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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7、第 11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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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濡辰回来了的消息,在半个时辰内传遍了许岙闵槐烟一干人等的耳朵里,不论消息真假,都足以引来一阵人仰马翻。
扶风殿里,此时已经乌泱泱的挤了一大屋子的人。
闵槐烟和许岙因着不在皇城的缘故来的是最晚的。
两人一路不顾形象跌跌撞撞的以平生最快的速度冲进了大殿里,众人自觉地让开了道路,直达祁濡辰的床边。
此时,他正满脸无措的坐在床上,眼底又惊又吓的满满的戒备,一名御医坐在床边,摸着他的脉搏皱着眉感受了好一会儿,方才睁开眼起身冲众人行了个礼:“娘娘,王爷,殿下的身子没什么大碍,只是……这失忆之症,确实查不出什么端倪。”
“真的没有半点儿破解之法?”
祁潭风不死心的追问。
御医摇了摇头:“恕老臣无能。”
话音刚落,在场的人都是一片哀伤之色,栎西蔷更是直接掩面哭了起来。
祁濡辰慌慌张张的看了众人一眼,听到栎西蔷伤心欲绝的抽泣,干巴巴的张口安慰道:
“母,母后,您别哭,我……我会想起来的,我一定会想起来的……”
不是他冷心冷肺,关键是他现在真的什么都想不起来,对现在这些人更是毫无印象,比陌生人还陌生,骤然被这么大一群“陌生人”包围了,他极度的没安全感。
对现在所处的环境,还有他的身份,都是。
刚刚那些宫人上来就叫自己陛下把他吓了一跳,对这个身份简直是无比的排斥,打死他也不相信他失忆之前居然是西境的帝王,他甚至怀疑他们是认错人了。
也是因为这样,祁潭风才让大家依旧唤他殿下,让他缓冲一段时间,可说实话,他还是觉得不自在,他觉得还不如让他们直接叫自己的名字要好些……
他就像是闯进孔雀群里的小麻雀,对周边陌生的事物抱着畏惧和自卑的情绪,就算那些孔雀都对他很好,可他还是忍不住想要逃避,找一个没人发现的小小角落藏起来冷静冷静。
骤然见到自己日思夜念了三个月的人,闵槐烟瞬间红了眼眶,不管不顾的冲上前将他紧紧地按在了自己的怀里,久久不愿松开。
看到闵槐烟的一瞬间,祁濡辰认出他是那天给自己买糖葫芦的人,正好奇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结果就被对方粗鲁的搂进了怀里,祁濡辰下意识的挣扎着,却被对方霸道的镇压了。
“小师弟,小师弟……你终于回来了,小师弟……”
闵槐烟的力道极大,双臂死死地摁住对方的身子,似乎想将他融入自己的骨血之中,再也不分离。
还活着,他的小师弟还活着。
他的小师弟完完整整的出现在他的面前了!
这不是梦,这终于不是梦了!
闵槐烟无比的激动,有力的手掌捏着祁濡辰的肩膀,指节都微微泛着白色。
祁濡辰被对方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顾不得肩膀上的疼痛开始手脚并用的挣扎,对着他又踢又打,甚至连牙齿、指甲都用上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明明好不容易见到这些亲人了,应该感到高兴和开心才是。
他当然是兴奋地,喜悦地。
但在此同时,心里却总有一股挥之不去的烦躁萦绕在心头,焦虑、不安、厌烦……
起初,他以为这只是暂时的,还能尽量把这些脾气压下去,可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种情绪非但没有减弱,反而越来越严重,以至于到了现在,他已经不想再理会这满屋子的人了,他只想尖叫,嘶吼,咆哮,歇斯底里,让他们立刻离开!
而这种情绪,在面对闵槐烟极度霸道的行为的时候,直接被彻底点燃了。
他疯狂地在他的怀里挣扎着,又踢又拽,上手抓,上嘴咬,像一个疯子一般乱扑着。
“滚开!放开我!滚开!”
“小师弟?你怎么了,小师弟?”
闵槐烟被自家小师弟撒泼的动作吓了一跳,回过神来赶紧握着他的手腕想要他冷静下来,却被对方狠狠一口咬在了右手上。
“嘶!”
“辰儿!”
“小辰!”
“殿下!”
闵槐烟猝不及防的倒吸了一口冷气,下意识的想抽回手却又怕伤着祁濡辰,只能僵硬的任由他把自己的手腕咬出了血。
其他人被这场面震了一下,赶紧上前来把他俩分开,离他们最近的许岙握着祁濡辰的双手将他禁锢在自己的怀里,不让他再做出什么伤人或是自残的行为,御医查看了一下闵槐烟的伤口,皱起了眉。
那伤口正好在脆弱的手腕上,祁濡辰那一下根本没留情,锋利的犬齿直接划破了血管,鲜血横流,只差一点点,就会伤及手筋,说不定闵槐烟的手就废了。
御医不敢轻视,小心翼翼的拿着干净的布将污血拭尽了,又取出止血的药粉仔细的给他抹上,折腾了好大一会儿才处理好。
至始至终,祁濡辰都僵硬的坐在床上,怔怔的望着这一幕,好似突然清醒过来了一般,看着满地的鲜血,惶恐无措。
这是怎么了?
这都是我做的?我居然伤了他?
我在干什么啊!
我到底怎么了?是疯了吗!
……
祁濡辰不由自主的抬手想揪住自己的头发,却被许岙按了下去,不轻不重的靠在他的肩膀上,拍着他的脊背无声的安抚着。
好似感觉到了祁濡辰惊慌无助的情绪,闵槐烟冲着他挤出了一个浅浅的笑:“别担心,没事的,师兄不疼的。”
祁濡辰摇摇头,根本听不进他的话,脑子里混沌一片,头晕目眩。
为什么要出手伤他?
我是疯了吗?
我到底怎么了?
为什么这么暴躁?
好难受啊,我是不是快死了……
眩晕的感觉越来越重,祁濡辰的眼睛渐渐地看不清东西了,耳朵边似乎有千万个声音同时炸响,身体也越来越无力,慢慢地,慢慢地,往下瘫倒而去。
“辰辰!”
……
再次醒来,已是夜半时分。
重新装修过得扶风殿已经没了以前的阴暗和灰败,处处充满了活跃的气息,大大小小的夜明珠装饰着那些器物,在夜晚的时候散发出如烟似雾的光辉,将整个大殿打扮得星星点点,温馨而不刺眼。
祁濡辰揉了揉还有些隐隐作痛的脑袋,撑着床就想坐起身。
他一动,立刻有一只温热的大手覆了过来,趴在床边的人瞬间抬头,见他醒了,一言不发的就扶着他坐起了身,又搬了两个大迎枕垫在腰后让他靠着。
借着微弱的光线,祁濡辰看到了闵槐烟那一张清醒无比的面孔,对方很显然是没有睡着,他下意识的想抽回手却又顿住了,迟疑了一下,问道:“你,怎么没去睡?”
“我不困,没事。”闵槐烟低声回答着,察觉到对方的不适,抿着唇收回了手,抬眼专注的看着他。
“……哦。”祁濡辰呐呐的回答一句,然后就安静了下来。
黑暗中,两人相对无言,沉默和疏离在蔓延。
良久,闵槐烟叹了口气,开口道:“还睡吗?”
对方乖巧的摇摇头:“睡不着。”
“那,要不要出去走走?”
“……可以吗?”祁濡辰眨眨眼,有些惊讶。
这里不是皇宫吗?有宵禁制度的吧?能,随意走动吗?
“可以的。”
你是这西境的帝王啊,有什么不可以的呢?
两人遂起身开始收拾。
闵槐烟蹲下身,不顾祁濡辰慌乱的阻止,帮他将靴子穿上,趁着对方在穿外套的时候又去箱子里翻出了一件最厚的狐裘披风,将祁濡辰从头到脚都严严实实的裹上了,保证不透一丝儿冷风,还塞了个暖呼呼的小手炉在他的怀里,这才带着他朝外面走去。
今夜的月色极美,银白色光辉柔柔的洒下,像极了流淌的牛乳一般,无声无息的浸润着夜色里的世间万物。
时值隆冬,草丛中早已没有了高低起伏的虫鸣,安安静静的一片祥和,漫步其中,你将享受到最极致的宁静。
闵槐烟带着祁濡辰走到了御花园里,两人站在窄窄的石桥上,望着下方结冰的小河,安静的感受着彼此缓慢而沉稳的呼吸。
“我,是不是该叫你……师兄?”
祁濡辰记得,这人白天的时候叫自己小师弟来着。
“是啊。”闵槐烟懒散的靠在冰凉的石狮子上,目光专注地看着身边的人,仿佛怕自己一眨眼对方就消失了似的,“你走之后,你心心念念的咱师父师尊也来过西境,可惜你没见着。”
“师父?师尊?”
“咱师父啊,叫祝渊渔,人称凤箫君,乃昆虚九阁降芝山人坐下小弟子;师尊呢也就是我之前一直给你说的‘师娘’,叫安青厌,是雁澜域的尊主。”
昆虚九阁!?雁澜域!?
这这这不是‘十三宗’的顶级宗门吗!不是只有天之骄子中的天之骄子才能进的宗门吗!
我他喵的是走了什么大运啊啊啊啊!原来我失忆之前也是个天才吗?
天哪……
幸福来得太突然,祁濡辰忍不住将嘴巴张成了“O”形,惊讶的半天说不出话。
闵槐烟见自家小师弟撑圆了小嘴,两手揣着小手炉,两只黑豆儿眼忽闪忽闪的盯着你,像极了抱着栗子不撒手的小松鼠,让人忍不住想把他揣进怀里揉搓一番。
啧,果然,失忆了的小师弟,还是一如既往地可爱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