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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七巧节灯会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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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鹤躺在床上左思右想,决定还是不能轻信眼前这个女人。
来的第二天就说会放自己走,结果临时又改了主意。前几日说不会再欺负自己,结果又将自己晾在屋顶一整晚。上这么多次当,吃过这么多次亏,难道还不够吗?
他又不是傻子!
这女人太过于反复无常,要是自己这次还是轻易原谅,想必日后还有苦果子等着自己。
秦鹤忍了忍对鱼丸吞之入腹的欲望,将那玉瓷小碗一把推开:“不必,我不饿!”
元莘也算到想要和解,并不是件易事,所以早就做好了斗争到底的心理准备。既然美食已经诱惑不了他了,她只好换一个方向:“这翡翠玲珑玉葫芦,乃是我元家之宝,价值连城。我将它转赠与你,当作给你赔不是,可成?”
这翡翠玉葫芦,通体细腻通透,无一丝杂质,是自己出生之时,父亲赠给自己的。如今要送出去,还真有些心疼。
没办法,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舍不得玉葫芦,套不着太子。
元莘忍痛割爱,掏出玉葫芦,双手奉到秦鹤面前。
可哪知道秦鹤根本不领情,只瞟了一眼,道:“与其送我这么昂贵的玉葫芦,倒不如将我自己的黄玉佩还给我。”
元莘一听,犯了难。这黄玉佩虽说是秦鹤的东西,但事关重大,放在他身上,自己实在不甚放心。何况有这块玉佩在身,他就是有心离开元府,也会因这块玉佩留下。
无奈,只能将心一横:“这样吧,除了放你回沈府和拿回黄玉佩,其余你提任何要求都可以,只要你可以原谅我一次。”
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了,大不了也让她在屋顶吹一整晚冷风,也用丝绫捆她一天,反正自己不是什么娇贵大小姐,这点皮肉之苦还是吃得了的。
秦鹤这人一向不按常理出牌,元莘也是知道的,可没想到秦鹤提出的要求,还是出乎意料她的之外。
只见靠在床榻之上,薄唇轻阖,慢悠悠说道:“我日日呆在这府里,呆的实在是无趣了,过两日便是七巧节,我要上街看灯会。”
“不行!”
几乎是下意识的,元莘立即拒绝了。灯会人多眼杂,万一他有个闪失,自己岂不是白忙活一场?
秦鹤似乎料定了对方的反应,冷哼一声,斜眼瞧着她道:“那你说都依我,道歉一点诚意都没有。”
元莘被这句话噎的脸色微红,答应他出游,风险难测,不答应他,又无法缓和局面。
权衡再三,还是选择的妥协,但必须要将风险降到最低程度,元莘默了半响,道:“想去看灯会可以,不过得约法三章。第一,不得随意与人攀谈。第二,不得离开我的视线。第三,戍时过后,必须回府。”
秦鹤听了眉头一皱:“怎么出去玩还有附加条件,那我的要求也要加一条。”
“说。”
“那玉葫芦我越瞧越喜欢,还是给我吧。”
元莘咬了咬牙,将玉葫芦再拿了出来,塞进秦鹤怀里。
秦鹤倒是毫不在意,甚是满意地端起玉葫芦,透着光仔细瞧着,嘴里不住叨叨:“确实是好东西啊。”
没想到,这太子看上去百无一用,可气人的本领倒是一等一!元莘看着他的嘴脸,只觉得体内再次真气翻涌,默默在心中起了《清心经》。
缓了好半天,元莘才觉得气儿顺畅了些,看着满桌已经有些凉了的菜肴,对秦鹤道:“协议既然已签订,咱们矛盾应该也已解除了,你看我特地为你订的菜...”
秦鹤慢悠悠抬起眼,朝桌上望了望,淡淡说道:“你先下去吧,我待会再吃。”
好!很好!还没告知太子的身份呢,倒端起太子的架子了!若是让他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还不得拿鼻孔瞧自己?
岂有此理!欺人太甚!
元莘将双拳握得咯咯作响,一跺脚,又回书房抄《清心经》去了。
秦鹤见元莘被自己气得脸红脖子粗的,瞬间心情好了很多。虽然不知道这恶女之后会用什么样的手段摧残自己,起码这一刻,他心中是畅快的。
手中的玉葫芦温润冰凉,这颜色质地,看着就价值不菲。
若是这一次,自己能在这次灯会之上,趁乱逃走,逃脱这恶女的魔爪,再将这玉葫芦转手卖了,说不定下辈子都不用愁了!
秦鹤越想越高兴,好好收起来玉葫,坐到桌前,将盘中的美食一扫而空,脸上一点病色都没有了。
时间总似跟人有仇似的,越是心急,就流得越慢。
秦鹤在乘月阁里,一分一秒地捱着,终于捱到了七月初七这一天。
早天夜里,他就将一切准备妥当了。自己的包袱虽然还在元莘屋里,但左不过就是些破烂衣裳,不要也罢。最重要的黄玉佩,落在恶女手中,虽然不知她到底要那玉佩有何用,但要回来怕是万不可能了。
从小到大,他别的没学会,就学会一条真理:钱重要,物重要,都不如小命最重要。
天色渐暗,到了晚膳时间,彩灵照例端上四菜一汤,整整齐齐码在桌上。秦鹤不见元莘,怕她临时又反悔了,便问:“你家小姐呢?”
彩灵说:“小姐已经用过晚膳了,正在院子里练剑呢,等公子用完餐,小姐应该就过来了。”
又练剑?秦鹤心里道,这恶女实在可怕,武艺已经这么高超了,还想要练到何种境界。
更何况今日是七月初七,一年一次的七巧节啊。全城的女儿家都会在今晚梳云鬓、施香粉、描蛾眉,打扮得花枝招展地出门。或三五成群,夜拜星河,祈求良缘。或偷会情郎,水桥之上,互诉衷肠。
这恶女倒是个特立独行的,平日里打扮的没有一丝女儿气也就罢了,就连女儿家最重视的七巧节都不放在心里,不去精心装扮,却跑到院子里练剑。
不过想想也是,就她那样凶悍的女子,只怕夜夜祭拜织女星,膝盖跪破皮,也难求得姻缘吧。
秦鹤转眼又想,其实也不尽然。鱼找鱼,虾找虾,王八找个鳖亲家。这样凶悍的女子,自然也有凶悍的男子喜欢。那日自己小憩时,闯进来的彪形大汉,不就对这恶女情有独钟?
一想到那张黑脸大眼,秦鹤便觉得不寒而栗,果然那样的人,才能与恶女相配啊。
秦鹤一面想着,一面接过彩灵递过来的小碗香米饭,伸筷尝了尝桌上的鱼头,鲜香嫩滑,便又问道:“这菜又是品轩楼打包回来的。”
彩灵笑答:“正是呢,我们小姐对公子,是真心好!”
好?他可没看出来!
哪次不是伸手打一巴掌,转身又给颗枣。自己上了那么多回当,吃了这么多次亏,可再也不会信那恶女了。只能出了元府大门,自己就找机会跑路,再也不受这冤枉气了。
只是逃跑之后,再也吃不到品轩楼的好酒好菜了,今日是以后一顿,必要吃得尽兴才行。
想及此处,秦鹤便风卷残雪般,将桌上的美食扫得七七八八。
彩灵知道这秦公子食量大,但还是怕他积食腹胀,届时又引的小姐担忧,不由得在旁边不停劝着,慢点吃。
秦鹤全当作耳旁风,只待他吃饱喝足,擦了擦满是油腻的嘴,才心满意足地拍了拍圆鼓鼓的肚皮,站起身来。
夜幕悄然而至,元府只零星挂着几盏灯笼。
秦鹤从乘月阁走到元莘的小院之时,元莘刚好练完剑,正负剑饮茶,见他到了,便道:“吃完了,咱们就走吧,早去早回。”
秦鹤应了一声,便乖巧跟在她身后,一同出了元府大门。
与元府内的寂寥冷清不同,这府外的世界,可谓热闹非凡。
十里长街,灯火辉煌。少男少女,香车宝辇,熙熙攘攘。路边挤满了商贩,皆卖力吆喝着。远处不知是哪家奏起丝竹之声,声声悦耳,余音绕梁。
往年,秦鹤也从沈府里偷溜出来参加过七巧节的灯会,当时虽然也觉得热闹,但也会觉得太过于拥挤,喧闹无比,吵得耳膜生疼,随便瞧上几眼,便赶紧回府里了。
可今年不同,越是热闹,自己越是有机会逃跑,所以看这满京繁华,心中甚是欢喜。
秦鹤心中不安分,总往人堆里钻。一下子说要看捏糖人儿的,一下子说要看变戏法的,一下子窜进卖红绳的铺子里,一下子又窜进卖面具的摊位中。
元莘见他这般爱凑热闹,心中极为不满,却一直隐忍不发,只加快脚步,紧紧盯着他。每当秦鹤看上什么稀奇物件,还未跟老板交谈时,自己便挤上跟前,二话不说,掏出碎银子,直接买下。
但凡路边的小贩秦鹤面前吆喝叫卖,秦鹤都还未来得及开口,元莘便抢在前面一口拒绝,那些小贩见她负剑在身,面若冰霜,都吓得大气儿都不敢再出了。
两人上街已半个时辰,秦鹤每次想借着凑热闹甩开元莘,可元莘总能幽幽地站在自己身后,莫说逃走了,到现在他连和商贩交谈的机会都没有。
时间越来越晚了,要是再甩不开元莘,自己的计划怕是又要落空了。今晚若是逃不掉,以后再寻机会,怕是难了。
秦鹤一双眼睛四处转悠着,正瞧着前面街口出,人群聚集,似是一个好机会,心中大喜。于是,二话不说,又挤了进去。
拨开层层人群,才发现,这原来是卖灯笼的铺子。这家做灯笼的手艺极好,荷花灯、金鱼灯、牛郎灯、织女灯,各色各样,一应俱全。
铺子正中央挂着玉兔灯似是卖的最紧俏,不少人抢着要买。那玉兔灯,白胖可爱,滴溜溜的眼睛下,还抹上两片桃色腮红,憨态可掬,惟妙惟肖,连秦鹤看了都喜欢的紧,忙指着最后一只玉兔灯说道,
“老板,这只我要了!”
一时之间,两个声音,同时响起。
秦鹤闻声偏过脑袋望去,那个和自己一起看上玉兔灯的,不是别人,正是沈府千金沈姝华!
元莘此时终于挤了进去,正忙着掏银子呢,却听店家赔笑说道:“不好意思啊,二位,这最后一只灯笼,已经被这位小姐预定了。”
说着便将最后一只玉兔灯,塞给了秦鹤身后一位胖姑娘手里。胖姑娘看了秦鹤与沈姝华一眼,圆鼓鼓的脸蛋儿上写满了得意,大摇大摆地走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