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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沈女入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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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一早，沈姝华果然来元府了。
这么多年，元莘从没请过她入府，昨日突然请人送来帖子，说自己得了些上好的西湖龙井，请她前来一同品尝。
其实沈姝华什么名茶没喝过？她父亲乃一品太傅，每天送礼的人，都要将门槛踏破。那些山珍海味，她从小就见惯了的，一点也不稀罕。只是元莘突然送来帖子，让沈姝华觉得十分意外，担心元莘有事，便匆匆赶了过来。
元莘自己也知道，只要她开口请，沈姝华便一定会来。至于由头什么的，压根不重要，所以才随便找了个品茶的借口。
对于沈姝华的无条件信任，元莘不可谓不感动。从小到大，她只有这一个朋友，若不是家族没落，她们应当还会是朋友吧。还好，自己找到了太子，等将太子送入皇宫，父亲能重得皇帝重用，她也应该不用再和沈姝华刻意疏远了。
沈姝华坐着锦绣女轿到元府门口时，是元莘亲自去迎接的。两人并排，慢慢穿过幼时嬉闹过的庭院，一时都有些感慨。
沈姝华率先打破沉默，盈盈笑道：“你怎的今日想起我来？”
元莘侧目，见沈姝华笑靥如花，清眸流盼，日头照在她身上，为她镀上一层金色的光。饶是见过这么多次，还是会打从心底觉得她是真美。
“没怎么，只是在府中闲得无聊，想找你来说说话。”
元莘一面说，一面将沈姝华领进自己的庭院里。沈姝华带着一脸笑意，还未问她想说什么，便见院子里正坐着秦鹤。
原以为今日就自己和元莘呢，怎么这人也在？
沈姝华瞥了瞥元莘，见她神色如常，便也没多问，跟着她走进了院子。
秦鹤见沈姝华进来，明显有些紧张，双手握着拳，不知该放哪里才好，嘴里也有些结结巴巴：“沈...沈小姐好。”
沈姝华对秦鹤印象并不好，但自己毕竟是大家闺秀，受过良好的教育，就算心里不待见一个人，也不会在脸上表现出来。于是，礼貌性地行了一礼：“秦公子好。”继而又转头对元莘笑道：“我原还以为今日是闺阁之谈呢，没想到秦公子也在呀。”
那声音清脆悦耳，令人心神荡漾，没让人听出任何的不悦。
元莘见秦鹤一副手足无措的模样，有些无语。女子皆喜欢男子大大方方，侃侃而谈，他这样没出息，沈府小姐怎么能看上他呢？亏自己想法设法想要成全他，还给他创造这么好的机会。
兴许秦鹤察觉到元莘的目光，也朝元莘望了过去，元莘瞪了他一眼，示意让他好好表现。随后便对沈姝华说，人多热闹，便草草敷衍过去了。
这时，洛珠端上泡好的茶水，低头给每人斟了一杯。
沈姝华望着洛珠，道：“元府何时多了个这么水灵的小丫头？”
元莘自然不能说是在地牢里救出来的，便说：“我与她有缘，见她年纪轻轻就在大街上卖身葬父，觉得可怜，便收进府里了。”
秦鹤又望了元莘一样，这恶女说谎不打草稿的功力，还是挺深厚的。
沈姝华自然不知真假，只说她还和小时候一样心慈。
秦鹤又想，心慈什么呢？那晚要不是自己执意将洛珠带回来，恐怕她就要眼睁睁看着洛珠饿死街头了。
元莘见秦鹤有些心不在焉的模样，也不搭腔，只能勉强笑一笑，想着怎么把话题迁到秦鹤身上。
一时之间，三人坐在院子里，慢慢品着茶，相对无言，气氛倒是愈来愈尴尬。
沈姝华平日里多和京中贵族小姐交际，自然能察觉出气氛有些不对劲。元莘毫无征兆地将自己邀请进府里，说要和自己闲聊，却又不说话，甚是奇怪。
既然自己已经来了，也不好就这样僵着，沈姝华眼神在院子里飘荡着：“这院子，倒是一直没变过，和小时候一模一样。”
元莘顺着回道：“是啊，家里一直没翻修过，都还是老样子。”
沈姝华含着笑，一双柔荑手，轻轻抚摸着白玉桌面道：“咱俩以前就在这张桌子上喝茶，吃点心。那时候咱们得站起来，才能够着这张桌子呢。”
元莘听及也笑了笑，忽然像想起什么一般，说道：“说到点心，沉兰坊新出了一款点心，用糯米粉做成冰皮儿，里面包着甜豆沙，不仅看着晶莹剔透，而且尝起来也是清凉爽口。我让下人买了一些回来，要不一起尝尝味儿？”
沈姝华欣然应了声好，元莘便让洛珠取糕点去了。
秦鹤在一旁是如坐针毡，既插不上话，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见洛珠去取糕点，便借机称洛珠对府里不熟，他也一同去取，说完便跟洛珠一同走了。
元莘一面和沈姝华打着哈哈，一面默默扶额。今天特地把沈姝华请来，就是要他在人家面前多露露脸，交流交流感情的，他怎么脚底抹油，跑了呢？简直是烂泥扶不上墙！
秦鹤哪管这么多呢？跟着洛珠走出院子，瞬间松下一口气，心中放松了不少。
洛珠见秦鹤那样子，就像刚从油锅里爬出来一样，变问：“秦哥哥，你很紧张吗？”
秦鹤不可置否地点点头：“紧张，太紧张了。”
洛珠有些不解：“紧张什么呢？那沈小姐瞧着也不像坏人啊！”
秦鹤笑了笑，点了点洛珠的鼻子道：“见到喜欢的人，就会紧张呗。你还小，不懂。”
洛珠不知是不是听着话，有些不高兴了，一直没再说话，直往小厨房去了。
两人取了糕点，准备回到院子里，却听到院子里的谈话声。
“元莘，你老实同我讲，你今后有什么打算？就和秦公子这般不清不楚的过着？”这声音清脆婉转，一听便知道是沈姝华的声音。
元莘似乎被这个突如其来的问题，吓了一跳，呛得连咳嗽好几声，才回：“你误会了，我和秦公子一清二白，一点关系都没有。”
沈姝华的语气中，带着一丝疑问：“真的？我怎么听杨家二公子不是这样说的。”
元莘淡然道：“那是我为了甩开他，故意找秦公子当挡箭牌呢！”
也不知沈姝华是信了，还是没信，只轻轻揭过，说了声：“好吧。”
元莘反问：“你呢？”
“我什么？”沈姝华觉得有些莫名，不知道元莘这话是何意思。
元莘解释道：“你今后是什么打算？”
“能什么打算？”沈姝华道：“女孩子无非就是念书，刺绣，等着嫁人吧。”
话虽这样说，可那语气中，分明没有一点无奈与不甘。
元莘继续问：“哦？可有了人选？”
沈姝华沉默了片刻，才轻轻“嗯”了一声。
“不会是二皇子吧？”
元莘这一问，又把沈姝华吓了得呛着了，也咳嗽了几声，才惊奇地问：“你...你怎么知道？”
“七巧节那晚，我看见你们...”
还未说完，沈姝华连忙阻止：“嘘！这还是个秘密，你能先帮我保守着吗？”
元莘顿了顿，回了声：“嗯。”过了会，觉得有些不甘心，又道：“可听说二皇子身子孱弱，病疾缠身，你真的要跟他相伴一生吗？”
沈姝华轻声笑了笑：“我既已经认定了他，自然无论生老病死，都不会厌弃。”
“哪怕他难以长寿，不能与你白首到老？”
“嗯。”
这声“嗯”，回答的虽然简单，却也能让人听出语气中的坚定。
洛珠端着托盘，款款走向庭院里，两人的谈话声也立即戛然而止。
元莘问：“秦公子呢？”
洛珠站在一侧，恭恭敬敬地答：“秦哥哥吹了点风，脑袋疼得紧，回房里休息了。”
元莘心里一沉，想必是秦鹤正巧听到了，所以才找借口离开了。
沈姝华也是这样想的，双手握这元莘的袖子，因有些焦急，脸上透出一片红晕：“秦公子莫不是听到了吧，你可一定要让他保密啊！”
元莘拍了拍她的手臂，道：“你放心，这件事决不会泄露出去的。”
只是突发这样的事，两个人都有些意兴阑珊，随口又聊了两句，便各自散了。
元莘送沈姝华出了府，便抬腿去往乘月阁。
那秦鹤应是正伤心呢！怎么都不开门。元莘担心又像昨天一样，怕他没穿衣服，也不好直接闯进房间里去，只能在门外劝着：“你先开门，咱俩聊聊。”
秦鹤在房间道：“有什么好聊的？我都说了不必请沈小姐了，你还非要请来。是嫌上次七巧节夜里，我不够伤心，又特地把人请回来再伤我一回是吗？”
元莘在门口也气得不行，明明她是好心想撮合两人的。可感情的事，是她一个外人能说了算的？自己不争气，见到人就临阵脱逃，还没争取，就先认输了，这也能全赖她？
算了算了，就当她狗拿耗子多管闲事罢了！元莘不愿再热脸贴他的冷屁股，转身直接回自己院子去了。
秦鹤也没再出来，直到天黑，才有人在屋外叩门。
“谁？”
门外的洛珠柔声答：“是我，秦哥哥。我来给你送饭来了，有你爱吃的烧鸭。”
秦鹤不愿跟洛珠发脾气，只能从床上爬起来开门。一开门，见洛珠脸上挂着笑，眼神里尽是讨好，心里立刻就软了，只能说：“进来吧。”
洛珠费劲地拎着食盒，把一盘盘菜端出来。秦鹤看不过去，帮着她一起摆上桌，又望着她问：“你吃过吗？”
洛珠摇了摇头。
秦鹤道：“那咱们两人一道吃吧。”
洛珠没拒绝，乖巧坐在桌子一旁。秦鹤撕下一个鸭腿，放进洛珠碗里：“多吃点，你现在正长个儿呢！”
“秦哥哥，你不开心吗？”洛珠举着鸭腿，咬了一小口，又望着秦鹤，小心翼翼地问道。
秦鹤鼻子出了一口气，恹恹答：“有点儿吧。”
洛珠问：“为什么？”
秦鹤放下筷子，神情忧伤道：“我喜欢的人，心有所属了。”
洛珠见秦鹤放下筷子，自己也放下了鸭腿，问道：“你是说沈小姐吗？”
“嗯。”
秦鹤在洛珠面前没必要遮遮掩掩，回答地干脆直接。可洛珠却皱着眉，一副若有所思地模样问：“你真的喜欢她吗？”
“那当然了，像天仙一样的人儿，谁不喜欢。”京城中男子，谁见到沈家大小姐，不被迷得神魂颠倒，心神荡漾的。她漂亮、端庄、优雅、贵气，她是时间美好的代名词，若能跟她在一起，自己仿佛也能得道成仙，进化至另一个层次一般。
洛珠显然有些不理解，睁着圆溜溜的眼珠子，一脸不解：“就因为人家长得漂亮，你就喜欢她？”
“这...这倒也不是吧...”
秦鹤没想到她会这样理解，可她说的也似乎没有错，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辩解。
“我也觉得秦哥哥不是这样肤浅的人。”洛珠如同小大人一般，正色道：“容颜易老，芳华易逝。我爹说过，爱一个人，应当是爱她的品性，她的内在，她的一切。”
秦鹤听得些发愣，过了一会儿，才笑道：“你这小孩儿，懂得还挺多。”这一笑，气氛似乎好了一些，秦鹤又拿起筷子给洛珠夹了菜：“快吃饭吧。”
洛珠不是个挑食的小孩儿，穷苦出身的小孩儿，都没有这样的毛病，秦鹤给她夹什么，她便吃什么。
两个人吃了好一会儿，才渐渐停下来。屋内灯光明亮，将两人的身影拉得长长的。
洛珠望着秦鹤，突然来一句：“秦哥哥，你不喜欢元小姐吗？”
秦鹤被这问题吓了一跳，瞪着一双眼，像见着什么怪物一般，连连摆手：“喜欢她？她脾气这么差，没有一点女孩子家的娇柔，谁会喜欢她？不可能不可能....”
“是吗？我一直以为你们是一对儿呢！”洛珠支着自己的小脸，皱着眉头回忆：“她救我出来的那晚，一听到你呼救，二话不说，直接就跳进院子里救你。”
听到这里，秦鹤也想起那个惊心动魄的夜晚。那样危险的境地，元莘竟毫不犹豫地进来救他，甚至还为自己扛了一剑。当时的他，不可谓不感动，也想过元莘是不是对他心生情愫，才会这般义无反顾。
那时他还想，人家对他有情，他自然不能对人家无义，也想要好好关心她，照顾她。可没有坚持两天，两个人又像冤家一般，总吵个没完。
秦鹤啧了啧嘴：“我跟她啊，天生八字不合，脾气相冲，见面就要吵架。”
没想到这一说，倒令洛珠噗嗤一笑：“我爹娘也这样，总是拌嘴，可两个人的感情不也很好？只有他们心里清楚彼此有多重要。”
末了，又收起笑容，望着秦鹤，一双大眼，灿若星辰：“你和元小姐，很像我爹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