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转的星河》夏忘忧

7、海边的小王子

　　一
　　网鱼网咖，键盘和鼠标声此起彼伏，电视上转播着职业联赛。

　　嘉楠（端来六杯饮料）：“来，我请大家喝饮料！”
　　所有人：“谢谢班长！”
　　皓轩：“英雄联盟组个队？”
　　星妍：“你们玩，我先梦幻西游。”
　　天弋：“算我一个。”
　　嘉楠：“我我我。”
　　雅晶：“我也想玩！”
　　皓轩：“以前打过吗？”
　　星妍（强忍笑意）：“别小瞧她喔，国服第一安妮！”
　　皓轩；“太好了，正好缺个辅助！”

　　游戏开始。虽然雅晶这个最菜辅助一直不在状态，但是还是凭借ADC皓轩超强的carry能力迅速取得了游戏的胜利。

　　雅晶：“哇，传说中的躺赢！”
　　皓轩：“你自己也知道？”
　　雅晶：“大神以后带我飞吧！”
　　皓轩：“看你诚意了~”
　　雅晶：“诚意？轩爷稍等！”

　　雅晶迅速跑到吧台，为皓轩买了一块蛋糕。

　　雅晶：“大神，只要你让我跟着你打游戏，以后端茶倒水买零食都交给我了！”
　　皓轩：“我很严格的，如果练几周还跟星妍一个水平，我就真的带不动了…”
　　星妍：“喂，我什么时候要你带了？”
　　皓轩：“不用我带？行，以后农药双排别喊我。”
　　星妍：“那你也别来我家蹭饭！”
　　皓轩：“那你先问问阿姨同不同意。”
　　星妍：“你…”

　　天弋听着两个人的对话，心中莫名有些焦躁，兀自打开了单排。

　　二
　　玩了一下午游戏之后，大家来到一家面馆。

　　嘉楠：“皓轩，你考虑过打职业吗？”
　　皓轩：“我现在成绩不稳定，再练一年试试吧。”
　　天弋：“加油啊，未来的Faker！”
　　皓轩：“卧槽，偶像只能仰视！”
　　雅晶：“他打游戏是比你强，但是你比他长得帅！”
　　嘉楠：“你们这种女粉丝就是只看脸。”
　　雅晶：“不不不，我喜欢易建联是因为他真的打得好！”
　　所有人：“切…”

　　大快朵颐之后，大家结伴走出面馆。远处的街边，一个女人半推半就上了男伴的车。雅晶看着那个熟悉的车牌号，脸上的笑容逐渐凝固。

　　“我突然想起来我还有事，我先走了。”

　　雅晶匆忙说完，一个人冲到马路上，拦了一辆出租车。

　　“不会出什么事儿了吧？皓轩，你追过去看看！”星妍拍了拍身边的皓轩。

　　“等一下！”在车子要开动之前，皓轩健步如飞地拉开车门，坐上副驾驶。

　　“你怎么跟来了？”

　　“突然想到一些打辅助的要领，跟你聊聊~”

　　“师傅，麻烦您跟上前面那辆车！”

　　“不是吧…这么刺激？”

　　“你不是要跟我讲打辅助的要领么，现在讲吧。”

　　三
　　车子在一家餐厅门口停下。男人帮女子打开车门，扶女子下车。两人举止亲昵，男人搂着女子的腰走进餐厅。

　　雅晶飞速下车，跟在两个人身后进了餐厅。她从包里掏出帽子和墨镜戴上，找到离两人不远的位置坐下。

　　“你在搞地下活动吗？”皓轩付完车钱，赶忙追进餐厅。

　　“嘘！”雅晶示意皓轩不要说话，她要听男女的交谈。

　　女人：“老方，你到底什么时候离婚？”
　　男人：“宝贝儿，你也知道，她最近身体不好，你再给我一点儿时间，我保证找机会跟她摊牌。”
　　女人：“你上次也是这么说的。老方，这些年我是怎么对你的？你为什么到现在还下不了决心？我的青春也是有限的，我不能一直这样跟你耗着！”
　　男人：“宝贝儿宝贝儿，别激动！我答应了你离婚就不会食言的！再给我一点时间，你别着急！宝贝儿，今天你过生日，咱们开开心心的，你看，我给你带了什么礼物？”

　　男人从包里掏出一个小盒子。女人打开盒子，里面是一条精美的项链。

　　男人：“怎么样，喜不喜欢？”
　　女人：“看在项链的份上，再给你一个月，一个月之后再糊弄我，我们就分手！”
　　男人：“好好好…一个月就一个月！你也知道，我心里早就没有她了，现在的维持就是为了孩子…”

　　雅晶听到这里，眼泪不争气地留下来。她擦擦眼泪，站起来转身就走。皓轩赶忙跟在雅晶身后，追出了餐厅。

　　“你要去哪儿？”

　　“不知道，就想随便走走。”

　　“正好，我知道有一家很棒的live house就在这附近，我带你去！”

　　皓轩拉着雅晶，走进了那家live house。皓轩点了两杯饮料，台上的歌手正在唱《奇妙能力歌》，慵懒迷离。

　　雅晶喝了一口饮料，一颗眼泪流进杯中，像破碎的水晶碎屑。

　　皓轩：“咱们刚才跟踪的，是什么人啊…”
　　雅晶：“那个男的是我爸。”

　　雅晶又喝了一口饮料，撩了撩凌乱的头发。

　　皓轩：“所以…你爸爸这是出轨了啊？”
　　雅晶：“这在我家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只是我爸妈以为我不知道，还故作姿态地瞒着我。”
　　皓轩：“你是发现了什么证据吗？”
　　雅晶：“那个女的也是我爸剧团的，跟我爸合作演舞台剧。后来就传出了一些风言风语，说他俩假戏真做。我妈起初是不信的，后来查了我爸的手机，跟我爸大吵一架，我爸就摔了门出去，一晚上没回来。第二天我妈去剧团找过那个女的，人家告诉她那人出去演出了。我妈后来又去过好几次，得到的回复都是那个女的去演出了。再后来我爸回家的次数越来越少，每次回家两人都吵架，吵得天昏地暗。后来我妈就得了神经衰弱，总是一个人躲在房间里哭。我爸回家就更少了，仿佛这个家对他来说已经不是家而是旅馆了。”
　　皓轩：“你觉得他们会离婚吗？”
　　雅晶：“我希望他们离婚。我知道他们现在勉强维持都是为了我。但是我实在不愿意看到我妈这么痛苦。我希望她能找一个真正爱她的人，开始新的生活。
　　皓轩：“你今天表现得挺克制的，我刚才很怕你会冲上去浇那个女人一头红酒。”
　　雅晶：“我不喜欢闹剧，我喜欢喜剧。我不想把我妈的伤疤揭开，暴露在阳光下，让不相干的人对她指指点点。”
　　皓轩：“如果你爸妈真的离婚了，组建了新的家庭，他们是可以开始新生活了，但是你却永远留在了原地，好像你是多余的那个。”

　　雅晶缓缓抬起头看着皓轩，眼前的少年脸上有一种桀骜的落寞。

　　雅晶：“你是根据亲身经历有感而发吗？”
　　皓轩：“当然，难道还是我杜撰出来的么？”
　　雅晶：“你觉得不能融入现在的家庭吗？”
　　皓轩：“现在的家庭？那根本不是我家好吧。你知道我为什么愿意去星妍家？因为她家有一种真实的家的感觉，虽然经常拌嘴，但是会真正的关心彼此，毫无隐瞒地相处。”
　　雅晶：“你爸不关心你么？”
　　皓轩（端起杯子喝了一口酒）：“他关心的只有他的公司。他一个月在家吃饭的次数一只手都能数得过来，一年有半年的时间在外地出差。平时我的吃喝拉撒都是张姨管，我爸连我吃饭有什么忌口，对哪些抗生素过敏都不知道。”
　　雅晶：“爸爸么，肯定不如妈妈细心的。不过你爸在你打游戏这件事上还是挺开明的，没有限制你不让你打。”
　　皓轩：“那是因为他自己也喜欢打游戏。我小时候第一次打游戏就是他教我打的。总是不能承认自己当初教错了吧。”
　　雅晶：“跟我有点像，我学的第一支舞台剧，也是我爸教的。我小时候是在剧团后台长大的。从小看我爸演出，他的每一句唱词我都倒背如流。初中第一次跟家人提出来以后要做舞台剧演员，也是我爸爸第一个赞成的。”
　　皓轩：“所以现在亲眼看到你爸这样，应该挺难接受的吧。”
　　雅晶：“作为女儿，我会永远爱他，但是我此生都不会再原谅他。”
　　皓轩：“如果…我是说如果，你将来的老公出轨，你也是绝不原谅的对吗？”
　　雅晶（仰头把杯中的酒一饮而尽）：“绝不原谅，渣男就应该是老鼠过街。”
　　皓轩（欣赏地）：“你三观好正啊。这样，我再带你去个地方。”

　　皓轩牵过雅晶的手腕，拉着她走出live house。

　　四
　　皓轩拉着雅晶穿过车水马龙的街道，来到码头的栈桥。深蓝的海水卷起层层浪花，冲击着岸边的礁石。对面的海岸楼宇矗立，万家灯火明明灭灭。

　　一阵夜风吹过，雅晶不禁打了个寒颤，皓轩立刻把外套脱下来披在雅晶身上。

　　皓轩：“我心情不好的时候就会来这里。海风一吹，感觉什么都好了。”
　　雅晶：“确实有种平静辽阔的感觉。”
　　皓轩：“那句诗怎么背的来着，寄蜉蝣于天地，渺沧海之一粟。站在海边你就觉得，没有什么是大不了的。”

　　雅晶走到栈桥尽头，远眺着浩渺的海面。

　　皓轩：“怎么样？有没有很排毒？”
　　雅晶：“是个好地方。”
　　皓轩：“那是，本少什么时候让你失望过。”
　　雅晶：“很羡慕星妍，从小有你这么好的朋友陪在身边。”
　　皓轩：“可惜她没这个觉悟，她完全不知道珍惜我！”
　　雅晶：“军训的时候听她说，你初中时因为她打过架？”
　　皓轩：“卧槽，陈年的荒唐事就别拿出来说了吧…”
　　雅晶：“所以，你是喜欢星妍的吧？”

　　皓轩迟疑了两秒，身体前倾，双手搭在栈桥的栏杆上。

　　皓轩：“这个问题不是三言两语可以讲清楚的。”
　　雅晶：“没关系呀，我有时间听。”
　　皓轩：“我们从小就混在一起，相处的时间比家人还多。我承认，她不凶我的时候还是挺可爱的。小时候不觉得有什么，后来渐渐会有一些心动的瞬间吧。”
　　雅晶：“你们没有想过在一起？”
　　皓轩：“初一班里疯传我俩的绯闻，她好像特别介意，故意对我特别凶，跟我保持距离。我也觉得对这么熟的朋友下手，既不浪漫，也没有新鲜感。正好那时候我们班班花追我，我头脑一发热就答应了。”
　　雅晶：“哎呦，真是令人骄傲呢。”
　　皓轩：“我脱单之后我们疏远了一年多，就真的仅限于见了面点个头这样。”
　　雅晶：“后来有学长追星妍，你把人家给打了？”
　　皓轩：“那个小子就是欠揍。三天两头来我们班送情书，下课在我们班门口堵人，还在学校论坛上说星妍是他女朋友。换了你也不能忍。”
　　雅晶；“确实很变态，不过打人还是不对的…”
　　皓轩：“我前女友因为这件事跟我大吵一架，让我跟星妍绝交。我想了想觉得办不到，我们就分手了。”
　　雅晶：“真是个悲伤的故事。”
　　皓轩：“初恋是班花，确实刻骨铭心。”
　　雅晶：“为你以后找女朋友设了很高的标准。”
　　皓轩：“如假包换。”
　　雅晶：“后来呢，没有再交过女朋友吗？”
　　皓轩：“失恋之后就开始疯狂打游戏，逐渐发觉游戏比女朋友好玩。”
　　雅晶：“原来是这样。”
　　皓轩：“所以，像我这么帅的男人，都是凭实力单身的。”
　　雅晶：“一秒不自恋就皮痒？”
　　皓轩：“实话实话也是自恋吗？”
　　雅晶：“你也就是嘴硬！据我分析，你在感情里是比较被动的类型。只有在确定对方的心意之后，才有可能向对方回馈同样的感情。你觉得星妍不喜欢你，所以转而接受了喜欢你的女生，在后来的相处中也喜欢上了那个女生。”
　　皓轩：“我怎么有种被你看穿的感觉？我现在在你眼里是不是□□？”
　　雅晶：“咦，宋皓轩你个流氓！”
　　皓轩：“你看你又笑了吧~跟我在一块儿，保证赶走不开心！”
　　雅晶：“别贫了，时间不早了，我们该回去了。”

　　暮色的码头，皓轩年轻的笑容，混合着海浪的声音，定格在雅晶的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