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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第 1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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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凉城,隐霄楼,蜉蝣阁内。
许岙揉着有些青肿的的下巴,龇牙咧嘴的歪倒在椅子上喘着粗气。
祁濡辰优雅的坐在一旁,那脸不红气不喘的样子,完全不像是刚刚同某人“大战三百回合”之后的形容。
“哎,我说,两年没见你怎么变得更暴力了,再这样下去都没人敢嫁给你了……”
许岙委委屈屈的嘟哝了一声,恶狠狠地瞪了前者一眼。
“怎么,不服啊?”祁濡辰三指捏起一只茶杯在手中把玩,挑了挑眉笑道。
“服服服……”许岙赶紧摆了摆手,还将椅子挪到了里祁濡辰较远的地方,生怕这尊大神再过来跟他谈谈人生,连忙跳开了话题,“嘿嘿,不过,暴力点儿也好,这样在劫亲的时候也好跑得快些。”
谁知,他这话一出口,祁濡辰便愣在了原地。
“劫亲?劫什么亲?”
“你你你……你不知道?”
这一回,惊讶的人换成了许岙,他满脸不可置信的看着前者,想要确定他是否是在开玩笑,“你回来不是来劫亲的啊!”
“怎么回事?你在说什么?”
听了他那毫无厘头的话,祁濡辰和闵槐烟一头雾水。
他们俩来西境的目的不过是追查笑阎门和烟红的下落。虽然说之前的儿童失踪案算是解决了,但烟红却依旧逍遥法外,左右闲来无事做,俩人一合计,就沿着影卫留下的线索一路找来,结果就来到了西境。
但见许岙那态度想来这西境怕是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而且还一定跟祁濡辰本人脱不了干系。
“唔……也是,如果你知道了的话,现在就不会在这里跟我叙旧了,估计直奔帝都迟连城去了。”
许岙皱着眉嘀咕了一声,自言自语道。
“到底怎么了,你倒是说啊!”
从许岙的话语中,祁濡辰隐隐感觉到有一种不安的情绪在心底蔓延,让他有些慌乱无措,只能焦急的抓住许岙的手臂,急切的问道。
“三日前,新帝栎阑下旨,将前帝后栎西蔷嫁与镇远大将军贺云,于下月初三成婚。”
许岙叹了口气,尽量用轻柔的语气将此事告知了祁濡辰。
闻言,祁濡辰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脆弱的如同细碎的粉尘,微风一吹便会支离破碎。
身为皇子,本该养尊处优,受尽万千宠爱,可眼前这个人,不仅被逼的家破人亡,流落在外,苟且偷生,如今,更是连自己的亲生母亲都保护不了,被迫改嫁……这种事,换做是谁都无法忍受的吧?更何况,他还只是个十六岁的孩子……
许岙垂着眼看着那个因为自己的一句话而瞬间安静下来的祁濡辰,眼里缀起了淡淡的心疼,却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他。
见状,一旁脸色有些难看的闵槐烟叹了一口气,走过去有些笨拙的将自家小师弟揽入怀里,拍了拍他的脑袋说:
“走吧,准备准备,师兄陪你去劫亲。”
闻言,祁濡辰似乎没什么反应,但一旁的许岙却笃然瞪大了双眼,嘴角微微抽搐着,心底却在疯狂咆哮:
说好的安慰呢?你这也叫安慰?你这明明是火上浇油好吗?本来这小子就冲动,你再来怂恿一句,你真的是看热闹不嫌事儿大是吧?还劫亲!那里是帝都,帝都好吗?在栎阑眼皮子底下劫亲,你还能零件完整的回来吗?这一个个的怎么都这么不靠谱呢……
默默腹诽中的许岙不知道,所有人里最不靠谱的就是他自己……
于是,自以为很靠谱的许岙挠了挠头,说了一句:
“辰辰,你别哭啊,来来来,笑一个!笑一笑,什么烦心事儿都没了。”
话音未落,闵槐烟便甩了个白眼儿给他。见状,许岙瞪大了眼睛,撸起袖子就欲“教训教训”某人。
与此同时,一直埋头在闵槐烟怀里的祁濡辰突然动了动,只见他红着一双兔子眼睛抬起头,冲许岙招了招手,带着厚重的鼻音道:
“借我一只衣袖。”
“好啊好啊没问题,以咱俩这交情,别说借衣袖了,就是把我自己借给你我也……啊啊啊!辰辰你干什么!”
许岙很是爽快的将自己的衣袖递了过去,途中还不忘挑衅的瞟了闵槐烟一眼,嘴里得意洋洋的说着,转过头却看到祁濡辰就这自己的手,将眼泪鼻涕一股脑儿的全部揩在了他的衣袖上,吓得他立马扯回衣袖尖叫着吼道。
“我在干嘛你没看出来吗?要不要我再给你演示一遍?”
祁濡辰揉了揉有些红彤彤的眼睛,勾着唇似笑非笑,同时以一种不怀好意的目光将许岙从头到尾打量了一遍,似乎在看哪里更方便下手,直吓得某些人吱哇乱叫,双手抱胸蹭蹭蹭连退了数步。
这一次,连闵槐烟也忍不住笑出了声,他一边笑一边拍了拍同样笑得快岔气儿的祁濡辰,气得许岙磨了磨牙齿。
“那个……辰辰,你,你好了啊?”
看着面前笑得这么开心的人,许岙觉得有些不真实,试探着问道。
“放心,没事了。我刚刚不过是一时有些气急而已。”
祁濡辰摆了摆手,随意道。仿佛之前那个脆弱的如同瓷娃娃般易碎的不是他。
“那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接下来,当然是跟着师兄继续调查笑阎门的事喽……”
“那那那……栎西蔷帝后呢?你不管了?”
“不是有贺云在吗?”祁濡辰漫不经心的说道,看了一眼还没听懂的许岙,只得无奈的揉了揉眉心,直白道,“那贺云,是我的人。”
“什么?他是你的人?”
蜉蝣阁内,第二次传出了某些人大惊小怪的尖叫声。
祁濡辰看着像猴子一样在面前来回转圈的许岙,没有再接话,思绪却一点一点的飘回了两年前。
那一夜的天空,是没有月亮的,就连星星也见不到几颗,漫天的黑云遮住了本就微弱的光线,厚重而又沉闷,如同在无尽沙漠中找不到水源的迷路者,每一口呼吸,都带着撕裂般的痛楚。
祁濡辰全身裹在黑色的大氅中,几乎与无边的夜色融为了一体,他的身体低低的伏在□□的黑马上,像一支离弦的箭飞射而出,远远地将那一座将他整整困了两年的宫殿甩到了身后。
祁濡辰操控着马,直直的奔进了一片黝黑的树林之中,所过之处,惊起了一阵又一阵的飞鸟。
这样的场景似乎没有尽头,在马背上颠簸了一天的人儿又饿又累、疲惫至极,却一直紧绷着神经,不敢有丝毫松懈。
终于,到了森林深处,一块较为开阔的地带出现在眼前,那里,还有一个人正盘腿坐在湿润的草地上,双手不断地翻动着用树枝插起的烤野兔。
听到身后传来的动静,那人没有丝毫的反应,连看也没有回头看一眼,只是全神贯注的翻动着树枝。
祁濡辰松了一口气,将自己的马牵到一边,慢悠悠的走到那人面前坐下,双眼直直的盯着他,丝毫不觉得自己这么做不礼貌。那人竟也没动。任由他盯着自己。
“为什么要帮我?”良久,祁濡辰还是忍不住问了,因为干渴而导致声音有些嘶哑。
“那你又为什么要相信我?”那人反问了一句,伸手将一只烤好的兔子递给祁濡辰,后者也不客气的接过,直接吃了。
“之后,你打算怎么办?”那人再一次开口。
“离开西境,拜师学武,复仇。”
简简单单的几个字,却透露出了无限的杀机与锐气,如同一柄开了刃的宝剑,等待着鲜血的洗礼。
之后,两人再次陷入了沉默。
祁濡辰垂着头,一心一意的撕咬着树枝上的兔子肉,没有盐也没有香料,但他却觉得,这是他这两年来吃的最好的一顿。
终于,等到祁濡辰狼吞虎咽的将兔子肉解决完,面前的人从腰上取出一个锦囊递过去。
他取出一看,是一支看上去有些陈旧的骨笛,只有手指般长短。
“持此笛可唤来雪羽鸟,若需要,可用此与我联系。”
“多谢。”祁濡辰站起身,恭恭敬敬的对面前的人行了一礼。无论如何,在这种情况下还愿意帮自己的,也就这一个人了。
“骑上我的马,趁夜离开吧。”那人终于站起了身,双手抱拳沉声道,“殿下,请早日归来,西境,在等着您。”
“保重……贺云将军。”
黑暗之中,隐隐传来尖锐的马鸣声。
祁濡辰端坐在马背上,再次抱拳,犹豫了一下,嘴唇蠕动着说了四个字,随后马鞭一抖,飞驰而去。
再看时,只有一道年轻的身影在夜色里渐行渐逝。
森林里,只剩下贺云疑惑地低声呢喃着重复:“调查……国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