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日花开》雀涯

5、第 5 章

　　“倩倩，你吃饱了吗？”
　　程倩点点头。
　　“那我们去休息吧好不好？”
　　点头。
　　顾湘把程倩抱到卧室，盖上被子关了灯，自己走到沙发上躺下，还占不下，也是怪难受的。
　　顾湘半夜在沙发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起来倒了杯水顺便去屋里看了看程倩却发现程倩正在抓自己。
　　顾湘打开灯跑过去，程倩的胳膊已经被她抓出了一道道红印，甚至还有出血。
　　“你在干什么？”顾湘心里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程倩没有回答她，一直在抓自己，直到血肉模糊。顾湘跑去打120又顺便报了警。屋里的程倩像疯了一样，现在不止是胳膊上有血了，连指尖都被磨破了。
　　“程倩！”顾湘怒吼了一嗓子，程倩愣了那么一下，随后抬起头，眼里满是焦急和狂躁。顾湘就那么看着程倩，程倩喘着粗气也看着顾湘，开始发抖。看得出来，程倩不想抓自己，忍的很辛苦。程倩忍不住了，又开始抓自己的腿，不如说是掐，好像要把腿上的肉都扣下来一样。十分钟后120到了，几个医务人员合力把程倩按住抬到车上，顾湘想跟着去，但是警察也到了。
　　“咱们能去医院再说吗，我得跟着孩子，谢谢了。”
　　“行，走走。”
　　顾湘跟着120的车离开，警车跟在后面。车上，医生给程倩打了一针镇定剂让她安静下来。顾湘不知道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顾湘拿出手机给程倩的老师打了个电话。
　　“喂。”于老师显然是被电话吵醒的。
　　“您好，程倩出了点事，在去医院的路上，您能来一趟吗？”
　　“啊？我马上过去。”
　　到医院后医生给程倩处理了一下伤口，有的肉已经外翻了，看着就很疼，顾湘在外面和警察说明情况。
　　“程倩是我的一个患者，她在做心理辅导的时候告诉我她妈妈经常骂她，打她，她身上的好多伤口都是她妈妈打的，差不多就是这个样子。”
　　“好”警察做好了笔录，准备调查。
　　顾湘就在外面静静地等着，程倩的老师穿着睡衣，套了个外套就赶来了，在夏天的夜晚奔跑热的大汗淋漓。
　　“顾医生，怎么回事儿啊？”
　　“是晚上我起来的时候去屋子里面看了一眼，发现程倩在挠自己，我就打120了，您看要不要通知一下？”
　　于老师考虑了一下“我去打电话。”
　　陆景宜睡着睡着觉，想起这个事儿来了，这个案子是她第一次独挑大旗单独办案，要是不成，她升队长的日子遥遥无期。陆景宜越想越睡不着，干脆起来准备再去一次案发现场。
　　“宜子干嘛去？”陆梅被陆景宜吵醒了。
　　“哦姑，我去趟刑警队。”
　　“哦”陆景宜半夜起来去工作很多次了，陆梅也习惯了。
　　陆景宜套了个黑褂子，叼了根棒棒糖，拿上手机就出门了。
　　陆景宜来到案发的那个小区，102是死者生前的房间号码，101已经空无一人，整个一楼昏影阴森，还散发着未散去的尸臭和血腥味。某个本来是刑警却害怕鬼的女生打开了手电筒给自己壮胆，此时有些后悔一时冲动来这儿。
　　楼道外面似乎有些动静，陆景宜把手电筒关掉，放轻脚步朝外面走去，外面的人好像也看到了她，猛的开始跑，陆景宜撒腿就追，可惜天太黑了，没追上，但是这个人应该是凶手吧……又或者和凶手脱不了关系。
　　陆景宜漫无目的的走在街上，现在回去睡不着还会把姑姑吵醒，还不如在街上溜达会儿。陆景宜走着走着就听见了120的声音，也不远，就隔了一条街，出于好奇，陆景宜过去看了看，好像抬上去的是个孩子，一个熟悉的身影紧随其后，后面还跟着警车，霍，这排场可真大。
　　那边电话于老师打了两次才打通“喂，您好，我是程倩的老师。”
　　“程倩又怎么了！”一阵暴躁的女声传来。
　　“程倩现在在医院，您能过来一趟吗？”
　　“她怎么样关我什么事，死了最好。”
　　这话听的于老师心里一颤，像她这么不关心孩子的家长，她还是第一次见。
　　“这位家长，程倩有严重的心理障碍，请您赶快来一趟。”
　　“你听不懂人话吗？大晚上的让不让人睡觉了，死就死了，死了替我们埋了就得了。”
　　于老师气红了脸“你混蛋你！我教书这么多年，从来没跟哪个家长红过脸，你就是个混蛋！”
　　“诶！”没等那边说话于老师就把电话给挂了。
　　“顾医生，那边不过来。”
　　顾湘深吸了一口气“混蛋。”
　　骂人都一个频道的。
　　顾湘可以基本上确定程倩有中度抑郁，重度焦虑和自虐倾向。
　　护士给程倩的伤口消了毒，上了药，缠上了绷带，把她给带出来了。出来时的程倩脸上没有一点血色，眼里也没有光彩，被护士牵着向外走，如同行尸走肉一般。
　　于老师把程倩拉到一边，顾湘找医生了解情况。
　　“医生，请问程倩脸上的疤能……”
　　“可以做植皮手术，但是估计全好不太可能，这疤应该是很早以前留下的。”
　　“好的，谢谢您。”
　　“倩倩，你现在感觉怎么样啊？”于老师问程倩，可是程倩仍然一副丧尸一样的表情。于老师看向顾湘，朝她求助。顾湘跑过去蹲下“倩倩，你困不困？要不要再睡会儿？”
　　“我要回家……我要回家……”程倩嘴里开始念叨着些什么，顾湘和于老师听了好一会儿才听出来是什么。
　　回家？回什么家，都想让孩子死了，这算什么妈？这叫什么家？
　　“我要回家！我要回家！”程倩开始嘶吼着要回家，甚至又有了用指甲抓胳膊的念头。
　　于老师按住程倩“好好好，回家。”
　　顾湘在一边想着，按说程倩不应该想回家了，怎么还……
　　“顾医生，先把她送回家吧？”
　　“好，我去拿药。”顾湘从医生那里拿了点消炎药和刚才给程倩抹的药水就去叫车了。
　　于老师一直在哄程倩并试图和程倩说上话，可惜程倩一直面无表情，和僵尸一样。
　　“于老师，我送她回去吧，您先回去休息吧，您是老师，难得有个周末该好好的睡一觉。”
　　“不用了，程倩也是我的学生，我现在走了，也太不负责任了。”
　　顾湘没再说什么了。
　　等到了程倩家里，里面传来一片吵闹的声音，有男人的吼叫声和女人的哭喊声，应该是程倩的爸爸和妈妈。程倩的脸上也终于有了表情，趴在门上听的津津有味，顾湘和于老师惊异地对看了一眼，敲响了门。
　　由于天太黑，陆景宜没看清那个人的样貌和特征，但是目测身高在185左右，是个瘦瘦高高的男生。什么嘛，看了等于没看。这儿晚上又这么阴森，一整栋楼的人没剩几个了，要么觉得晦气搬了，要么就去亲戚家避了避。还是回家吧，陆景宜把棒棒糖的棍吐出来扔了就回家睡觉了，天大地大，睡觉最大。
　　顾湘敲门后，里面的人并没有开门，而是吼了一句：“这他妈都几点了！给老子滚蛋！”
　　顾湘继续敲，里面的人又骂骂咧咧了几句，把门打开了，开门的是一个长得五大三粗的男人，胡子拉碴。黝黑黝黑的。一看就是喝了酒，满身的酒气。
　　“妈逼草的，你们谁啊！”
　　“我们是来送程倩回家的。”顾湘平静地给这个满口脏话的程先生解释。
　　“程倩个小兔崽子又死哪去了，还回来干什么，找抽啊！”
　　程倩往于老师身后躲了躲，视线却一直在往里看。
　　“程倩一直说着要回家，我们实在没办法才把她送回来，要不我们也不想把她送回来。”
　　“进来吧，杵着干嘛！”
　　顾湘和于老师带着程倩进了屋子，满屋子的酒气，脏兮兮的屋子一看就不常收拾，连东西都是随便一扔，沙发上，地板上，还有碎了的玻璃片，一片狼藉。程倩进了门就一直在看她的妈妈，看着看着就勾起嘴角，无声的笑了，笑得让人惊悚。
　　顾湘看着程倩，突然有了一个念头，会不会是程倩因为妈妈经常打骂她而对自己的妈妈产生了报复心理，然而在家里只有爸爸才能教训妈妈，所以程倩看着自己的爸爸打妈妈会解气？好像一切都解释的通了，顾湘出了冷汗，一个九岁的孩子，居然会以妈妈的伤痛为乐，不过联想一下她的遭遇，倒也挺正常的。
　　“她回来了你们能走了吧？”程倩的爸爸开口逐客，但是顾湘不想让程倩留下，程倩现在已经有扭曲心理了，留在这里只会加剧，至于后果，那就只能是精神病院了。
　　“那个……”顾湘想和程父商量一下。
　　“那个什么那个，送回来就该滚了吧，磨磨唧唧磨磨唧唧的，快走吧。”程父显然不想让她们在这儿多待，把话说绝了，顾湘也不好说什么了。
　　顾湘和于老师出去后，屋子里又传来了女人的哭喊声。
　　警察，对，警察，警察应该要来了解情况，只不过是她们先到了。果不其然，她们在门口徘徊了一会儿警察就过来了，顾湘马上向警察说了情况，其中一个警察去敲门，顾湘和于老师站在外边等着。看着里面好像程父打开门就和警察打起来了，程父手里还拿着个酒瓶子，那个警察差点被砸到，不过随后就和程父干起来了。
　　结局当然是警察制服了程父，程父被扣了起来，不过程母这次伤得很重，只能先送去医院救治再做调查。至于程倩，暂时要去一趟警察局了，顾湘和于老师也要跟着一起去。
　　“于老师，你身体吃的消吗？”
　　“没事，别总是说我，你呢？”
　　“我没事儿啊，有的时候我也是晚上接咨询的。”
　　“那你也挺辛苦的啊。”
　　“不辛苦不辛苦，我平时闲得很。”
　　“哈哈”
　　三人到达警局后，程倩一直在审视着这里，低着头，一言不发。
　　警察分别给顾湘和于老师做了笔录，到程倩这里就废劲了，虽然程倩已经和顾湘说过一点了，但是当事人说总好过一个旁观者的叙述，程倩不管问什么都不开口，估计要不是因为她是孩子，都快要上手打了。
　　顾湘半跪在地上劝程倩，程倩也只是抬了抬眼，并没有想说的念头。
　　好吧，虽然知道不该这样，但是……
　　“程倩！你以为你什么都不说一切就都会好起来了是吗！”程倩冷漠地看着她，“我知道这很难，亲手把自己的疤掀开也不是什么容易的事，但是你要知道，逃避解决不了任何问题，我知道你能听懂我在说什么，你是个聪明的孩子，但是我希望你能懂我们的一片苦心，我们想帮你。”晓之以理，动之以情的话貌似触动了程倩，她摸了摸自己脸上的疤，开始平静地叙述。
　　听程倩讲完后，不只是警察和于老师，饶是听了个大概的顾湘也跟着心颤，用拖鞋往脸上打，用皮鞭子抽，拿啤酒瓶子往身上摔，掐着脖子往墙上扔，虎毒还不食子，什么畜生才能干出这种禽兽不如的事儿。当然程母也好不到哪儿去，程父打就经常打脸，打肿，打出血都是家常便饭。
　　现在知道了事实，抓人就方便多了，不过要等程母出院才能抓人了。事情算是有了个了结，不过程倩的病还是要治的，天快亮的时候顾湘带着程倩去了四院，于老师回家休息了。医生给她开了些帕罗西汀和□□就让顾湘带着回去了。
　　程倩现在算是无处可去了，经警局调查，程倩还有一个在甫家村住着的外婆(注：此书所有地名均为编造)跟着程父和程母是不可能了，就算外婆经济条件不好起码也能少受点罪了。
　　警察把程倩送回了老家，以后的事情顾湘就没再管了。回去后顾湘第一件事就是睡了一觉。跑腾了半宿，还是家里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