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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第 3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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涵竹馆厢房内,现在却是一片静默。
祁濡辰自进了房间起,便顾自找了个地方坐下,现在正一手撑着下巴,一手端着茶杯一言不发的饮着。
许岙这厮虽然不着调儿,但也是个知趣的,这种时候也没上去找事儿,自己乖乖的缩在一个角落里装鹌鹑。
闵槐烟照例坐在了自家小师弟旁边,眼睛却淡淡的落在了华峰身上,压迫感十足。
这厢,华峰挥退了侍者,站到祁濡辰的面前,端端正正的行了一个皇族大礼:“臣华峰,拜见九殿下。”
“可别……”祁濡辰嗤笑一声,放下茶杯冷冷的道,“我可受不起华公子的大礼。”
“殿下说笑了,您就算常年流落民间,也改变不了您是西境九殿下的身份不是?”华峰站起身,笑容温润如风,百般谄媚的话到了他的嘴里却丝毫不显刻意,足见其用心之深。
祁濡辰垂眸,淡声道:“华峰,我现在的身份可是前朝余孽,你跟我混在一起,你华家六代为相的荣誉,怕是就要断送在你的手上了。”
说道“前朝余孽”四个字的时候,祁濡辰声音压得很低,仿佛把它们在嘴里来回撕碎咀嚼着,从牙缝里硬生生挤出来的一般。
“这荣誉断与不断,与我没有太大的干系,也不可能因我一人的所作所为就能有所改变的。华峰所求的,不过是一己之私而已。”
“哦?一己私利?”祁濡辰饶有兴趣的看着他的脸,冷哼一声,明摆着不相信,“华家是堂堂丞相府,你是华晨嫡子,平日里的吃穿用度与皇家都差之不多,要什么有什么,又有什么是需要你自己动手去取得的?”
“九殿下有所不知,我虽是华家嫡子,但在众兄弟排行中既不是最受宠的幺子,更不是被寄予厚望的长子,我平日里连自己的爹都见不上几面,更别说有多受宠了。更何况,父兄都嫌弃我不学无术,竟然学那些商贾之道,还自己开了这么一家酒楼,就更不怎么关心我,我如今在那个家里,竟是连那些个姨娘生的庶子都比不上了……所以,殿下你说,我若是再不争,再不为了一己私利着想,我在华家,怕是再无立足之地了。”
华峰目光坦荡的正视着祁濡辰的双眼,“再者……到底谁是前朝余孽,还说不定不是吗?”
祁濡辰慢悠悠的给自己续了一盏茶,不急不缓的抿了几口后,方才淡淡的道:“你倒是聪明。”
闻言,华峰面上一喜,殷勤的上前就要帮忙添一添茶水。
“啪……”
祁濡辰将手中的茶盏狠命一摔,一步跨出直接掐住了华峰的脖子,双目赤红,咬牙切齿的道:“好,很好,不愧是你们华景城的种,同样的把戏还想在玩儿第二遍,当本殿好欺负是不是?”
这华峰可不是个聪明人吗?他刚才那一系列动作,还有那模糊不清的话,听起来好像真的是为了他一己私利,想要投靠祁濡辰,可实则却压根儿没有真正表示什么,反倒像是在试探他的口风。
不过,这作风,倒是跟当年一模一样啊。
祁濡辰缓缓捏紧了手中的茶杯,脸色阴沉。
当年,也就是他父皇祁绯逝世,栎阑篡改遗诏继位之后,他们九兄弟被栎阑明里暗里派人监视了起来,互相之间连消息都很难传达,更别说见面了。也就是在这么艰难的时期,他的四哥,武功高强的襄王,好不容易避开了朝中的耳目,暗中潜入将军府,向当时掌握着三千兵力的华峰的爷爷华景城,传达太子祁染的意思,再商讨起义一事。
当时,华景城说过一句话,祁濡辰那没什么算计的四哥也没多想,正是因为这句话,他八个哥哥联手发动的起义战争在最关键的时候,被华景城的人从背后狠狠地捅了一刀,最终一败涂地;也正是因为这句话,他的七个哥哥相继惨死,太子祁染带着他黑夜出逃,最终却依旧没有逃出栎阑的屠刀;更是因为那句话,华景城的长子华晨才入朝拜相,再续一门六相的佳话。
那句话,是他被抓回去后栎阑告诉他的,他至今都还记得清清楚楚:“吾主有难,自当竭力相助。”
好一句吾主有难,到底谁是主?这个问题,他的四哥在临死前最后一刻,才想明白了,只可惜,已经没有什么用了……
而现在,华峰又想用同样的方法再来戏弄他祁濡辰,想得倒美!
祁濡辰死死地掐住华峰脆弱的脖颈,看对方憋得面色紫胀,却挣扎不开,他低头贴到他的耳边,语气森冷得如同地狱爬出来的厉鬼:“华家我现在对付不了,不代表你我动不了,你放心,你在下面好好儿待着吧,总有一天,我会让你华家所有的人都下来陪你!”
说罢,他手下突然发力,直掐的华峰面上青筋暴起,脖子上的骨骼噼噼啪啪的作响,仿佛下一秒就要魂归西天。
“哐当!”
突然,厢房的门被人重重的踢开了,一群带刀黑衣卫鱼贯而入,直奔祁濡辰等人而去。
为首的一名领队见到祁濡辰,愣了一愣,旋即举刀指着他向左右喝道:“奉陛下旨意,捉拿前朝余孽,给我上!”
顿时,一片刷啦啦的拔刀声响起,领队一马当先举刀朝祁濡辰的脑袋劈去。
许岙抬脚踹出一把椅子,力道之大接连撞翻了三个黑衣卫,又见他鞭腿一甩,将另一个人砸了出去。
这边,闵槐烟旋身挡在祁濡辰面前,一脚踹在了领队的胸口上,袖袍一挥,凌厉的掌风扫出,瞬间逼退了面前的众人。
见有更多的的黑衣卫闯进来,祁濡辰抬腿踹开快要昏死过去的华峰,喝道:“师兄,阿岙,走!”
闵槐烟退后一步,一把抓住自家小师弟的手,纵身从窗户上跳了下去,许岙紧随其后,三个人的身影在屋瓦见闪动着,一会儿便不见了踪影。
涵竹馆里,黑衣卫扶起吐血之后昏迷不醒的华峰,看着三人消失的方向,面色有些难看。
“好了好了,停停停……呼……”
一片小树林里,许岙左手扶着树,右手插着腰,大口大口的喘着气,朝前面俩人喊到,“累死我了呼……本公子从小到大,这还是第一次被人堵上门儿来追杀,辰辰我真是……佩服你,走哪儿都能惹事儿。”
“怎么?不乐意啊?你咬我啊!”祁濡辰抄着手背靠在树干上,翻着白眼儿道,“再说,这也算是你的人生阅历,老来谈资好不好?我这不也是为了给你日后向你的子子孙孙吹牛增加点儿内容吗……”
“我……算了,本公子不跟你这种小屁孩儿计较,哼……”许岙被气得奋起了一秒钟,随后又奄奄儿的泄了气,噘着嘴嘟哝着道。
“小屁孩儿?”祁濡辰平生最烦谁说他是小孩儿,此刻一听,立马瞪圆了双眼,直接指着他回头冲自家师兄道,“师兄,打他!”
这本是一句玩笑话,他们三个平日里闹着玩儿的时候没少说过这种话,照理说闵槐烟是从来不为所动的,最多就是嫌弃的瞥某人一眼,但是今天,他却真的撸着袖子冲了上去。
只见闵槐烟捏着一只拳头,狠狠地朝许岙的脸砸去,后者也没想到他会真的出手,愣了一下之后连忙朝一旁扑去,险险的避开了他的拳头。
“嘭!”落空的拳头砸在许岙刚刚扶着的树干上,直接砸出了一个深深的坑。
这种破坏效果,成功将许岙吓了一跳,同时背上发寒,他刚刚要是没躲开的话,那他的脑袋,是不是也会变成这样?这可不是开玩笑了……
想到对方是真的想要自己的命,饶是大大咧咧没心没肺的许岙也忍不住沉了脸,语气不善的道:“不知陆某哪里得罪了闵兄,竟逼得闵兄痛下杀手呢,还请闵兄明示。”
听见许岙嘲讽的问话,祁濡辰终于反应过来了,急匆匆的上前拉住自家师兄解释道:“我刚刚不过是开了一个玩笑罢了,师兄别生气,没事的……”
结果,他话还没说完就被闵槐烟打断了,只听见他对着许岙淡淡的说了一句:“地方是你挑的。”
确实,是许岙吵吵嚷嚷的说要去涵竹馆的,而祁濡辰又偏偏在那里遇到了不该遇到的人,还引来了追兵。
“所以,闵兄的意思是,刚刚那一系列事儿,都是我的计谋?”许岙勾了勾唇角,仿佛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一般。
闵槐烟没有回答,但他的态度就已经表明了一切。
小树林里,气氛突然紧张,战争,一触即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