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悸》水吉931015

2、chapter 2

　　01

　　北阳中学的住校生是两个礼拜放一次假，顾遥清家离学校不是很远，所以她是走读生，每天晚上都会回家，可对她来说回家，亦或是住寝室其实都是一样的，两者都不会使她心底的孤独感消解半分。

　　不知不觉已经开学两个礼拜了，新学期迎来了第一个正式的周末。从早自习开始整个班级，不对，应该说是整栋教学楼都很骚动，但不是说有谁兴奋地大叫，而是每个人都或多或少地在蠢蠢欲动，手会情不自禁地整理起书包，嘴里也有一下没一下地和同桌闲聊着，时不时问对方，你周末怎么过呀？

　　李秀梅看着班级里学生一个个都那么沉不住气，忍不住又开始教训道“你们自己说说看自己读书的心思有没有的拉，人还在学校里，但都想好周末怎么出去浪了吧，我看你们一个个都是神兽，那种要上天的野兽，做个人不好吗？”

　　下面的同学们听了都忍不住想笑，“神兽”是个什么奇葩比喻。

　　李秀梅看着底下的人儿笑得愈发不正经了，没好气地大声拍了拍讲台，带着怒气上了整整一节英语课。

　　02

　　不过大家也不敢过分放肆，装乖装到了下午五点，整点铃一响，走廊上瞬间挤满了人，熙攘地涌向楼梯口。

　　“哎哎，都先别走，这个礼拜做值日的人，把值日做了再走。”劳动委员堵在教室门口心累地留人做值日，此后的每次放假，劳动委员都被拖得最后一个离开。

　　顾遥清做完化学作业本，把它合上。她渐渐地感觉到了林成济学习方法的正确性。

　　她刚开始理书包，林成济就已经在后面把椅子上翻，准备离开，路过顾遥清的位子时，顿了顿，然后用食指关节处轻扣了扣顾遥清的桌面。

　　顾遥清闻声抬头，看向林成济。

　　“背英语单词有没有什么好方法？我今天中午又去梅姐那重默英语，真的好痛苦。”

　　林成济说话声音不轻，可刚好碰上离校的热潮，整个教室吵的不行。各种说话声在教室里来回折射着，撞到墙壁被不断地弹回来，越来越响。

　　“哎哎哎，周慧你扫地扫得仔细一点，你随便扫扫，让我拖地的怎么拖呀？”

　　“李宇，你家校本借我抄一下，我作业还没抄过。”

　　“秦恩，你走的时候不要忘记关灯和风扇啊。”

　　…………

　　还有此起彼伏的翻椅声，铛铛铛地刺着耳。

　　顾遥清真的难以听清林成济在讲什么，于是用手点了点耳朵，又摇了摇手，再指了指教室门口。示意他去教室外等自己。

　　林成济照做，顾遥清匆匆理好书包出去找他。

　　时间已经傍晚，太阳在空中的位子变更到了西侧，阳光也变得淡薄似轻纱，可天儿还是明亮的。没有高温危险的太阳变的摇摇欲坠，而红色湿晕般的夕阳在极力铺开它的红浪，从东向西，浸透半片天。

　　走廊上的林成济隔着书包倚在栏杆上，双手插兜，闭着眼，额前的碎发被微凉的晚风柔柔地拨动着。夕阳光染着红，倾斜下洒，照到男孩。男孩的半边脸漾着红，另边脸的光被挺直的鼻梁遮住，只映下阴影。

　　顾遥清承认那一刻林成济比夕阳更令人屏息，她有些晃了神。

　　下一秒林成济睁开眼，两人并着肩往校门走去。

　　“你刚刚想问我什么呀？”

　　“就是怎么背英语单词比较好”

　　“我靠音标背的，这样比较容易。”

　　“音标啊，我以前没好好学，看不懂。我只懂音符。”

　　“你学音乐？”顾遥清诧异地看着林成济。

　　“嗯，吉他。”林成济对女孩笑了笑。

　　“哇，你好厉害。”顾遥清低着头，看着自己的步子一步一步地向前迈着。

　　因为女孩低着头，林成济看不到她的神情，又只能看见她圆圆的脑袋，一下又一下地摇着。

　　“还好啦，话说你怎么回家，父母来接吗？”

　　“我坐公交车。”

　　“那你等我一下，我去取一下自行车，待会一起出校门。”

　　“嗯”女孩乖乖地点了点头，在男孩眼里简直温顺的像个小兔子。

　　顾遥清站在车棚旁，眼前时不时有自行车骑过。她把眼神放空在一块不断被自行车轮辗过的空地上，想着自己要不要帮林成济学音标。

　　直到，林成济推着车出来，顾遥清对上他的眼睛，突然，她一下子坚定地告诉自己，要帮。

　　03

　　两人在校门口告了别，一个往左，一个往右。

　　男孩身体前倾，骑着自行车往前。迎面而来的风犹如塑型刀，把林成济瘦佻的身子刮割出来。风还悄悄地从衣服下摆灌进，稀释着男孩儿身上淡淡的香草味。

　　另一边，女孩迈着悠悠的步子走向车站。刚在车站立了脚，就看见唐宁从一辆白色奥迪的车窗中伸出手来，向自己打招呼。

　　“清子~”

　　“唐宁”

　　“我们礼拜一见哦”

　　“嗯，路上小心，拜拜”

　　“拜拜”

　　车子慢慢驶走，顾遥清隐约可以透过车窗看见父女俩在温馨打闹着，唐宁似在撒娇，还挽了挽父亲的手。然后车子左转，开过十字路口，消失在视眼里。

　　而顾遥清等的公交车迟迟不来，按通常她应该是习惯了的，这种安静的等待。而今天，她明显地感觉到自己的胸腔里有一股酸楚，像一江春水般不尽地东流，上涌。她知道自己在羡慕……在羡慕不可能的东西……不可能得到的父爱……

　　04

　　顾遥清回到家已经六点多了，打开门进去，屋内没有人，只有餐桌上留着饭菜，饭菜看上去不是很凉，只是令人看着没有胃口。

　　顾遥清去房间里放下书包，然后回到餐桌。像完成任务一样，机械地往自己嘴巴里扒着饭。她突然对这过分的安静感到不适，于是起身去客厅开了电视。人声渐渐从里面传出来，屏幕上有几个人物在动，可都是顾遥清不认识的演员，所以又回到了餐桌吃饭。

　　她估摸着时间，爸爸应该要给自己打电话了。顾良一直不清楚自己女儿的放学时间，每次都挑六点半打电话过来。

　　“到家了吗？”

　　“到了。”

　　“餐桌上的菜别挑，吃完了就去写作业。”

　　“知道了”

　　“我怎么听见你那边有电视的声音？跟你说了多少次了不要看电视，你有这点闲功夫，还不如多去看点书。”电话那头的男人语气突然变得暴躁起来。

　　“哦，知道了”

　　“马上关了。”

　　“哦”顾遥清小跑着去关了电视。

　　电话那头的男人见这边安静下来，继续说道“我们在外婆家，要迟点回来，你在家里听话点。”

　　“知道了。”

　　男人似是满意了，断了电话。顾遥清突然感觉自己的心情变得更加糟糕了，于是起身把自己吃过的碗筷洗干净就回了房间。她打开了书包，拿出剩下的作业，在明晃晃的台灯下，一做了就做了两个小时。

　　05

　　将近九点，玄关处才传来了窸窸窣窣的换鞋声。紧接着一个男童稚嫩的声音响起，叫着“姐姐。”然后屁颠屁颠地跑向了顾遥清的房门。

　　顾遥清从书桌前站起，打开了门，蹲下身抱了抱顾知逸。

　　“知逸，去洗澡了。”

　　顾知逸冲妈妈点了点头，然后踮脚亲了亲顾遥清的脸，才跑开。

　　顾遥清半曳着门，见顾知逸拉着女人的手进了对面的房间，才关上门。

　　顾遥清突觉得自己好累好累，就想睡觉。于是直接进了浴室，收拾了一下自己，就躺在了床上。

　　那夜，女孩经了场大梦，梦见母亲离开时消瘦的背影……梦见自己牵着爷爷奶奶的手不肯放开……梦见父亲不情愿地来接自己……梦见一个女人住进家里……再梦见一个男孩呱呱落地……这个故事似乎讲不完，一帧帧令人揪心的画面像是按下了快捷键，不断地加速播放，又莫名地略过了一些情节，直接跳到了片尾。只见地上荡开了一片殷红，一个女孩失去生气的躺在地上，双眼紧闭，不再醒来。继后，顾遥清不安地惊醒，坐起身子，拿起床头上的水杯连着喝了好几口，情绪才慢慢平静下来。

　　外面已东方吐白，白光透着窗帘撒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