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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飞入寻常百姓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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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国公清君侧,这是向逢嘉和聂雪照都未曾想到的。
原先他们的计划,只是借向逢嘉的死挑起两边的矛盾,却没想到英国公这么直接。
遗诏拟毕,英国公便将向逢锡请出,继位为帝。是为昌和二十年,次年为同宣元年。
因为昌和帝的缘故,向逢锡见过的大场面很少,见过的人也很少,所幸昭润长公主出嫁之前身边的罗嬷嬷后来一直在宫里陪着他,而罗嬷嬷原本是皇后宫女,与英国公总是见过的,因而才一路护着他来到了道观。
王氏也在被人通知后来到了道观,同向逢锡和其他妃子等人一同哭灵。
英国公差人办明柴妃谋害公主一案,将柴妃处死,同时差人捉拿柴闻一党。柴闻亲信桂芳虽然是五军营统领,但是是夜在京城里,早就被英国公先发制人地控制了,因而也算是大局已定。
宫中一夜未眠,翌日,新皇登基,先皇与公主均入棺椁,停灵七日,先帝葬皇陵,公主葬英国公府陵。
英国公随后撤军,自请新皇降罪,新皇处罚俸一年。
聂雪照为新皇长姐之驸马,况宫变后新皇知晓聂雪照实乃忠直之士,因而提拔为首辅,昌和九年几位官员,也悉数提拔,填补柴闻党被抓后空出的位子。
向逢锡对聂雪照极为尊重,他年纪虽然小,但是知道为君者不可如昌和帝那般,而是应当体恤下情、知晓民生之多艰,这也是他姐姐几年来一直叮嘱他的。
况且是他姐姐的死导致的宫变,才导致的他登基,这么想,他也更不想辜负他的姐姐。
向逢锡也一直知道他姐姐在昌和帝治下一直蛰伏隐忍着等待机会结束黑暗,而聂雪照恰恰和姐姐是一类人,因而对聂雪照也更加敬佩。
宫变一个月后。
柴闻党大多数人都已经处斩的处斩、流放的流放,朝中的事务权力,也已经渐渐稳定。
炙手可热的新任首辅聂雪照,此时正在大理寺的监狱里。
柴闻坐在牢房深处的单间里,周围也没有其他人。
他家的女眷,毕竟也是聂雪照的亲戚,并未罚得太重,柴闻也写了放妻书,因而聂雪照将自己的姑姑和姑姑的女儿强行带回了江南。
大理寺如今在侯教文手中,虽然偶尔折磨柴闻,但是也没有特别不人道。
柴闻闭着眼睛盘腿坐在稻草上,虽然身体颓败,但是神态倒是不悲不喜。
如果说向逢嘉自封在这场权力的游戏里智慧第一,那么只有柴闻能称第二。聂雪照或许能排第三,昌和帝排第四,至于剩下的英国公、桂芳等人,若是论阴谋诡计,是玩不过这四位的。
因而柴闻能在监狱里呆了一个月,便早就把事情想清楚了。
听到脚步声,柴闻睁开眼睛,看到了自己内侄聂雪照的衣摆。
如今大丧,聂雪照穿的也素净,然而尤其有风骨。
柴闻也没站起来,淡淡地问道:“决定好我的死法了?”
聂雪照声音冷沉,道:“半个月后,凌迟。”
柴闻并不意外,笑道:“死在你们手里,倒是我棋逢对手。倒是你,连妻子的命也拿来做筹码,确实是我没想到的。”
聂雪照没有回答,只说道:“你不是死在我们手里,你作恶多端,只要我朝还有文人,必然拼死除你。”
柴闻哈哈大笑,半晌,才道:“文人……百无一用是书生,我是死在昭润手里的,至于你,和你那班年轻的,还不配做我的对手。”
聂雪照神情冷凝,问道:“你什么意思?”
柴闻又低下头去,呵呵地笑了笑,不再说话。
向逢嘉这厢已经出了京城,到了杭州了。
柴闻能猜出她来,向逢嘉若是知道了,也绝不意外。
只要柴闻一回想昌和九年的事儿,再推测一下如今端正得体的向逢锡是谁教出来的,就知道宫中那股潜伏的势力只有她昭润了。
只是柴闻再怎么想,也不会想到她会这么精通医术,能够制造假死的假象,也能够这么轻易地放弃公主的尊贵地位,反而出宫了。
宫变当夜,木已成舟,此时向逢嘉就算醒来了,也没人会不高兴,向逢锡是她手把手教出来的弟弟,聂雪照是她的同党和驸马,英国公——向逢嘉隐隐觉得,英国公就是为她造的反,而这样声势浩大的理由只有一个,那就是很可能她其实是英国公的女儿,而不是昌平帝的女儿,同时也能解释她身上出现的一些体弱的症状。
因而那天即使她醒了,她会是尊贵的长公主、首辅夫人,地位比从前更胜一筹,谁也不会想到,有人愿意放弃这一切。
但向逢嘉确实累了。十几年来的算计和小心,终于换来了太平,她也不想困在宫里了。
她的野心说大也可以大,大到要倾覆朝堂,拯生民于水火,说小也可以小,只愿余生在美丽的江南做个自由的人,开几个铺子,不担心钱,体会着市井,开开心心地体验生活的美好。
宫变之后,向逢嘉和吟歌南下往杭州而去,沿途在官道边的茶棚喝茶并吃点小吃,几个临时雇佣的护卫在她们旁边。
几个书生模样的人在附近讨论道:“我爹近日病的神志不清了,还信那涂山观的道士呢,药也不吃,非吃金丹。”
另一人说道:“我听说先帝就是因为金丹才……就说这玩意儿害人呀。”
几人便七嘴八舌地开始讨论一些不知真假七拼八凑的所谓宫闱秘事、朝堂风云。
谁也没看到茶棚角落座位上的两个女子相视一笑,笑容诡秘而傲慢。
谋杀这种事儿,当然要办成事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