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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我画画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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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在赵知月看来,这明显又是世界观根据作者设定自行补充的,往往文中男主角设定一水的才高八斗,而且同一世界观的人物还会在各自的故事串场,经常有上一本写主角,下一本写主角的儿子女儿等情况。当上一本书主角出现在下一本书里,除了年龄老些,那必须是风度翩翩知识水平不减当年,但书中世界进程也是在不断螺旋上升的,所以为了维持世界观的稳定,会自动填充剧情,比如角色因为强制性的事情还在不断学习进步。
以上都是赵知月的猜想,不一定正确。
殿内燃了熏香,未免冷着二位皇子,守门的小太监并排关上殿门,没一会,室内烟气缭绕。皇室所用的檀香材料具是上等,气味幽香不刺鼻,沾染上衣服仿佛疏通了一身毛孔。
被这味道一熏,赵知月的瞌睡感了然无踪,不自觉地擦了擦鼻子,想要阻住这气味入鼻孔,室内不通风还烧东西,满室的一氧化碳在向他招手。
不过为了维持礼仪优雅,最终只是轻轻地触了一下便端正坐好。
作为寿王肚子里的蛔虫,元江敏锐地察觉出主子不喜欢闻檀香,伶俐地打开一扇窗口,速度快到刚进门的文舟见了来不及说话阻拦。
文舟白了眼元江,径直来到赵识阳的座位,附耳于他耳边回禀些什么。赵识阳听后,不知何故朝隔壁座位瞥了眼,赵知月正抬手挥散萦绕的烟雾,好像香鼎里放了什么要致死的毒物,他不禁眉头微皱,心内不快再添一倍。
元江凑到跟前来,极轻声赞叹:“殿下干得漂亮。”
赵知月恍惚想起,隔壁的那位好像喜欢熏香来着,自己这种行为不亚于和人家对着干。
雨天路滑,传授课业的太傅年纪大了,腿脚难免不便,室内两边人物无声无息地对峙,各属人马各自干着隔应对方的小动作,坐在座位上的两位关键人物则始终不动声色。一位端坐着闻香品茗,一位捻住顺着窗口飘进来的银杏,拿出一二分兴致欣赏叶子脉络。
“大兄好兴致。”赵识阳忽然来了句。
“二弟不也是。”赵知月瞧了眼那炉檀香。
“哈,大兄误会了。焚香读书乃正事,哪里比得上怜香惜玉的事情风雅,只是小心翼翼送到面前的不要,偏偏要那些轻浮乱飞的,难免又失了风雅。”
赵识阳语意带刺,赵知月怎会听不出来,他无所谓地笑一笑,脸上还是那副冷若冰霜的表情,“说得对,读书才是正事,整日里和不知所谓的人混在一起,不是打听那个便是讨论那个,轻浮得不得了。”
元江加重了语气强调:“轻浮得不能再轻浮了。”
文舟忙跟着辩解:“宫规可不曾禁令宫中之人不许开口说话。”
元江在阴阳怪气这一方面可谓炉火纯青,点点头答道:“嗯,正所谓丢个棒子进狗窝,叫的是被打中的,像我们这样在殿下跟前当差的更是万分小心,就怕将来弄来勾结后宫图谋不轨的罪名连累主子。”
见元江拿出两位皇子做挡箭牌,文舟气得脸红脖子粗,偏偏又不知道如何还击,急眼地杵在那里。
赵识阳沉声:“过来研墨,吴太傅快到了。”
文舟悻悻地返回座位,首战告捷,元江继续用夸赞的语气假意奉承,“二皇子就是人缘好,无论哪宫哪殿的人喜欢什么讨厌什么,就连他们何时去留也一清二楚。要是我们殿下能这些该多好,省得临上课打瞌睡被抓包。”
实际上,门外的脚步声已经证明教书的太傅快来,因为下着微雨,并不是从大门口的笔直通道进入,听声音应该是选择了一侧长廊绕过偏厢。
元江趁着这段时间唇齿珠玑,实在是个好时机,等到文舟意图回击已经无从开口。大门再次推开,一位斯文清秀的男子率先踏入快半腿高的门槛,只是一眼,室内的两边都有些懵忡,吴太傅可是有五十多岁呢。
下一刻,文华殿门槛再次被一只左脸迈过,老者似乎腿脚有些困难,先进来的青年往后退扶住老者,帮助他把另一只腿迈了进来。
之前的疑问迎刃而解。
师者为尊,身为皇子也不例外。赵知月与赵识阳从座位站起,齐声道:“见过吴太傅。”
吴太傅颔首,缓缓归座。
“想必殿下们已经知道今天的课题,老朽便直接考一考二位殿下,秋雨未歇,请以此答出你想到的诗句。”
早上一连吃了暗亏,赵识阳率先开口展露头角。
“空山新雨后,天气晚来秋。”
吴太傅点了点头。
赵识阳又跟着解释,“学生才疏学浅,只想得到眼前最通俗接近的,叫太傅笑话了。”
“好诗不在于辞藻,只要用得其所即可。寿王殿下,到你了。”
“是啊,不知大兄有何佳句?”赵识阳挑眉。
“说来也巧,学生亦只想得到一句粗浅的。”
对于赵识阳的小把戏,赵知月不屑一顾,就如同开骰子赌大小一样,对方赌小开出来一个一,自己这方要么变平局,要么变输家。
若是他想出了一句深奥晦涩的,反而落了下乘,若是回了句简单的,便是拾人牙慧。
奈何赵知月不喜欢按套路出牌,他缓缓吟诵:“稻花香里说丰年,听取蛙声一片。”
“大兄,这诗似乎不妥,不如还是重想一首吧。”赵识阳状似好意地提醒。
“如何不妥?”赵知月仿佛未曾察觉。
“太傅所提乃是秋雨,秋是勉强有了,可是雨呢?”
“哦,”赵知月并不在意旁边座位的言语,直接问吴太傅,“太傅,不如您来说说,学生这句诗可否入耳?”
吴太傅不说话,只轻轻点头。
赵识阳不可置信地望向赵知月,赵知月坦然回望他一眼,似乎对这样的裁决胸有成竹。
“为,为何?”文舟诧异道。
元江得意道:“这你都不懂,诗里早就告诉你了,稻子成熟开稻花在秋天,池塘里没来的雨水灌溉哪里来的青蛙鸣叫。”
文舟愣了一下,随即根据自己不多的常识反驳:“胡说,池塘里本来就有水,何须雨水浇灌。”
“这你就不懂了吧,秋季气候干燥,再加上河道从上向下流动,不少湖泊等不到河水汇入便干了,支流的水不是干了便是冰封了,况且河中淤泥经久不散堵在其中,要是没有雨水怎么行。像通惠河一到秋季便船只难行,大运河输送过来的粮草尚且要派人从积水潭运回,怎么我们宫中万事皆晓的文公公反倒糊涂了呢?”元江学着文舟的样也翻了个白眼。
只听一声轻笑,原是吴太傅带来的年轻人没忍住,虽并没有多少取笑之意,吴太傅却并不想年轻人卷入其中,这真是阎王打架小鬼遭殃,另吩咐年轻人:“杭儿,去准备好要用的东西。”
“好了,继续方才的课题。”
“自古春秋皆有大祭祀,春耕秋收,是为四季轮常。寿王的诗句虽不见‘秋’和‘雨’,然则处处包含二字。民生之愿,莫不过五谷丰登,二位殿下身为龙孙,既受百姓供养,亦该以天下忧乐为己任。”
从秋雨引升到秋收,再到江山社稷,其实讲的还是国事,并不是卖弄风雅,赵识阳此回输在了审题。
赵知月摊手:有时候文中主角输给的不一定是配角开的外挂,还可能是九年义务教育。作为语文阅读理解题目十几年受害者,诗句出现什么字词都能条件反射对应说出:此文表达了作者思乡、爱国、怀念亲人、怀念朋友之情等等。
像这样的阅读理解,要做个满分不在话下。
听见太傅夸奖自家主子,元江兴奋地拍掌,不时一副跟着学到了的样子,“太傅讲得真好。”
耳边聒噪的声响让赵识阳心烦,他索性闭眼,调整好情绪后起身,恍然大悟道:“多谢太傅教导,才使本王幡然醒悟,久坐山中只会闭目塞听,只有入世才能体会到人间真意。”
“殿下这可就折煞老夫了,山中秋雨照样润泽万物,并无高下之分,但由此可看出殿下是位淡泊名利之人。”
吴太傅再次恭维:“皇室出了二位如此出色的皇子,乃今上之幸也。”
课程继续进行。
两根稷草一一摆在桌上,赵知月和赵识阳面面相觑,不知道吴太傅葫芦里在卖什么药。
“农耕讲究春播夏种,不亲身体会过怎么知其辛劳。”吴太傅接着补充,“当然,老夫怎好真让殿下们下田耕种,就请提笔作画,权当模拟。”
赵知月很怀疑这些话的真实性,按照吴太傅的教学方式,真让他们去种田都说不定,恐怕是季节不对才罢休计划。
不过他倒是明白了为何吴太傅要带着那个青年男子,文华殿的小太监送上来三套作画工具,最后一套摆在了一张吴太傅下首,那男子便落座,话不多说,提笔挥墨。
唯一的缺漏在于绘画的动作一板一眼,明显刻意放慢速度在教他们怎么画。
“为何你画的好似与我们不同?”上前观摩的赵知月提问。
“殿下案上的是稷,臣下不敢逾矩,画的乃是更为常见的稻。”年轻人慢条斯理作答,欠身继续绘画。
“你是官身?”赵知月有些惊异,能来给皇子助教的官员起码翰林院出身,他在翰林院入职这些天,一直没有见过此人。
“在下在画院供职点卯。”吴杭解释。
吴太傅淡淡道:“小儿无甚才志,虽入了翰林至今未进六部当个一官半职,只好跟着老夫当当助学,不致荒废光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