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此余生》Echolee

1、第 1 章

　　周一是学生的噩梦，但即使是噩梦，恒桥四中的学生们也得披着噩梦的皮来学校。升旗仪式，待铃响起才成群结队往操场赶过去，教导主任喜欢先用一大堆道德文化毒鸡汤来开场。寒城进入夏季，知了的叫声格外大，夏日的清晨也布满暑气，人心更是浮躁，男孩子吵吵闹闹说今天是谁要请客喝汽水，因为昨天的球赛谁赢谁赌输了。女孩子在讨论周末的哪个偶像剧的男女主太傻，被编辑的智商气死了，高中生抓紧了时间去娱乐消遣。顾礼不喜欢看偶像剧，这个女生没有少女心，她喜欢自己待着，写些小故事，她一点都不文艺，她写的是恐怖小说。她开始在贴吧里面写，后来被人瞧着觉着好了，就开始在网站上写，她还会画几笔画，喜欢浓墨重彩，也不喜欢留白。她站在人群中间很少与谁说话，看起来有些孤僻，可是漂亮的美人是不会孤僻的。她很聪明，善于隐藏，需要交际的时候很容易察觉到对方想听些什么，想要和某一个人搞好关系很简单。她往升旗台看去，教导主任拿着稿子兴致盎然，听得她昏昏欲睡，干脆伴着这树缝间偶尔露出的点点光发起了呆，早晨的风带着燥意。
　　”听说一班的顾景云得奖回来了“
　　\"一等奖，说已经拿到了保送的名额，清华北大随便选。”
　　\"这种人,天生就带着光环的，你想一想，出生官宦世家，红星三代了，外公家生意也做的大。就是不读书也比我们这些凡人多了不知多少出路。但是人家家风严谨，根正苗红，年年第一，次次拿奖，你又不得不服。他有实力，不保送也能上。”
　　”上次我去拿办公室拿资料，太沉了，不小心掉的满地都是，烦得要死，他看到了问我要不要帮忙，到现在想起来心还是砰砰跳。。。太他妈帅了”
　　“你这只颜狗。。。。。”
　　少女们春心萌动，夸耀的词语不断绝口，像是把这个“天子骄子”当成自己的白马王子，在做着睡美人的梦。
　　她有些羡慕，羡慕她们的天真与无邪。

　　周一早上的课上得格外艰难。英语老师念得是最枯燥的语法。没有人敢睡觉，班主任来的勤走路极轻，二十年的教学生涯教会了她怎样身轻如燕，抓人一看一个准。小鸡仔是斗不过狡猾的老母鸡的。
　　顾礼上个学期快到期末才转过来。没有特别好的朋友，只周围一些同学讲讲话，交情不深。可能是男生女生都觉着她长得漂亮，不惹事，也就相处的还好。不是话是这样说的嘛，对美人的容忍度是极大的。不得不说，顾礼还是感谢父母还留了一副好相貌给她。眉眼生的极好，眼尾微微往上翘。皮肤很白，头发漆黑顺滑，盘正条亮，只是讲起话来，少有感兴趣的，多是寥寥几语，但是并不离群，很礼貌只是这种礼貌生生隔出了些距离，好在久而久之，大家也习惯了。同桌是女孩子，姓舒，名玲，成绩中等爱好漫画。大概是合了她的眼缘，对顾礼格外喜欢说是这么久了，难得遇见一个大美人，十分天真，活泼开朗，看得出来是爱里长大的孩子。
　　即使艰难，该上的课也上过去了，更可怕还是下午，物理课老师是她外婆的学生，为了报恩也罢对顾礼格外上心，她一贯是不习惯这一类急迫的殷殷期切。“顾礼，顾礼，想什么呢你，去吃饭，今天三食堂有红烧排骨，快走“舒玲是个吃货，哪个食堂有些什么菜，她格外清楚。吃饭不积极，思想有问题嘛。
　　到食堂时，队伍已经排了长长的一条，热热闹闹的，格外喧哗。重点中学的学生不容易，只有这中午吃饭的时间休息休息。不枉舒零带着她还跑得飞快，如愿打到了最后几份排骨，寻了张空桌子坐下。看舒铃吃的开心，两颊鼓起来像仓鼠，格外香。和一个乐观的人在一起，总会轻松些。
　　“顾礼，我今天快点吃，吃完你陪我去学校门口去买英语资料呗？求你，一定不耽误你午睡的时间。拜托拜托”
　　顾礼瞥她一眼，反正不去也是要去的“嗯”
　　午后的太阳变得强烈，沿着树荫走，身上的汗水往下流，黏黏乎乎的格外不舒服。舒零说起了在学校里的八卦，说的兴奋。恒桥的门口也很热闹，少不了不想吃食堂出外觅食的同学们。到书具店，顾礼让她进去选，自己跑到门口的树荫下吹起了凉风。恍恍惚惚，看着人群容易发呆。
　　不知道她哪时候从店里出来，让她往对面看。看谁？周瑾昀。不用说她也看到了，街对面那人太亮眼，来来往往跟他打招呼的人不少。少年人意气风发，于人流中亦是焦点，身高腿长，着实一场好风景。有些人，你不用故意去看，直觉也能是他，周围人说的多了，也就清楚了。一群人加快速度往学校里走，一路上还是引起不少人的注意。这“天之骄子”，成就多少人一瞥惊鸿的梦。舒铃调侃她来了这么久都不认识周瑾昀实在是太不食人间烟火了。
　　“今年搞竞赛这些人成绩都不错，全是些大神，特别是顾瑾昀，啊。。。膜拜，我要是有他一半聪明就好了，老舒也就不会整天叨叨我，还长的这么帅，果然老天是极不公平啊！”

　　这10月的天还是热的厉害，教室里乌压压的几十号人更是把这空气吵得沸腾。如今他们还是高二，学校不强制上晚自习。顾礼心安理得，早早归了家。外婆像招小狗一样招她，
　　“戚戚，快来，帮外婆把线穿过去” 顾礼熟练地把针线穿进孔里，递给外婆“外婆，傍晚了，外面起风，回屋吧别感冒了。”外婆笑眯眯的，左手拿起针线筐拉着顾礼一起走进了客厅，然后催着顾礼赶紧上去冲个澡，休息休息，还问她今天晚饭想吃些什么。两个人浅浅谈笑也倍感温馨。
　　房子不大，是老房子，位于市区老城中。带着小院子，有棵上了年纪的银杏树，夏天躺椅就摆在下面，外婆说这颗银杏外公小时候种的。自从她跟着外婆离开以前的城市来到寒城，外婆就想尽办法让她补起来。时不时的中药喝着，总还有加餐，晚上做了鸡汤馄饨，外婆拿个小勺让她尝尝味道，她回答说味道正正好，锅里的热气向上漫上她的眼眶，心就像浸在热水里一样。
　　“戚戚，外婆护不住你妈妈，现在就想护好你，你刚来寒城的时候，晚上睡不着，头发一把一把的掉，外婆跟着着急啊。性子很倔，你不哭不闹，王奶奶说你特别懂事，但外婆看的一点都不是滋味。你现在觉得好吃吃得多些了，外婆高兴。”她笑眯眯看着外婆软下声音懊恼道“那我可还得再争点气，要和隔壁潇潇小盆友看齐变成粉面团子可不容易？”外婆听她故意讨她开心，也不去想其他哈哈笑起来。
　　陪外婆看了会电视，回到房间，摊开书本还是很容易回想那个家最后那段日子。吵架，声音操作，争执，玻璃破碎，闹离婚，车毁人亡。这场婚姻满目疮痍，高速路上，她母亲抱着同归于尽的心往她父亲车撞过去，看不到人血却铺满了地面，湿乎乎的红了一片，同样染上血的还有他们俩相爱时在雉山寺里请的平安扣，格外讽刺与凄凉。
　　那一年，她被外婆带走，从此她和外婆相依为命。外婆不把事实告诉她，她想让顾礼远离。可她哪知道，窥破母亲偷情是她顾礼，母亲从小告诉顾礼要做个淑女，知书达理，气质如华。她也是个优雅的女人，可隔着一扇门，顾礼不敢靠近。她哭着也不辩解，就那样红着眼睛看向她的女儿顾礼，她不求她的原谅了，她要最后仔细看看她。这个为爱痴狂的女人在她女儿的眼中看到自己，如此不堪与肮脏，她燃尽她此生的爱情，冷静的去赴一场死亡之约。她一整个生命去爱的人背叛了他，她不服输，她恐慌无措后来想要报复回去，她找了一个男人用同样肮脏的手法去报复他，在他们的床上偷情，可她出轨的丈夫没有看到，看到的是她的女儿。她受不了了，接受不了这样癫狂的自己。于是她让他陪着一起死了。
　　外婆年轻时候是老师，一生勤勤恳恳教书育人，吃斋念佛。只求自己女儿一生幸福顺遂，却不想将女儿错托于人，女儿这一生受尽苦楚。到如今她只希望顾礼能平平安安长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