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生前身后事》Okiya十六

3、多歧路 今安在

　　昭润长公主究竟受不受宠，英国公府究竟是不是真心疼爱她，这都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昌和帝要做出宠爱她的样子来给英国公脸，英国公府也需要这个脸。
　　而假如有人破坏了这个平衡，破坏的便是英国公和昌和帝的关系。
　　那么这个人，便可以是柴闻。
　　在昌和十八年聂雪照等人设下的局中，昭润长公主的结局已然是一个悲剧。但这个悲剧假如能救活成千上万被柴闻一党迫害的百姓，使大燕免于在本应中兴之时就国力衰弱，似乎也是残忍而值得的。
　　要把公主干掉，还要栽赃给柴闻，这事儿显然肯定是很难办的。
　　所谓书生造反，三年不成，说的就是聂雪照这班人。昌和帝治下锦衣卫无处不在，想杀个仆人都可能被昌和帝知道，别说是杀公主了。

　　昌和十八年十二月，时次辅聂雪照于昭润公主在保国寺上香遇刺时救驾，公主倾慕，十九年一月，公主嫁与聂雪照。
　　杭州，西湖。
　　杨公堤近处的一座小院落里，向逢嘉嗑着瓜子，想到今天毕竟是自己的忌日，不禁又在心里问自己，是怎么把一手公主牌打成寡妇女商人牌的。
　　吟歌在旁边翻着账簿，道：“这个月从波斯进的新布料倒是很受欢迎。”
　　向逢嘉懒懒地“嗯”了一声，引得吟歌问道：“夫人怎么了？”
　　向逢嘉把瓜子一放，站起来叹气道：“你夫人我有点寂寞。”
　　吟歌抬起头看着她，劝道：“可别，上次您寂寞的时候，嫁给了驸马爷，结果连公主都做不成了。”
　　向逢嘉瞪了她一眼，愤愤地道：“就你话多。”

　　昌和十八年的时候，向逢嘉十五岁。
　　当然她的心理年龄并不只是十五岁，早在先皇后薨的时候，原先的向逢嘉由于体弱，其实也跟着去了，倒是她这个穿越者莫名地就占据了公主的身体。
　　索性当时向逢嘉就三岁，也不能被人看出什么变化。向逢嘉也回忆了历史，并不记得自己所在的世界上有这么朝代，因此对世界的发展也并无所知。
　　说起来她当这个公主并没有受到欺凌或者不公，表面上还是非常荣宠的，但是向逢嘉观察昌和帝不过几次，就再确定不过——昌和帝对自己绝对没什么感情。
　　但反正自己日子过得也不错，向逢嘉并不准备改变这一切。
　　正是到昌和九年的时候，向逢嘉此时六岁，此时，原首辅在和柴闻的斗争中失败，黯然离去，而后柴闻上位，迫害忠良。
　　向逢嘉对昌和帝的感情便更为鄙视。
　　但是无论如何，以向逢嘉的身份，什么也做不了。
　　但她好歹还是个现代人，无论如何都不会在胭脂水粉或后宅斗争中度过一生。因此她抓住了一切学习的机会，就如同学医。
　　她记忆力也好，对药性的了解还能结合自己所学的生物化学知识，因此学的比韩世林还快。所谓中馈等，在向逢嘉看来好歹比学打扮什么的要实用，因而嬷嬷教的时候学的也很认真。
　　她并不在继后王氏的名下养，而是独自住在鸾舞阁，尽管只有她一个主子，宫里也没人敢欺负她。不同于聂雪照，在柴闻还没上位的时候，向逢嘉就已经看出，只要昌和帝在位，朝廷将永远是混乱的。
　　因此，当年有宫女怀孕，柴闻女柴妃意图迫害的时候，向逢嘉在暗处小心翼翼地一次次化解这些阴谋，保护着向逢锡的出生。
　　此后向逢锡虽然出生了，但生母位份极低，所幸向逢嘉身边的嬷嬷宫女都很得力，因而向逢嘉得以接着保护向逢锡。
　　昌和九年，向逢锡生母还是去世了，而柴闻此时刚刚上位，血洗了一大波御史，正是最春风得意的时候。
　　向逢嘉在暗处看着，而后让人鼓动柴贵妃去收养向逢锡。
　　这是柴闻春风得意人生的第一个跟头。
　　柴贵妃去面圣的当晚，柴闻被叫进宫，然后被昌和帝骂的狗血淋头。
　　如果不是柴闻下了死命令一个人也不许求情，或许向逢嘉当年真的能把柴闻拉下马。
　　向逢嘉和昌和帝的交流不多，但是她天资聪慧，和柴闻一样，早就看破了帝王的本质。
　　既然是自私，他想要的永远只有自己的利益——自己的权力、自己的长生不老。无论是后妃、儿子、大臣，在他眼里，都不过是用来制衡而满足自己利益的工具。
　　柴闻位极人臣，柴贵妃还想收养皇子，怎么，莫不是还想再进一步？
　　可惜柴闻也了解昌和帝，出宫后就严禁亲信给自己求情，使自己不至于在昌和帝眼中是党羽遍布朝野的形象。
　　只可惜非柴闻党的人一个却也没看出来，而聂雪照等人此时尚未入朝。
　　最终这件事只是雷声大雨点小，柴闻和贵妃都不过是被罚了俸禄。
　　向逢锡记入皇后名下，也是因为皇后不管事。
　　昌和帝的治下，谁也不能出头。向逢嘉做事，向来小心谨慎。
　　她常常是带着“闲书”去找向逢锡，同向逢锡说话也是慎之又慎，唯恐被锦衣卫发现自己是在教什么很有用的东西。
　　但所幸向逢锡也聪明，两人东躲西藏地学习，最终向逢锡的三观还是被向逢嘉塑造得很正直的。
　　昌和十七年。
　　向逢嘉从为数不多的宴会和接待中听到的只言片语，惊喜地发现有人正在挑拨英国公和柴闻。
　　可惜她本人是什么也做不了的，她和英国公府的人见面必然有昌和帝的人监视，即使没有在明处，但向逢嘉也不傻，一旦她也下场挑拨，不说英国公上不上当，昌和帝必然怀疑她，甚至她羽翼下的向逢锡。
　　层层抽丝剥茧，向逢嘉同侯教文一样，看到了生路的所在——那就是她自己。
　　可惜囿于深宫，她无法知道那个在黑暗的朝廷中像她一样正在探索去往光明的通道的人是谁。
　　但她可以知道是谁。
　　说起来也好笑，虽然昌和帝本人信道教，但是对老婆女儿信什么却没什么想法，王氏多年信佛，也没和昌和帝产生冲突。向逢嘉心里觉得，可能是昌和帝心想少一个人求神仙办事，他长生不老的愿望被神仙重视的几率就越大吧。
　　向逢嘉开始定期前往保国寺拜佛，她坚信，来找她的，就是她要找的人。

　　聂雪照以为他二人的相逢是他卑鄙的策划，而其实这又未尝不是向逢嘉的策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