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一个初恋》四四酱

1、第 1 章

　　许了了在初三下的时候才确定，自己15年的人生中，是曾经有喜欢的人的。就好像别人问起喜欢的明星，她说的是第一个想到的李易峰。尽管此前没有过“我喜欢谁”这样的想法，但既然一定，或者说应该要有个喜欢的明星的话，她觉得那就是他好了。所以，在某个寂静的晚上，与因为提前半年去读高中而新认识的室友夜谈时，面对着“恋爱史”这个厉害的话题，她在心里把第一个想到的孙晨临时加上了粉色小标签，讲了出来。
　　是夜，坐落在市郊的一中很静，很静，冬天里既没有空调的滴水声，也听不到猫叫，只是偶尔能感受到常绿树的叶子轻轻摆动。
　　“我本来和爸妈住在b市，有一回过年回来，因为觉得奶奶比爸爸对我好，就死犟着不肯跟着爸妈走了。之后，我进了姑姑朋友的幼儿园，读学前班。我记得第一次去的时候的座位…那是我第一次见到他。”
　　最后一个字将周围的一小方空气染成暧昧的颜色。
　　来之前新晒过的被褥很好闻，许了了用下巴慢慢蹭着，睁着眼看着漏进来的月光照亮的小块天花板。她后来会很想念这时未挂各式帐幔的清爽寝室。耳边室友的呼吸声和被褥的摩擦声响陌生而轻细，她开始回忆。
　　“桌子是蓝色的长桌，有两个桌洞。他坐在第一排，靠近讲台的位置。老师带我进去后让我坐在讲台旁边的…第零排，就是初高中差生座的位置。隔着一张桌子就是他。一眼就能看出和其他小孩不一样，特别白。”六岁至今的记忆里甚至还有“他的旁边还坐着另一个男生，和他一样是我的小学同学”。
　　“我们在小学里是一个班，念学前班和一年级上册时一起上珠心算，你们小学的时候也学的吧。”室友发出轻轻的笑声回应，许了了的脑子里闪过几个拿着珠算一等奖奖杯的小屁孩站在教学楼的粉色墙壁前害羞合照的场景。
　　“我，他，还有一个男生，和他在幼儿园里坐一块的那个不是同一个。我们在小学是一个班。我记得有一天珠算下课，我们三个到老师的院子里玩。老师是幼儿园园长的妹妹，对我很好。她家的院子很大，在两侧的院墙边种了很多，开花的树。嗯…那里是水泥地，那天下雨过后变成了很深的灰色，角落的地上有青苔。那天树很绿…”
　　她下铺郑一茹语气里透着不耐，“讲重点，重点…”
　　另一侧上铺的杨禾笑着附和。
　　“让她就这么讲吧，”对面床的何宜槿温声道，“我觉得，这些琐碎的事情可以说明是真的很喜欢他。听的时候我想到了一个词，冗杂。真的只有对于很在乎的人，才会很努力地尽力清晰地描述以前的那些事情，去用这种繁冗的，繁复的，表达。嗯…了了，你继续说。”
　　“那天树很绿…树上有红色的，很大的花，大概是月季吧…阴天，这样的日子。几个小孩也没有什么好玩的，他就说他要唱歌，哈哈。”许了了在心里说完：真的好可爱啊。
　　“然后他就唱了，唱的什么不记得了。他让我们打分，那个男生说零分…我大概当时也没听出好坏来，但是我说，我打一百分，我就是这么说的。然后…”
　　许了了笑了一下，“他跑过来抱住了我，说，我好爱你啊。”
　　因为这个小小的高潮，寝室里像都睡着了一样安静。
　　“嗯…我记得有天的早操。他是领队，站在排头，只能看见后背。高高瘦瘦的，很白。他那个时候就戴了眼镜，头圆圆的。哈哈哈…真的。那天他穿着白色的T恤，那天的阳光很好。后来，他小学没在我们学校读完，三年级就转走了，去了市区念小学。
　　“然后就没怎么见过了。哦…有一天，是六年级了。那天下着雨，我穿着雨衣骑车去上学。骑车的时候穿雨衣看着真的超狼狈的。经过他家门口的时候，他就站在那儿，应该在等爸妈出来开车送他去学校。我估计他没有认出我来，毕竟已经有几年了。但是他很好认，好像只是高了，脸也能认出来，而且他家就在我去学校的路上。”
　　许了了再想了几秒钟，做了个结，“嗯，完了。”
　　郑一茹笑了，“好像《我的少女时代》啊，最后那段…”
　　“是吗？我没有看过啦…”
　　在郑一茹跟她讲解完相似的情节后，“恋爱史”的话题由杨禾继续。许了了回想着何宜槿的“很喜欢他”，意识到刚才并没有讲喜欢孙晨的原因，因为自己也完全弄不懂，只是就那样记下了好多事。自己并没有想过“很”，甚至喜欢都是临时才“牵强附会”来的。但何宜槿是语文特招生，作文写得很好，让人感觉很…文艺…于是许了了觉得这是对的。

　　第二天晚自习时，班里传了张表格，用来确定提前录取学生的实到人数。她找到自己的名字划了勾，传给同桌后，才突然反应过来有一行的所属初中写的是“w市实验中学”，只有一行。这是一个教学成绩并不好的初中，看来只有一个学生通过了提前招考试；她的学校来了七个。
　　而实验中学是孙晨的初中。许了了曾经随意地问过奶奶几个小学同学所读的初中，老人家上街买菜时碰到认识的家长会聊聊。得知孙晨去了实验，她怔了怔——他明明去了更好的小学，而且她一直以为孙晨的成绩会很好，那么安静又聪明的人。
　　她没有再把表拿过来，太刻意心里会别扭。
　　还从市二小去了实验中呢，许了了又想。
　　花了一节半课把大部头数学作业写完后，许了了已经完全忘了那张表，抬起头发了会呆，心情有点怪。她讨厌现在坐着的教室，天花板和四面的墙都新刷过漆，光秃秃干巴巴的，很是压抑，灯光惨白惨白，左窗外又没有灯光，只是黑黑的树，怪丑的。冬天时腿和脚总是很冰，而难受时感官总格外灵敏，教室里的唰唰笔声很清楚，屁股上的麻痒感也很真切。从因为学习太久而感到屁股麻了的这一刻起，许了了隐隐觉得这个高中会跟她有点仇。紧张的学习氛围，这样环境里的同学和老师，都让她不安。这该死的阴冷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