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丧病患者》山脚菇凉

3、多多

　　米林出电梯，家门就在眼前，门口摆放着鞋柜，柜子上三层是米妈和她的鞋子，下面两层是米爸和哥哥米杨的鞋子。
　　米爸米妈很相爱，用爱浇灌出来的米杨和米林两兄妹从小品学兼优。没搬新家之前，老社区每年都会给米家门口贴“幸福家庭”的牌子。一夕之间，这个幸福家庭没有了大家长，幸福家庭也不复存在了。
　　米林泪流满面，跪倒在地。
　　她已经很久没吃东西了，早已筋疲力尽，情绪上涌更让她头脑发昏。忽然像是幻听一样听到“呜呜呜”的声音，仿佛有人和她同泣，米林发现声音是从门里面传出来的，是多多！
　　米林连忙拍门：“多多，多多是你吗？你还好吗？”
　　“汪！”一声清脆响亮的狗叫，还有大尾巴不断摇晃撞击门框的‘碰碰’声。
　　一如往常。
　　米林没有犹豫，马上打开了门。
　　多多就站在门后，一下子扑到她怀里，热情地舔她的手，绕着她转了一圈，兴奋地跳起来和她抱抱。
　　米林把多多的狗头紧紧抱在怀里，又哭又笑：“多多你没事！你真的没事！太好了！真的太好了！”。多多温顺地窝在米林怀里，呜呜呜地叫着，好像也在庆幸自己大难不死。
　　米林抱了多多很久才放开它。有了多多，米林放松了不少，心情也好了许多。她先去客厅的储物柜上把狗粮拿下来，给多多倒了一碗狗粮，多多也饿坏了，哼哧哼哧地埋头大吃起来。
　　米林没心思做饭，给自己煮了一包泡面，才煮好，多多就叼着饭盆过来找她了，乌溜溜的眼睛渴望地看着她，这种情况通常是馋的。多多是只有主见的狗，以前它吃东西都是细嚼慢咽的，即使米林煮东西，它也会先按照自己的节奏吃完了狗粮再过来讨食物的。但今天多多吃狗粮的节奏未免太快了点。
　　米林想它大概是饿坏了吧，但是它之前吐过，米林不敢再给它狗粮，只安抚地摸摸多多的狗头。
　　多多显得有点急躁，它用脚掌扒拉着米林的衣服，看到米林坐下吃面，看样子是不会给它加餐了。它跑到放狗粮的储物柜下，放下饭盆，注视狗粮袋子，前后走了几步然后一跃而起，直接把整个袋子给叼了下来。
　　米林不放心多多，从厨房出来正好看见这一幕，连忙上前喝止多多。这袋狗粮有40斤，米林怕把多多的牙给崩坏了。多多委屈地坐在地上，嘴里嘤嘤嘤地叫个不停。米林有点抵抗不住，只好又给它倒了一碗狗粮。
　　没想到多多吃完后，还想吃。缠着正在洗碗的米林，不是咬她的衣服，踩她的脚，就是拱她的肚子。
　　米林没招了，以前多多不会这样，何况刚才给的狗粮已经是多多两天的饭量了。她担心多多那么想吃东西会不会是那个病的后遗症，是不是多多还没痊愈？可是现在多多眼睛正常，没有攻击性，即使它再想吃东西，只要米林不同意，它就乖乖地不吃。
　　看到多多那么想吃东西，米林索性把狗粮袋子拿下来，让多多直接对着袋子吃。多多高兴得舔了米林好几下，埋头痛快地吃起来。米林蹲在旁边看着，发现多多简直是无底洞，完全没有停下来的样子，米林给它倒了一碗水，多多吃狗粮的间隙抽空喝几口水。
　　多多足足吃了20多斤的狗粮才满足地停下来，它将脑袋伸到米林手里，要米林摸摸。米林摸了狗头十几分钟它才满意，侧身躺了下来。
　　米林看着它快要爆炸的肚子，再看看它餍足的笑脸，一时觉得这狗可能是快挂了，所以想吃顿饱饭，一时又觉得自己想法荒谬，多多精神状态看起来非常好。
　　米林决定先不管它，她用家里找得到的口罩、手套把自己武装起来，把房间里多多的呕吐物给打扫干净，用消毒水给每个角落消毒，检查家里的剩余食物、狗粮，最后她流泪整理好主卧里米爸米妈的东西。
　　一切收拾好已经晚上12点了，米林打开电视，只有首都频道有信号，没有主持人，只有一个身穿军装，表情严肃的中年男人，他面前标着“武少平将军”的字样，声音没有起伏地说：“据研究分析，这次全球性灾难发生的起因是外太空携带病毒的流星体经过大气层，跟大气摩擦燃烧导致病毒扩散到空气中，通过呼吸道感染了部分人群。感染者会丧失理智，本能地咬食未感染的人，此时病毒通过□□进行传染。只有攻击感染者的头部才能实现有效攻击，注意只有攻击感染者的头部才能实现有效攻击！人民军队正在展开救援！我们不会放弃每一个群众，希望大家这段时间尽可能待在家中，不要外出，等待救援！据研究分析…”，视频开始重新播放，米林听了好几遍。
　　她不知道接下来会怎么样，按照末世小说的剧情，如果政府和军队没有控制住丧尸，那么接下来会发生断电、断水、断粮，她为了活命就必须要出门寻找物资，而外出意味着要再次面对丧尸、意味着危险。米林祈祷情况千万不要恶化到这个地步。
　　午夜的天空格外的漆黑，米林摸着多多的肚子，感受它呼吸的起伏，静静地睡着了。

　　第二天，米林被多多拱醒，她像平时一样揉揉多多的头，再揉揉自己的头，叫了一声爸妈，没有得到回应。记忆重新回到她的脑海中，有那么一刻，米林在想是不是死掉也挺幸福的。
　　米林到浴室洗漱，多多跟在她身边，她洗漱完给多多也洗了个脸，然后米林惊奇地发现多多长高了，很明显地长高了！多多已经两岁多了，正常情况下是不可能再长高的。
　　她从柜子里找出卷尺给多多量了一下，多多之前身高56厘米，现在一夜之间长高到73厘米！除了病毒的原因，米林想不到其他可能。
　　她扒开多多的眼皮，仔细查看它的眼睛，确定没有异常才稍微松了一口气。现在外面危险，米林不能带着多多去外面解决生理问题，只能让它方便在卫生间里，之后再收拾。
　　多多昨晚吃了那么多狗粮，到现在居然消化完了，肚子扁扁的。米林估计长高可能需要消耗很多能量，所以早上没有限制多多，继续让它对着狗粮袋子想吃多少吃多少。
　　米林自己啃了一块小面包，默默盘算食物还能撑多久，家里还有一袋方便面，5斤左右的大米，两根香蕉，半箱苹果，冰箱里还有半个西瓜，三盒酸奶，一盆保鲜膜包裹起来的红烧肉，一颗新鲜的娃娃菜，两颗西红柿，十几个鸡蛋。速冻柜里面还有两条鱼。她觉得如果不断电，她省着点撑一个月应该没问题。
　　但是家里存的狗粮只剩下5袋了，还是之前搞活动的时候囤下来，以多多原本的食量是可以坚持很久的，但是现在的多多一顿就要20多斤，剩下的存货估计没几天就吃完了。
　　此时米林依然有一点侥幸心理，她觉得强大的现代科技武器是可以战胜病毒，战胜丧尸的。
　　于是接下来的几天，米林没有出门。为了以防万一，她决定先把冰箱里容易坏的食物吃掉，把速冻的两条鱼都煮熟，挑了刺给多多吃了。担心断水，她把家里能盛水的容器全拿来储水，连多多的水盆也不例外。
　　一直等到7月5号，期盼的救援没有来，电视在四天前已经搜不到首都频道，水在两天前就停了，电也在今早断了。米林之前对食物的估计还是过于乐观，多多后来需要的食物越来越多，狗粮吃完后，米林只能将仅剩的红烧肉汤拌着米饭喂它吃，还哄它吃蔬菜水果。随着食量的增加，多多也越长越高，越长越大，米林家层高3米左右，多多站起来已经头顶天花板了。
　　食物的短缺、水存量的不断减小，加上渺无音讯的救援，让米林开始考虑外出寻找物资的可能性
　　这些日子，米林经常趴在阳台观察小区的情况，当初米爸图清净，没有选择靠近中心地带的一梯两户房型，加钱买了位于小区东南角的房子，又偏又静。以前，米林因为每次去超市和花园都要走很久还抱怨过，现在米林非常庆幸米爸的决定。人少意味着丧尸也少！
　　从上往下望去，单元楼前的路上游荡着三男一女四个丧尸，其中一男一女米林还认识，是住在米林同一单元一楼的新婚夫妻，女人双手耷拉在身前，男人只穿了一条裤衩，歪着脖子，他们像是被狠狠暴打过一顿似的，浑身的皮肤都是紫青色的。米林发现随着时间的推移，丧尸身上的颜色会越来越深。
　　7号，米林和多多分着吃了剩下的最后三个鸡蛋了，终于弹尽粮绝了。她决定还是冒险去小区内的大超市看看，万一遇到丧尸，她可以像上次一样躲车里。米林找来雨衣，长筒雨靴，橡胶手套和一个破旧的电动车头盔，勉强凑成一身安全保护装备。
　　就在米林准备穿雨衣的时候，多多突然弓起身子，朝着阳台方向凶猛地吼叫起来。米林连忙抄起菜刀，紧盯着阳台。多多一直很乖，除非有危险，不然不会这么躁动。
　　只见一只运动鞋从楼上掉了下来，接着听到一个男人压低的说话声：“楼下怎么还有狗？猫狗不是都变成丧尸了吗？”
　　“没有变成丧尸不是更好！老子好久没吃狗肉了，这次一定要吃到饱！”，另一个更粗犷地声音回道。
　　米林听着这声响，估计最后说话的那人应该在十四楼的空调外机上，十三楼没卖出去，连阳台都是封住的。那个空调外机离米林家的阳台有四五米的距离，米林家阳台上只有安全护栏，客厅与阳台只有一道玻璃门。米林暗道一声糟糕，外面至少有两个男人，一旦他们跳进阳台，米林这个弱鸡只能拿着菜刀跟他们搏斗了。
　　米林在心里默默祈祷他们跳不下来，但是天不遂人愿，下一秒一个男人从楼下跳下来撞碎玻璃门摔进了客厅，他腰间系着一条粗绳，腰侧绑着一把大斧头。米林想躲，不料多多猛地冲了上去，直接把那个男人的头和肩膀咬进嘴里，扯了两下刷地把他往阳台外扔了出去。
　　事情发生得太快，米林根本来不及反应，那个男人尖叫：“妖怪啊！”，随即腰上的绳子一松，他惊恐地伸手抓住绳子，却没抓住，只听见‘碰’的一声。米林从阳台栏杆的缝隙往下看，那个男人背朝上砸在地上，游荡的丧尸已经围到他身边了。
　　楼上男人的同伙见他死得如此之迅速，连反抗的余地都没有，连忙爬水管跑了。
　　危险暂时解除，米林却一点也不觉得轻松。本来担心被丧尸咬死，现在还要小心幸存的人类。
　　米林回头看了一眼多多，它一副乖巧听话的样子，好像刚才的事不是它干的。米林也不能责备它，毕竟如果不是多多，挂菜的人可能就是她了。
　　这次以人命的代价赶跑了一个，下次呢？谁也不能保证这种事情以后不会发生。米林长叹一口气，算了，现在还是解决食物的问题吧！
　　她穿上简陋的保护装备，把换胎扳手别在腰后，在门口进行了长达十分钟的自我鼓励和动员后，终于打开门。
　　早已憋坏的多多等不及了，一下子从米林身后窜出，米林被多多这么一撞，重重地扑倒在门口的地毯上，陈旧的头盔磕在地上，面前的塑料板直接碎成几块。米林还没反应过来，多多像是吓了一跳，连忙上前把米林给叼了起来，安抚地舔了舔她的脸。
　　多多不是以前的多多了，它3米多的身高，相比原来放大了五六倍，它的舌头也比之前大上许多，舌头上的口水直接给米林洗了个脸加头发。
　　自从多多长得比米林还高之后，惨痛的教训让米林不许多多舔她的脸了，没成想这口水浴还是躲不过。
　　米林忍住满脸的口水异味，拍拍多多让它坐下来。电梯间的层高比屋子里要高一些，多多也舒服一点。米林耐下性子，指了指电梯间的大窗户说：“多多你不能出去，外面丧尸很危险的！万一被咬了怎么办？”
　　多多顺着米林的手指望向窗外，谁知它突然兴奋起来，一个加速撞破了窗户，猛地跳了下去，米林大惊，失声喊道：“多多！”
　　却见多多灵巧地跃到对面八楼的阳台上，冲着米林开心地吐舌头，米林生气地朝多多比了一个快回来的手势，但多多摇着大尾巴，抬头看看她脸色又时不时往地上瞅，两只前爪在原地抓来抓去。
　　米林养了多多那么久，自认对它的行为能理解个七七八八。所以米林很不解，多多现在分明是一副面对美食想吃但不被主人允许进食的样子，乞求中带着渴望。
　　地上除了丧尸，别的东西多多以前都见过而且从来没有展现过食欲，难道多多想吃丧尸？开玩笑吧！
　　多多得不到主人的允许，又往下跳了四层，米林隔了那么远都看到它那连绵不断的口水，她对多多想吃丧尸的行为感到不可思议，但想了想，现在不可思议的事情还少吗？
　　丧尸这种生物都出现了，多多居然长得跟一层楼一样高了，这些事她以前想都不敢想。可现在这些事情现在真实地发生了。
　　米林决定不再干涉，于是当多多再一次可怜巴巴地看向她时，她点了点头。然后她似乎看到多多狗脸上抑制不住的笑容，它挂着长长的口水，直奔丧尸而去。
　　丧尸很快察觉而且动作很快地一同扑向多多，米林一开始有点担心，但是她马上发现她的担心是多余的，只见多多抬起前爪往几个丧尸头上轻轻一拍，四五个丧尸的脑袋就像皮球一样滚落到地上。
　　米林目瞪口呆地看着多多吃了那几个丧尸的脑袋，从它陶醉的狗脸上看得出丧尸脑袋似乎比狗粮还美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