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丧病患者》山脚菇凉

1、生病

　　201X年从年初开始就不太平，先是内陆地区频发地震，然后是全国各地迎来罕见的、持续的大暴雨，直接导致城市排水系统故障,交通瘫痪。同时暴雨诱发山区泥石流，造成了数万人被泥沙吞没丢了性命。
　　到了4月，暴雨终于停了下来，但是随即而来的炎热、干旱席卷全国。4月底国内所有城市的最低温度已经到达37摄氏度，5月份户外温度直逼45摄氏度，所有非必要的户外活动都被取消。6月份初多地开始持续人工降雨，在现代科技的干涉下，温度终于降回了30多度，人们总算是可以喘口气了。
　　好事成双，天文台发布流星雨预告，6月27日晚将有一场流量极大的流星雨。这可乐坏了被关在家里好几个月的人们了，无数摄影爱好者在27号半下午的时候就等在视野好的地方，架起设备准备起来了。
　　米林在6月20号大学毕业，此时正闲在家里过暑假。之前，她考研上岸，拿到首都大学的录取通知书，现在正是家里的香饽饽，米爸米妈连拖地都不让她干。每天过于良好的饮食导致她在家一个星期胖了10斤，原本微胖的身材更加圆润。不过得益于米爸米妈的优良基因，米林还是一个颜值9分的美人，她有双荔枝眼，明亮又透着机灵气儿，鼻子小巧可爱，还有一颗小虎牙添了几分可爱，只是脸上肉多导致脸盘子有些大。
　　27号傍晚，难得有阵阵凉风，米林跟在米爸米妈身后，牵着自家的大金毛多多出门遛弯消食。米爸米妈手牵着手打算去看中心广场看流星雨，米林昨天晚上熬夜看小说，现在有点熬夜后遗症-胸闷，所以拒绝了爸妈同行的邀请，打算遛完狗就回家补觉。
　　米林家现在住的小区是老房子拆迁分到的，虽然接近郊区，但设施齐全，小区里面有两家大超市、一间大药房，还有一片占地面积颇大的花园。米林牵着多多在花园转了几圈，解决了多多的生理需求，感觉自己热得额头都是汗便打道回府了。
　　米林回家洗了个澡，给多多放好水盆就安稳地睡下了。半夜，多多突然急促地呜呜声叫起来，米林被惊醒，先是闻到很浓的酸味，然后起身开灯看到多多的小床边有一大滩的呕吐物。米林吓了一跳，连忙趴到多多身边，发现多多挣扎着想站起来，满眼血丝，浑身大幅度地抖动，呼吸越来越快。
　　米林大惊，一边着急地抱起多多冲出自己的房间，一边大声呼喊：“爸爸，你快起来看多多！多多好像不能呼吸了！妈！“
　　米爸闻声很快从主卧出来，看到多多这样的情况也觉得不能耽误，忙打电话联系常去的宠物医院，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起，只听到电话那头，医生疲惫的说：“你们家多多也突然呕吐，呼吸急促了吗？”
　　米林和米爸一听，“也”是什么意思？难道今晚有很多宠物都有这个症状？米林忙回：“是的是的，多多之前好好的突然就吐了，现在看着特别不好！医生我们现在能送多多去医院吗？医院开着吗？“
　　医生打断说：“现在医院这样生病的宠物特别多，我们抢救了很多但都抢救无效。我们现在没有有效的治疗方案，你们把多多送过来我们也没办法，而且可能导致交叉感染。我们正在和其他宠物医院的医生联系，有后续消息再联系你们。“说完医生就挂断了电话。
　　米爸还想回拨过去问问情况，但是已经忙音了。
　　米林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抱着多多轻轻抚摸着它的肚子，听它越来越虚弱的叫声，心疼得直哭。对于有宠物的家庭来说，宠物是非常珍贵的家人、亲人。对于米林来说，多多是她20岁生日时，父母送她的生日礼物，是她从犬舍一眼相中悉心养大的、最最忠诚可爱的朋友。只要一想到有失去多多的可能，米林喉咙哽住。
　　此时，主卧传来一声巨响，像是什么东西重重砸到地上。应该是米妈不小心碰倒的，米爸问：“怎么了？“
　　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米爸走到主卧门口，看到米妈摔在床边，床头柜也翻倒在一边，他连忙上去扶起米妈，扶住米妈胳膊的瞬间米爸感觉很不对劲，就算是人工降雨了，温度有所下降，家里又开了空调，但是人体温度不至于是冰凉的。米爸忙将米妈抱到床上，米妈此时神志不清，双眼通红，嘴里喃喃着：“头好疼，头好像要炸开了。“
　　接着，她猛地推开米爸，冲到厕所呕吐起来。
　　主卧动静很大，米林把多多小心地放在客厅沙发上，走进来：“妈妈怎么了？“
　　米妈一边摇头，一边控制不住一样继续吐，像是要把体内所有东西都吐出来一样。米林上前摸了摸米妈的额头，摸到一头的冷汗，而且米妈的身体也开始微微颤抖起来。米林突然有一种不祥的感觉，米爸也察觉了不对劲。米爸对米林说：“林林，你拿好车钥匙、银行卡，我先抱你妈下楼，我们赶紧去医院！”
　　上车后，米妈已经没有意识了，额头滚烫，身上冒冷汗。米爸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开车往最近的医院去。
　　现在是凌晨2点，以往这个时间，交通是畅通无阻的，但是现在从停车场到小区门口的车就有十几辆，而且出了小区都是往医院方向开的。
　　米爸联想到多多的症状，联想到宠物医院医生的话，再想到多多和米妈症状的相似性，他手一颤，忙从储物盒中找出一个口罩递给米林。
　　“林林你快带上，可能是什么传染哺乳动物的病。以防万一你先带上，安全一些！”
　　米林一愣，眼睛猛地红了，“爸爸，还有口罩吗？你带吧！”
　　“别怕，爸爸也是瞎猜的，你先带上，爸爸身体好，就算有问题也不怕。对了你给哥哥打个电话，让他小心一点！”
　　米林连忙给在首都攻读博士学位的哥哥米杨打电话，但是一直没人接，米林忍住心下的恐慌和害怕说：“哥哥可能在睡觉，或者手机设置静音了，没听见。“
　　“嗯，应该是，你哥老是手机静音。”，米爸附和了一句，手却攥紧了方向盘。
　　到了医院才发现，情况比想象中还要糟糕。急诊大厅人满为患，到处弥漫着一股呕吐物的酸臭味，医生护士跑来跑去，这边拿药，那边上呼吸机。
　　突然一声哭喊在米林耳边炸开，只见一个30多岁的男人激动地抓着一名男医生的衣领喊道：“你胡说什么，什么叫去世了？我老婆今天还好好的，怎么可能这么一会工夫就死了！你这个庸医！”
　　他使劲地将医生甩到一张病床前，“快救救她，救救她啊！她才30岁，医生求求你，求求你了！”，他说罢哭着跪倒在地上，手还抓着医生的裤子，不停地哀求。
　　医生眼底哀伤，只能劝了那个男人几句。现在病人太多了，时间不等人，医生只好赶紧去看下一个病人。
　　米林扶着米妈靠在墙上，看着地上那个崩溃的男人，之前好不容易压下的恐惧又一次涌了上来，她害怕，怕妈妈也会这样，她狠狠地咬住下唇，强自镇定。
　　病人太多，根本没有床位，连等候椅上都躺着人，米爸好不容易托关系找了一张床，把米妈扶上去。
　　就在这个时候，医院门口传来一阵骚动，接着走进来二三十个警察，一个长相憨厚的中年警察站出来说：“大家不要惊慌，虽然这个病来得突然，但是政府已经下达紧急命令，后面一定会控制住的！现在大家一定要服从安排，不要信谣传谣！”
　　“为了防止传染，每个病人只允许留一个家属，其他家属先回家自行隔离！”
　　“请支持我们的工作！”
　　几个年轻的警察过来给每个人发了一个口罩，登记留下来的家属信息。
　　米妈还是没有恢复意识，米爸把车钥匙给米林，吩咐她回家后不要靠近多多，先用家里备着的消毒水给每个房间彻底消毒，好好洗个澡再休息。
　　米林知道即使自己再害怕再想和爸爸妈妈待在一起，现在也不是可以任性的时候。她拿了车钥匙，正想叮嘱米爸小心，话还没说完就被往外赶了。
　　她回头望，妈妈仍躺在病床上，苍白着脸，一动不动，爸爸挥了挥手，朝她喊：“别怕！回去好好休息！”
　　米林回到车里，给哥哥打了一个又一个电话，都没有接通。她把手放在心口，不断默念：“All is well!”，这是她从她最爱的电影里学到的，以往都能很好地安抚她不安的心，她希望这次也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