这只是人体一种正常的和异性抱团取暖的方式。”小雨若有所思。再后来我们会准确的利用老师背身写字的机会看向对方的眼眸，我们的眼眸是一样的深不可测，古井一样，都盛满了疲惫和空洞，这时候我会伸出自己的右手，小雨会用左手握住我的右手，然后相视一笑，在算好老师转身的时间，把手松开。握完手后的我们眼睛会活络起来，精气神会提高一下。小雨给我们的握手起名叫充电握手法。小雨说：“咱们的握手是这么纯情，是这么毫无杂念，这种充电的方法可以短时间释放压力，可以提高我们的学习效率。”我点点头表示赞同，“但是我认为没有拥抱充电法和亲吻充电法更管用。”我说。我很认真的说。小雨却红着脸，低下了头。
　　“但是我倒是挺好奇你的对象是什么样子的人呢？”我问。
　　“我也想有啊，但是我哪来的对象呢。”小雨自嘲着说。
　　“你没处过对象？不能啊，你长得也好看，身材也好，应该是让男孩子心动的那种类型啊。”我很惊讶的问。小雨所在的高中在我们市是以早恋而闻名的二高，二高的学习成绩比三高会强一些。但是小雨说她没处过对象我确实不太相信。
　　“嗯，喜欢我的确实有，但是没有我喜欢的，我不想在我不喜欢的人身上浪费掉我宝贵的初恋，我就是想要一段刻骨铭心的初恋。”小雨说。
　　“很难实现，你先别着急反驳我，刻骨铭心的初恋除了在小说里和琼瑶剧里，显示生活中我还没见过我身边有类似这样的案例发生。”我说。
　　“为什么？”小雨问。
　　“因为很难，茫茫人海，滚滚红尘，你很小概率会在初恋的时候就找到你决定托付终生的人。你们要很欣赏对方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而大部分情况下，初恋往往是什么也没做，什么也没经历过，就草草分手，什么也没做，什么也没经历过的初恋不可能让你刻骨铭心。”我说。
　　“我明白了，就是说人的一生很长，会遇见许许多多的人，你喜欢的那个人也正好喜欢着你这样的事情是很不容易发生的。而能让你刻骨铭心的人会在你初恋的时候出现的概率更是非常小。对吧。”小雨说。
　　“对，所以我们还是很普通的初恋，还是普普通通的人。”我说。
　　我们买了四个角瓜鸡蛋馅的大包子，并排着往超市走去。
　　“小年。我过几天就十八了，我想在成年之前处个对象，来怀念我的青春，我想体验怦然心动的感觉。你有办法吗？”小雨问我。
　　“嗯？我不知道啊，但是我怦然心动过，这些方法都是我第二个女孩让我怦然心动过的招式，但是我不知道这些让我怦然心动的方法会不会也让你怦然心动。”我说。
　　“试试呗。”小雨说。
　　“现在不行，得等天黑一些的。”我说。
　　天黑的时候总是干坏事的好时间，需要一个无风有云的晚上，云朵把月亮遮住。大片的黑暗散落红尘的时候，这样的夜晚才是丰富多彩的。扒手小偷们会伺机而动，他们带着鸭舌帽，帽檐压的很深，来遮挡住他兴奋的表情和放着精光的眼睛。这样的夜晚，在路边昏黄的灯光下，或是昏暗的小胡同里会有几对男女，这些男女一定是处了好些日子的男女，他们不喜欢浪漫的赏月。只好躲在昏暗的地方，干着什么不可告人的勾当。
　　从包子铺到超市的路上有一个半开着卷帘门的车库，车库半开的地方被人用铁栅栏封住，里面养的是一条非常大的哈士奇。我们和这条哈士奇早就混熟了。小雨特别喜欢猫猫狗狗，一到课间就拉着我去超市，顺便去逗逗狗。小雨喜欢蹲在铁栅栏外面，往里面塞一根火腿肠，看着这大狗晃着尾巴从车库暗处走过来，大嘴一张，差点把小雨的手咬到。
　　“哎，小心点啊，别把手也伸进去，剩的半截扔进去得了，别被咬到。你这傻狗，吃都不会吃吗？”我说。
　　“不行，扔进去大狗会感受不到我对他的爱。”小雨笑笑。
　　“你的爱真不好感受，我都没感受到过你对我的爱。”我撇撇嘴说。
　　“嗯，我对你是暗恋，你要理解。”小雨害怕挨打，把脖子缩了回去，笑着跟我说。
　　“我听你狡辩嘞？”我翻了一个白眼。
　　前台老师魏魏问我：“你和小雨是从前就认识吗？你俩好像关系可好了。”我说：“不是啊，我俩来这才认识的，我俩关系可不好了，我俩总打架，在外人面前才装作关系特别好的样子。”我一本正经的骗着魏魏。小雨会听见我们之间的谈话，小雨会银铃一样笑出声来。小雨一笑，我也会憋不住，然后一起笑出声来。魏魏说：“那你俩装的可太像了，不知道的以为你俩一家的呢。”
　　又到了春风拂槛露华浓的时候，小雨又在吃着雪糕。我说：“你体质虚，春捂秋冻你不知道吗？还吃雪糕？你以为你像我一样火力旺啊。”小雨说：“没事，吃完我再喝开水。”我说：“你这样忽凉忽热的到时候就不只是痛经了，到时候你胃也得疼。”小雨说：“那我不吃了，这个雪糕超级好吃，你帮我吃了吧。”小雨自自然然的把雪糕递给我，我自自然然的吃掉雪糕。然后起身去烧水给小雨冲红糖水，给小雨灌热水袋。我感觉小雨会被我感动到。
　　负责看我们上晚自习的答疑老师是个年轻小伙，小亮是我见过最有才华的人，也是一高毕业的，他当年的班主任现在是我的班主任，他当年在一高可以排进年级前二十，他精通英、日、韩三国语言。华北电力大学毕业之后去首尔国立大学继续研读。他家境不错，身边喜欢他的女孩很多，身高一米八，长相清秀。但是他没有理想，没有抱负，不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生活，于是他在学习学通关了之后无所事事，在家呆了两年之后决定不想进国家电网上班，跟那些大他十多岁的秃头大叔一起端着保温杯混吃等死。他认为那样就是在荒度青春，于是小亮就随便投了几份简历，决定先找点事做，拿点钱赚，再想想以后要干点什么。
　　我灌好热水袋，冲好红糖水，走回教室的时候，小亮已经坐到那了，他提了几瓶印满日文和水果的酒，拿了几袋速冻饺子。我和小雨从家拿了一个养生壶，平日里煮点茶水滋补养生，等万籁俱静的时候，就偷摸用养生壶煮饺子吃。水烧开，饺子倒进去，等热气蒸腾起来，饺子浮起来的时候。我们就可以端着醋碟，拿着碗筷，拿着碗筷对着办公室的方向吹出一声嘹亮的口哨。这样，小亮就会在一分钟之内来到我们教室。我们关上门，边吃边唠闲嗑。我吃饭的时候不爱说话。我就静静的听小亮给我们讲北京和首尔的怪事儿，听小雨给我讲沈阳和二高的绯闻。我没有什么生活经验，没有什么博人眼球的故事，只好不停的吃。表现出很忙，讲不出话来的样子。
　　小亮好像格外的喜欢我们这个教室，有事没事的就来我们教室凑热闹，我曾经一度怀疑小亮看上我们小雨。
　　水已经冒起了气泡，饺子已经放到壶里了。我们面前的一次性纸杯也每人到了几口的日本清酒。虽然已经是春天了，但是傍晚的风还是很料峭。水汽朦朦胧胧的氤氲在玻璃窗上。从外面看来，水汽一片，很温暖的样子。从里面看来外面一轮新月高挂天边，朦朦胧胧的淡黄，很好看。
　　“来了小亮？今天没课呀？”我笑得灿烂，跟小亮说。
　　“今天课不多，来你们教室指导指导你们学习。”小亮抿了一口酒说。
　　“你咋不去找魏魏她们打游戏呢？”我有点好奇。
　　“玩物丧志啊，我感觉还是跟你们在一起有一种高中努力拼搏的感觉，这种感觉我挺怀念的。”小亮说。
　　“丹姐和她发小也挺爱学习的呀，你为什么不去她们教室呢？”我问。
　　“她俩学习的时候挺认真，但其实静不下心，不像你俩，现认识的，还有一些拘谨，还知道上课不说话，下课不傻闹，有点学习的样子。”小亮说。
　　“不能啊，丹姐在学校成绩比我好，说明人家更聪明，肯定比我们好教。你们老师为啥不去凑在她们身边呢？”我吃了一口饺子说。
　　“三四十分能比你们聪明或者笨到哪？丹丹玩心还是太重了，感觉她要吃亏。”小亮说。
　　“嘘。”我赶紧让小亮小点声。我们的隔壁就是丹姐教室，墙是木头材质的隔层，一点声音都不隔，平时丹姐上课回答问题声音大点我们都能听的清清楚楚，我害怕丹姐听到这些话之后我们解释不清。毕竟还有一些练体的日子呢。
　　“没事，她们俩不在屋里，出去玩了，不用怕。还是你和小雨乖巧可爱，我很喜欢。”小亮说。
　　“小亮小亮，我问你。不管事情人节还是七夕，你那么多老情人给你送巧克力，送花，你为啥一个都不喜欢呢，还把人家小姑娘送的巧克力分给我们吃。那些巧克力都是牌子的，不便宜呢，你舍得？”我说。
　　虽然小亮要学历有学历，要身高有身高，长得还秀气。但是至今还是单身。我和小雨特别爱听小亮讲他的情史。听他讲他高中的女朋友如何令他放弃北大，选择华北电力，然后在大一的时候华丽分手，听他讲他本科女朋友和他分手后，他如何废寝忘食，化悲愤为动力，掌握了韩语，最后为了躲避他的前女友们，毅然决定去韩国首尔公立大学继续研读。我很佩服小亮这种化悲愤为动力，努力上进，不为女人而自暴自弃的样子。
　　“舍得，当然舍得，都是骗子，爱情对别人来说，是扬起的风帆，是生活的希望。但是对我来说就是一座坟墓，一座紧紧束缚住我的坟墓。小年，你以后一定要等到时机成熟的时候在谈婚论嫁，你不能太早的把自己束缚住，要不然，你的前程就在坟墓里了。小雨你也记住，不要碰花言巧语，因为花言巧语对你我都是害。”小亮说。
　　“你喝多了吧，小亮，为什么突然跟我们说这些啊。”我问。
　　“你笑话我呢？几口日本清酒我能喝多了？笑话，我跟你们说这些是因为小年，你根正苗红，幽默风趣，小雨，你眉清目秀，性格开朗。虽然咱们可能差了六七岁，但我一直觉得你们都是我的好朋友，我跟你们说说爱情这东西，毕竟年轻人嘛，也没什么事业压力，像你们这些成绩不太理想的，也不怎么挑事打架的，肯定一门心思都是爱情，我是怕你们走弯路呀。”小亮说。
　　“那我观察你脸和耳朵，连到脖子下巴都红了。”我说。
　　“就是，你肯定喝多了，咱们出去溜达溜达，晚风一吹，你酒气散了，也就醒酒了。”小雨说。
　　“好吧，今天月亮真美。咱们去看看月亮也挺好。”小亮应和着。
　　我们关掉养生壶，扔掉乱七八糟的垃圾，穿好衣服，随手关上了灯。拉开了厚重的玻璃门，一抬头，我看见了月亮，我意识到我现在站在了月亮下面。
　　东北的小城天黑得很早，太阳还没完全被城市的高楼大厦埋藏的时候，天边的一牙新月已经崭露头角。我们穿上风衣，披上围巾，绕着小区兜起了圈子。走过小河，踏上石桥，穿过整齐的树林，走过寂静的球场。我看着一高辉煌的，灯火明亮的教学楼，感慨万分。我跟小亮说。我感觉自己好失败，什么都不会，未来在哪？我感觉遥遥无期。小亮告诉我，心在哪，未来就在哪，只要你的心没死，你就只需要跟着你的心，你的心会为你指引一条通向未来的路的。小雨说：“我以前也很迷茫，初中的时候我也是品学兼优的好学生，上高中之后，我以为睡一觉没什么关系，我认为发一会儿呆没什么问题。可是不对，有些事情，无论我们是否发现，但是它们确确实实存在。也有些事情，我们想拼命挽回，但是它们也真真切切的在消失。每当这个时候，我都很无助，感觉自己能力的渺小。爱情、只是，都是这副嘴脸。后来，也就是现在，我真的想痛骂当年的自己，为什么要发呆，为什么要上课睡觉，为什么要不写作业。我当时在沈阳集训了半年，花了将近二十万。所以我输不起，因为我的前程太贵了。”小雨慢慢走到我的旁边，像上课上累了一样牵着我的手。“让我充会儿电吧。”她说。我们走到小区木秋千的旁边。
　　“照个相吧。”小亮提议。
　　“好。”小雨说。
　　于是小亮拿出手机，对着昏黄的路灯反复调试着手机滤镜。这时小雨凑到我耳边，小雨的声音真好听，甜甜的，凉凉的。小雨的声音随春风不轻不重的送到我的耳边：“小年，你什么时候带我体验怦然心动啊。”
　　后来，我不再后悔，不再抱怨。因为我对我的十八岁已经很满意了，我知道你的名字，我与你相遇、相识、相爱，听过你趴在我耳边时的轻语；牵过你在春夜里和我一起散步时的手；吻过你花瓣一样柔软的唇；感受过你火一样热烈的怀抱；拥有过你水一样的温柔。至于从今往后呢，我不再，也不必胡思乱想。因为三里清风三里路，步步清风，再无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