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吸血鬼骑士] 双向占有》烙阳

44、2. 姓名

　　她不记得自己的姓名。
　　睁开眼看到的，是一张陌生的面孔，但很俊美。他有着深栗色的柔软发丝，几缕从耳边垂落到肩膀。酒红色的眼睛深邃如同漩涡，脖颈修长，身上散发着像是红酒和面包混合起来的香气。
　　她勾了勾手指，刚刚苏醒的身体还很虚弱，做不出太大的动作。但她的心却飞向了他，飞向了这个第一次见面的陌生人，渴望拥抱他，渴望扑到他怀里痛哭。好似落单的鸥鸟终于回到了她所熟悉的那片滩涂。
　　她只是望着他，就忍不住要流泪。
　　但很快她意识到，自己对周围的事一无所知，对自己同样，因此现在还不是示弱的时候。她是一只纯血种吸血鬼，而自己坐在吸血鬼沉睡用的棺材里。四周石室寂寥空旷，偌大的房间只有这一具棺材，和棺材上方悬挂的仿佛不详的锁链。莫非是她沉睡的时间太久，连记忆都疲于跟上了吗？那么……她面前的人，还有站在不远处手挽手的一对少年少女，和她相识吗？还是这只是偶然的一次相遇？
　　“你还记得自己是谁吗？”
　　失忆带来的恐慌和不安再次袭来，她摇摇头，下意识用獠牙咬上了嘴唇——那里正鲜红欲滴。
　　他将手轻轻搭在她的肩上。
　　“你是玖兰优姬。”
　　他就像创世的神明，赋予了她称谓。用细绳就此系住了她这只空无一物的，轻飘飘的气球。
　　玖兰优姬……玖兰雪？
　　她在心里默念了一遍自己的名字，正想抬头问他时，他已经在石棺侧边为她把这两个字写出来了——是“优姬”，不是“雪”。她讶异对方参透了她的想法，抬头问道：“你是谁？”
　　他冲她温柔地笑了。
　　她本该对这笑容很熟悉，即使是失去了一切的现在，她仍然能感觉到，这笑容里仿佛掺进了无尽的悲伤，和不得不向时间与命运妥协的答案。
　　“玖兰枢。”
　　相同的姓氏。是家人。
　　应该……不会是骗子吧？
　　歪着头这样想时，发现他扬了下眉，似乎是发现了她心里的猜测。
　　心虚地赶紧转头不再看他，于是看向从刚才起脸色就不对劲的少年少女。
　　“玖兰绮眠。”看上去年纪稍长一些的少女率先说出了自己的名字，甚至没用她开口问。她有着和玖兰枢相同颜色的长发，披着一件驼色的大衣，同样是纯血种吸血鬼。站在玖兰绮眠身旁，面容有七八分同她相似的男孩收回了自己惊呆了的神情，定定地看着她，像是要把这具古老的石棺看出一个窟窿。
　　“父亲！为什么母亲会……”
　　优姬听到他这话，眨眨眼，消化了半秒后才反应过来。
　　所以……他们是她的孩子？
　　想招手让他们靠近，摸一摸他们的头。
　　就在这时，喉咙忽然升上了焦灼的饥渴感。沉睡的渴望随着不安的消逝，迫不及待地冒了出来，她不用看镜子都知道自己的眼睛里升起了不详的红光。她猛地转头，看向站在身边的枢，几乎没有过多犹豫，就抬手抓住了他的肩膀，任性倨傲地瞧着他。他却出乎自己意料地弯下腰，顺从地单膝跪在她面前。
　　神明是不会为人类的攫取而生气的。
　　尖细的獠牙刺穿温热而富有弹性的皮肤时，她感觉自己的脑子里乱成了一团。
　　不要说是玖兰浥，就连绮眠，也是第一次见到母亲吸血的模样。在那之前，她活得就像个人类，或者说，是将自己对血的渴望当成了某种假想敌，盘桓交锋。她半年进食一次，极有规律，而且还会害羞地躲在她和浥看不到的地方。然而就在此时，不知道是不是失去了曾经身为人类的记忆的束缚，她将自己完全交给了吸血鬼的本能，无论是进食的神色还是举止都那么的从容优雅，一派纯血种吸血鬼的标准范式。
　　也是在这个时候，玖兰绮眠恍惚间才意识到，母亲一直是站在吸血鬼社会的权力制高点身旁的人，是一个温柔的强者。

　　“枢学长还在拿我当小孩子看吗？”
　　“这不是你的错，明明是外面那个人的错才对。”
　　“巧克力……不是白给枢学长的。”
　　“枢？”
　　“枢哥哥，这个‘一直’是什么意思？”
　　“一直就是一直啊，优姬。”
　　“即使旅行到天涯海角，世界的尽头，前方还有更远的路要走。这就是一直。”
　　“呐呐，如果一个人要走那么远的路，一定会很寂寞吧，枢哥哥。”
　　“说的是，一定会很寂寞吧。”
　　“如果优姬陪着枢哥哥的话，就不会寂寞了哦。”
　　“为了枢哥哥，优姬愿意和你一直一直走下去。”

　　“……不要为此哭泣，优姬。”
　　玖兰枢叹息一声。记忆之海中也曾有这样的字句翻卷上岸，似曾相识的场景也曾发生在那个废弃宿舍楼里。世界上存在着永恒的轮回，他们再次回到了那个雪夜，那座钟楼。只是不管是不是失去了记忆，不管是玖兰优姬还是黑主优姬，她始终都是那个为一切美好感到惊喜，动辄心软到一塌糊涂默默流泪的女孩。
　　那个像太阳一样温暖的女孩，再次降落到了他的身边。
　　他耗尽全身的气力，才克制自己不去深深地拥抱她。
　　——所以，父亲早就知道会是这样了吗？
　　浥的这句话没有问出口，但是注视着他的玖兰枢无疑听到了。在这个家里，尽管绮眠和他为人处世最为相似，但能和他通过目光直接沟通心音的人，却只有浥一个人。
　　——是的，我知道，我知道她有可能会失去一切的记忆。
　　命运是无法违抗的。
　　即便试图逆流而上，终将会被洪波越推越远，推向湍急不止的江心。

　　要知道，那个研究出让她苏醒的唯一方法的人，是蓝堂英。
　　而那孩子对他从无遮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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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蓝堂同学苦涩的笑了.jpg
为了好兄弟优姬，为了最崇拜的人，他深刻体会到了什么是人类996与007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