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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5、救命之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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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只是失去了一个女人,失去了一段爱情。
但是,他的选择,为整个天下,带来了……
活的天灾。
晓栩想要针对的人只有祝桓生,为他准备的铺垫都已完成。
那么接下来,没有必要再隐藏自身。
举世独一的恶之花。
可以尽情绽放在尸山血海之上。
少女贪睡,一般都要睡到午膳前。
苏枕眠如往常做好午饭在大厅等着,少女的鼻子比大脑更快反应,通常都是寻着味道迷迷糊糊过来,都不知是梦是醒。
可是今天不一样。
他等了许久,菜都快要凉了,这才意识到哪里不对劲。
他没有多想。
或者说,告诉自己不要多想。
他来到少女的房门前,不知为何有些胆怯,手举在半空踌躇着,迟迟没有敲响房门。
他想,他在想。
是否当他敲响第一下,里头的人就会迫不及待拉开房门,满面笑容的扑到他身上,然后娇娇俏俏的对他说“你心里有我”。
在过去三个月里,重复了无数次的场景。
——再不会有了。
噗通。
突如其来的头晕目眩。
男人定了定心神,恍惚想着自己最近是不是疲于应付少女,心神损耗太多。
没关系,他是大夫,这点小毛病服几贴药就好。
“辜月姑娘。”
他终是敲响了那扇禁忌之门。
为自己打开了通往地狱的道路。
唤了三声还无人应答,不得不让人联想到一些不好的事。
比如说。
唔,可能少女又在恶作剧了?
或者,她偷偷溜出去玩了?
再不然,睡过头了吧?
没来由的心慌。
两条腿扎根在地上,无论如何都无法踏出那一步。
男人深吸一口气,推开了门。
屋子里很安静。
屋子里很干净。
就像是……
从来都没有那么一个人。
嬉笑怒骂,任性妄为,把这里、把他的生活搞得乱七八糟。
仿佛那一切都是他的幻觉。
所有的,她存在过的证明、痕迹,全都……
不,她留下了一样东西。
苏枕眠迈着好似灌了铅的双腿走到桌旁。
一张纸被压在茶壶下。
字迹龙飞凤舞,足以长相主人性格之乖戾。
上头简简单单的几个字。
抱歉,珍重。
没来由,没去处。
撇的一干二净。
……
结束了。
苏枕眠这样对自己说。
噩梦结束了。
他跌坐在椅子上。
嗯,生活终于可以回到正轨,再不会有什么恼人的存在。
这不过是一段小插曲,雁过留痕,风一吹就散了,不足一提。
想想看,那个女孩是什么样的人?她的喜欢又有几分真?
本就是如同打闹般的行为,对他的态度更是肆意张狂。
毫无羞赧廉耻的戏弄,怎会是一个女子对待心仪男子的表现?
他从一开始就不信的。
小孩子心性,玩够了,或者厌倦了,就会放弃。
对,最多三个月。
他始终不松口,她自然会失了耐心,再正常不过。
他没有明白。
晓栩为什么会放弃他。
她怎么可能没有遇到过脸皮薄的男人呢。
口是心非的拒绝,她能包容的小脾气。
那些人拒绝的不是她,而是邪念丛生的自己。
他们敬她爱她,所以不敢冒犯她。
他们不是不信她,而是不信自己值得她去爱。
而且。
对,他们明知道她可能一辈子都不会爱上他们,却无怨无悔的付出,直至生命终结。
晓栩没有要求苏枕眠做什么,甚至不会要求他在正义与她之间做选择。
她的底线。
他在否认自己的心,否认自己的欲望,否认自己的爱情。
晓栩不会接受任何形式的欺骗。
他在自欺欺人。
他早就没有了资格。
他没有明白。
是真的结束了。
不是他侥幸的想着,小姑娘会因为不甘心或是其他原因回来找他。
他更愿意侥幸的想,小姑娘对他是真心的,她喜欢他,她不会离开他。
说好的噩梦已经结束了,他何必想不开的要再给自己编织一个呢。
三天过去。
五天过去。
十天过去。
无声谷有了动静。
没有她的日子。
没有她的人生。
没有她的世界。
一切如常。
他再无法集中精神做任何一件事。
时常盯着某一处发呆,仿佛还能见到往日光景。
她给人的冲击太深了,非一时一刻可以消弭那些影响。
嗯,可以理解。
再过三个月,他大约就能忘了吧。
谷外阵法松动,苏枕眠当然很快就能知晓。
正好,一个人闲着容易胡思乱想,给他点事情做,让他忙到什么都没法想。
是啊,她都算好了。
苏枕眠在听到动静之后第一时间就冲出房门,人还未到,他已经站在了阵法出口。
每一次的希望,不过是为了加深绝望罢了。
他需得懂得。
毕竟。
既陌生又熟悉的身影逐渐显现,苏枕眠眼睛里的光一点一点暗淡下去。
本人丝毫未觉。
“苏大夫?你这是……要出门?”祝桓生疑惑出声。
他自然不会认为苏枕眠能神机妙算到知道来的人是谁,所以早早在这里等他。
苏枕眠淡淡一笑,弧度比往常浅得多,“只是随意走走,不知三位此行有何要事?”
来见他,只可能是为了看病。
光用眼睛看,哪里能看得出什么。
如果可以的话,他们第一次见面时苏枕眠就该知道祝桓生中了毒。
这里倒是要多提一句。
祝桓生一直以为自己是练功出了岔子走火入魔,寻常大夫看不出什么,他倒是真的会担心被苏枕眠诊断出自己功法有误。
这是他必须要隐瞒的事,为家族,为荣誉。
这种事让人知道,就等同于被人说是和魔教贼人勾结,都是非常不光彩的。
如今知道自己原来是中了毒,他自是急着把毒解了。
自此之后,他当是前途光明荣耀加身。
苏枕眠将三人领进大厅,不知出于什么心理,他往三人身后看了看,对祝桓生笑道,“与几位同行的那位辜月姑娘怎么不在?”
此言一出,谁都没有说话。
祝桓生的脸肉眼可见的僵住了。
花期还是那副平平淡淡的模样,嘴角勾着若有似无的笑,目光落在窗外。
无射偷觑了祝桓生一眼,迎着苏枕眠清亮的眸光,抿了抿唇,“她独自离开了。”
别的就不多说了。
苏枕眠只是一个“无关之人”,他不需要知道这些。
当然,他也“不会想要”知道。
如果只是普通的离开,他们不会是这样的表情,苏枕眠心里疑窦颇多,但没有再问。
他,没有资格。
“苏大夫,此次冒昧拜访,是为了两件事。”
祝桓生隐去了少女那一段,只说自己中了毒,以及无射因为药人身份被人捅了一刀。
伤在心脏,祝桓生希望苏枕眠先替无射看诊。
他的毒已经许多年了,不急于一时。
而且,这毒,可能需要无射的血才能解,无射怎么能出事呢。
苏枕眠在感情方面迟钝的很,但这人同样是经天纬地的英才。
他看到了祝桓生腰间挂着的香囊,他闻到了从无射身上散发出来的药香。
他是个大夫,对气味十分敏锐,否则如何辨别草药与毒药。
苏枕眠给无射把了脉,神情丝毫未动。
“祝大侠救人及时,这位姑娘已无大碍。苏某再为她炼些固本培元的药物,令她往后无碍于习武。”
“多谢苏大夫。”
“祝大侠与苏某仔细说说你身上的毒。”
说起这毒,就难免要说起那药。
那双眼。
那个人。
温热身躯。
清冷语调。
独一无二的药。
他很不冷静。
所以他很着急。
知道少女杀人未遂,他心里又气又急,但无奈只能留在无射身边。
这三个月,他躁动的厉害。
他以为,毒性加深,所以发作的越发猛烈。
无射就在身边,他从未真正失控过。
他不想成为邪魔外道,既然知道了缘由,解毒就比什么都来得重要。
他没有去找她。
那个……杀人凶手。
苏枕眠看着他,看着他平静的娓娓道来,看着他……右手无意识摩挲着香囊。
香囊几乎已经没有味道了,他戴在身上根本没有意义。
苏枕眠垂了眼,听到自己这样说。
“想必是毒性更深,但祝大侠身边没有压制的药物。与一个女子形影不离实在不妥,不如苏某先找些能克制毒性的药物。这毒苏某见所未见,可能需要一些时日研究。在找到解毒之法前,几位可先住下。”
“麻烦苏大夫了。”
苏枕眠的双眼隐在阴影之下,叫人看不清神色。
“祝大侠,这香囊可否交于苏某。它药性已散,对祝大侠的毒没有帮助,苏某想检查里头的药材。”
“……”
祝桓生捏着香囊,一时沉默了。
花期在这时候回眸,一双盈盈水眸落在苏枕眠脸上。
苏枕眠一生坦荡,从未说过谎。
他语气很淡,好似不经意,好似无所谓。
“若这是祝大侠的心爱之物,苏某自是不该夺人所好,祝大侠就当苏某……”
“苏大夫请拿去吧,此物对在下……已没有任何用处。”
苏枕眠抬起了眼,也勾起了笑。
“多谢。”
花期的眼在苏枕眠脸上转了一圈,又将视线移回窗外。
祝桓生是不知道,还是不愿意承认。
他“毒发”的那么厉害,身边就是最好的解药。
但是。
紧握的双手。
拥抱的身躯。
凝视的瞳眸。
这是独属于一个人的特权。
他可曾对无射有过任何逾距之举。
他欠无射。
因为他和无射保持距离,所以在毒发时,无射便选择放血救他。
明明有更好的办法。
谁都不会受伤的办法。
为何辜月仅仅是靠近,仅仅是一个眼神、几句话就能让他平静。
而无射只能用血来救他?
真的是因为毒性加重了么。
之前就说了,毒本身没有什么特殊之处,关键是他自己。
人类最危险最无法自控的,是情绪。
他如今极容易大怒大悲,怎么可能不躁动。
而且。
她怎么会轻易放过他呢。
这不过是个开始啊。
为什么他会以为……
解了毒,他就不会再一次……“毒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