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吸血鬼骑士] 双向占有》烙阳

36、30. 决意

　　优姬一直在等待这样一个契机。一个Artemis承认她的契机。
　　李土的到来让她意识到，此刻容不得一丝一毫的退缩了。她在枢的监督下，几乎没怎么费力气就领悟了自己的真正能力——
　　说实在的，得知自己的能力是风时，她并不惊讶。因为她早就做过太多次和飞翔有关的梦境。那时的空气也像现在一样，亲昵地依偎着她，却也在下一秒能按照她的意志成为致命伤人的武器。
　　握住掌心的那一刻，她感觉自己就像一瞬间长大了一样。有了能保护自己的能力，或许也有了……能保护他人的能力。
　　但是Artemis仍然排斥她。这让她十分失望。
　　直到这时，她坚定不移地展露出想要保护小赖和整个学园的决心，再次抽出Artemis时，那电流倏忽化为炫目的白光。
　　优姬下意识挡在小赖身前，用另一只手挡住了眼睛。
　　回过神来时，原本满屋露出獠牙的LEVELＥ都化为了尘沙。
　　她端详着手里的Artemis，它再次变回了回忆世界里，枢手上的镰刀模样。狩猎女神，是只为收割生命而存在的，只有拿在吸血鬼手中才能发挥最大效力的武器。
　　是只有吸血鬼下定决心要杀死同类时才会觉醒的武器。
　　——我们竟是如此可悲的一群生物。
　　这念头在脑海中一闪而过，优姬冲到窗前，喊道：“蓝堂学长！”
　　蓝堂英闻声蹿上她们的房间，撇撇嘴看着地板上的沙子，像是有点嫌弃不想落脚：“怎么了，优姬？”
　　“你带小赖赶到逃生通道那里去吧。另外，还有一件事要拜托你。”
　　优姬双手合十。
　　“什么事？”
　　“以‘偶像学长’的身份，好好安慰一下女孩子们吧，不然她们肯定会吓哭的。”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任务。架院和琉佳还在护送其他的日间部学生躲进地下通道，黑主灰阎早就冲在最前面去和猎人协会派来的人对峙。而优姬知道，自己的任务就是——
　　找到他。
　　找到他们。
　　完全没有意识到，像个傻瓜一样扛着比之前重了一倍的Artemis飞奔过整个学院的优姬，此时感觉自己的肺都快要爆炸了。零的味道越来越清晰地漂浮在空气中。如今的她觉醒了能力，更是可以轻而易举地在空气中获得任何自己想要的气息。无数LEVEL E腐烂发臭的味道渐渐消散，只有零的气味扑面而来，像是纸莎草和雪松混合在一起。
　　而那个和他的味道紧密缠绕，再也无法分离的气味是——
　　“零。”
　　她怔怔地扔下Artemis，看着银发少年浑身浴血地从地下走了出来。他的嘴角还挂着血痕，眼底的鲜红尚未褪去，做了什么简直一目了然。右肩的枪伤却也十分明显，血顺着他的臂膀滴滴答答地流了下来，尚且没有愈合的迹象——这种效果，是猎人武器才能造成的伤口。有人用血蔷薇枪伤害了零？为什么？
　　她没有能力辨清这一切的因果，或许枢可以做到，可他此刻并不在这里。
　　零的神色比往日淡了许多，甚至有点和枢相似的悲伤与绝望。
　　那是失去了重要的人的神情。
　　他像是没有听见优姬的呼唤，也完全没有看到她，只是攥紧了手里的血蔷薇，同她擦肩而过。他的世界从某一刻起，破败成了黑灰飞扬的模样。手中的血蔷薇像是感知到了他的情绪，从枪身伸出一根暗绿色的带刺藤蔓，将他肩膀上的墙上一圈圈缠绕了上去。随着他的脚步，越来越多的藤蔓攀附而上，像是要彻底吞噬他。
　　——我们都是……执意猎杀同伴的吸血鬼。
　　优姬捡起恢复成棍棒的Artemis，深深地望了一眼零的背影，直接朝夜间部的旧宿舍奔去。那里不知何时坍塌崩毁，一个模模糊糊的人影站在废墟的最高处，似乎正要向下跳。优姬飞速赶到他身边，拍了下他的肩膀。
　　“蓝堂学长！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
　　蓝堂原本失焦的眼顿时恢复了清明——他方才分明是被血族力量压制住了。优姬警觉地握紧Artemis，朝废墟之下望去，镰刀再次伸展，那尖刀对准的，正是站在废墟中心，有者异色双眸的男人。
　　他邪笑着擦了擦自己的嘴角：“居然送上门了……玖兰家的小公主，我可是等你好久了。那个男人，居然这么放心地随便你乱跑，做一只待宰的小羔羊吗。”
　　“既然选择复活了你，枢就会想到，会发生这种事。”优姬轻声说，“而且，他尊重我的选择。”
　　天知道那时候她有多么恼火，事后恳求枢时就有多么委屈。

　　一天前。
　　优姬跟着枢来到支葵，也就是现在李土暂住的房间，看到了正守在巨大棺椁前的一条和锥生一缕。
　　她几乎立刻就猜到了棺椁里的人是谁。只是不知道据说被枢撕成了碎片的人，此时会是什么形态。优姬想了想，感觉自己有点不想思考了——她对太过血肉模糊的东西向来没辙。那时候看到玖兰枢杀绯樱闲时也是一样。
　　就在她发呆的时候，玖兰枢却毫不犹豫地上前推开了棺材盖，嘲弄地笑了一声。
　　“就在这时候给你吧……你想要的，玖兰家最纯正的血液。”
　　他回身一把抽出了拓麻一直挂在腰间的武士刀，黑色的风衣随着主人流畅的动作如凶兽般跃起，刀身划出流畅优美的弧度，直直向下。
　　在刀尖无比锋利，刚一碰到皮肤，鲜血就立刻流了出来，顺着指缝滑入棺中正在跳动的心脏里。
　　但是再往下，却不能了。
　　因为有人死死抱住了他的胳膊。
　　优姬愣是背对着棺材没敢看一眼，眼中却又气又急：“你在做什么呀笨蛋！直接扎进手掌里不疼吗！给这种人血，划一道口子就足够了吧！”
　　即使是见多识广的始祖，这还是第一次被人指着鼻子骂“笨蛋”，不由得愣了愣，旋即笑着说：“伤口很快就会好的，还要再划第二次。他需要大量的血。”
　　最后他还是妥协了。枢用优姬友情提供的那条手链划破了手掌的侧面，将血放了下去。
　　优姬默默看完这一切，正准备回房间时，有人叫住了她。
　　“喂。”
　　“干嘛？”她没好气地问。
　　“零……之后就拜托你了。”
　　优姬停下了脚步。她转头看向锥生一缕，仍是一副气鼓鼓的样子：“零和我是家人，但和你才是真正的兄弟哎。而且……我超喜欢双胞胎这种的。我小时候还总在想，如果我有双胞胎姐姐或者妹妹就好了。世界上真正能和零心意相通的人……还是你啊，一缕君。所以，该照顾好他的人，也应该是你才对。”
　　可是——他们是被诅咒的双胞胎。
　　说这话时优姬曾隐约感觉到，零注定将面临这次山崩地裂的失去。
　　就好像当初的枢不得不看着萝在他面前破碎一样。
　　所以他之后才会说：“优姬，跟我一起离开吧。”
　　离开？她望向逆光站在窗前的枢，不解地问：“离开去哪？这学期不是还没有结束吗？”虽然李土和元老院蠢蠢欲动，但是有枢、有零、有理事长、有夜间部的学长学姐，包括她自己，都是这个学院的守护者。相信最多不过两天的时间，学校就会恢复从前的平静。到时候只要找出一个恰当的理由，替换掉某些学生的记忆，一切就只不过是停课两天而已。
　　“这次的战争，对于刚觉醒的你而言，还是太过危险了……跟我回家吧，只有这样，我才能完全放心。”
　　“可是，我也有牵挂的人啊。理事长、零、小赖、还有学园的学生们……我是这个学校的风纪委员，怎么可以在有破坏纪律的家伙出现时，第一个跑的远远的呢？”
　　“李土的目标，或者说他的执着所在……已经成为了你。”枢在扶手椅上坐了下来，优姬见状也坐在了他的对面。两人隔着一副只剩下两颗棋子（国王和骑士）的棋盘，毫无掩饰地就此对视着，像是能直接看进对方的心底。
　　“你和树里……在很多方面，尤其是身上有阳光的味道这一点，实在是太过相似了。对于时刻蛰伏黑暗与阴影的吸血鬼来说，阳光就像珍贵却无法攫取的宝物。但一旦它们有可能被触碰到，就会立刻引来饿狼的觊觎。悠和树里的悲剧……也是由这样的执念引起的。当时的我还没完全回想起这一切，没能阻止悲剧的发生。但我现在必须坚持将你送走。”
　　“我不能……再失去你了。”
　　他说这话时，目光幽深如漩涡，却又柔软如羽毛。
　　这一句话几乎直接戳在了优姬灵魂的最深处，令她浑身战栗起来。
　　置身时间这座黑暗的洞穴，秉烛长游，身边的友人却一个接一个淡去了身影。萝、其他的始祖和纯血种们、悠、树里……优姬不知道枢究竟还失去过多少他曾经珍视的人。那种痛苦一时撕心裂肺，往后仍长久相伴，那是他身上永不愈合的伤口。
　　因此，即使枢的话透着一股死死的控制欲，她却一点都没办法生他的气，甚至又有了流泪的冲动。
　　“我……明白枢的心情。”她拾起原本已经全身而退下场的白色皇后，轻轻放在了棋盘上，紧挨着王的格子，“说老实话，我很害怕伯父，我从没有在除了LEVELＥ以外的吸血鬼眼中看到过那么疯狂却也无视生命的清感。但是……我同样无法接受以枢的不安作挡箭牌，乖乖呆在后方。”
　　“我可能就是这么的……任性，而且不识时务，所以才总给你和理事长，还有零添麻烦。”优姬笑了一下，缓缓转动着棋子，“只不过……这种事情，躲得了第一次，未必躲得了第二次啊，枢。身为纯血种而受到的觊觎，只针对我一人也好，普遍的贪婪也好，我迟早是要面对的。无论如何……我还是没办法一个人躲得远远的，让自己身边的人陷入危险之中。一旦这么做了……我恐怕再也无法接受这个糟糕的自己了。”
　　优姬眨眨有些湿润的眼睛，抬头朝枢勉强的弯起嘴角。
　　玖兰枢十指指尖相抵，认真地端详她半晌，最后无奈地叹息一声，像是经验老道的钓者目睹大鱼在最后一刻逃离了自己的鱼钩。
　　他扶住棋盘，探身拉近了两人的距离。
　　“优姬。”
　　“嗯？”
　　“有没有人告诉过你，你这副样子……完全彻头彻尾是在诱惑吸血鬼的表情。”
　　他的小鸟，终于还是选择了自由地面对猎人的枪口，而不是华美的牢笼。
　　他握住她的手，低声说：“好吧。”
　　“无论你想做什么，尽管去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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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棺材里的李土：我躺着都要被这两个人秀恩爱，这个世界还是爆炸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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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标题。三个人的决意。
优姬决意要不惜代价维护学园的和平，Artemis回应了她。
零决意要去杀死李土，血蔷薇回应了他。
枢原本想要直接把优姬绑走，最终还是选择尊重了她。其实他心里也清楚优姬即使不走，肯定也不会有大事。但是他还是舍不得她受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