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旭日瀚海》沉沉于心

6、生离死别

　　“我相信我儿子不是那样的人。”

　　覃翰恍然想起了覃成，那个在教导处主任办义正言辞的模样……

　　就这样一个在所有人面前说他相信他儿子的人，办理退学手续时，就把他儿子关了起来………

　　在向旭出来那一刻，覃翰感觉到他们之间某种同病相怜的东西…………

　　“阿姨。”覃翰叫了一声有些惊魂未定的季芳芳。
　　季芳芳回过神，岁月早已让她练就了一身临危不乱的本事，她回头时，脸上已经戴着一张礼貌又不失优雅的面具：“你是？”

　　“我跟向旭一个寝室的，我叫覃翰。”

　　“他有没有伤到你？”季芳芳询问的眼神关心了一下，还没等覃翰开口，又继续道：“向旭他性格不好脾气也大，我知道，这件事是他不对，我刚刚已经教训他了，真是不好意思，我向他……”

　　“阿姨。”覃翰打断了季芳芳，脸上的表情淡而疏离，他仿佛看到了那个背着他而去找那人父母道歉的覃成：“向旭没有打我，是我一个人住习惯了，出门就把门锁了，你误会他了。”

　　没等季芳芳反应过来，覃翰已经进了寝室把门锁了，他靠在门口深吸了一口气，烦躁的抓了抓头发，该不会是老赵说的吧？

　　可看老赵那关心的模样也不像是会去告状的啊………肯定是那些老师跟老赵反应情况时，被薛阎王给听到了！

　　怎么就发展成这样了，覃翰看着那张倒在地上的凳子，下面的一个固定的棍子从中间断了，不用想，他都知道向旭那一刻有多愤怒，就像…………

　　“我去，你是不是有千里儿啊，我妈正让我打电话给你让你来吃饭，你这是帮我节约话费？”李林看着门口进来的向旭，晃着手机笑道。

　　这会吃饭的人已经少了不少了，他走到柜台旁边坐下。

　　“有情况啊，怎么了？”即使向旭只露出一双眼睛，李林还是能感觉到向旭心里装着一罐汽油，一点就能炸。能让现在的他装着汽油还这么闷不吭声的，只有一个人了：“你妈来了？出什么事了？”季芳芳每次来，那肯定不是小事。

　　“就昨天那傻逼跟我一个寝室，走的时候把门反锁了，第四节才给我开门，薛定叫了季芳芳。”向旭想起覃翰，手机游戏瞬间玩不下去了，把手机往桌上一扔，尽管这么一闹，胃药还是起作用了，至少已经不像前面那么疼了。

　　“昨天那傻逼？”李林想了一下，那一群人里面，看起来，就只有砸人脑袋的那两个人像是读书的高中生：“我艹……那人不会是看你讹他钱，肆意报复吧？那你跟季芳芳解……”

　　李林猛然意识到了什么，立马闭嘴，当初小镇上，好多人都说是向旭杀了向建国，连季芳芳都以为是向旭忍受不了向建国那混球，冲动之下……那件事还闹派出所了，他叹了一口气…………他们一家，没一个过的容易的。

　　“小旭，今天李爸特意给你做了一个乌鸡炖汤，昨天去乡下买的……”李妈从厨房出来，笑道。

　　“妈，我是你捡来的吧？”李林抱怨道，反正他妈眼里，只要向旭来了，他就是一个透明人。

　　李妈走到柜台面前，本来还在笑的脸顿时一变，抬手就往向旭额头上覆了上去：“脸色这么差，是不是感冒了？”

　　李林对于他妈这种只看到向旭一双眼睛的就能分辨出他不舒服的特殊能力觉得神奇不已………他觉得他妈那双眼睛一定是用了太上老君的三味真火烧过，因为每次她这么说，向旭肯定是身体出问题了。

　　向旭知道自己瞒不过去，将李妈的手从他额头上拿了下来：“今天忘了吃早餐，胃有点疼。”他拿着李妈的手放在手里，那双手全是茧子，他什么都没带的脸上季芳芳都看不出他不舒服，可他什么都带的脸上，李妈还是能一眼看出来，他笑的温柔：“我吃过药，已经没事，李妈。”

　　向旭一直觉得，这些年，要不是李林他们一家，他不知道自己会变成什么模样，但肯定不会是现在这样好端端的以一个高二学生的身份坐在这里。

　　当初面对季芳芳的质疑时，是李妈就像护住自己儿子一样，把季芳芳一推，嘴巴放机关枪似的把季芳芳骂了一顿，骂还不算完，要不是他们拦着，她肯定能把季芳芳打一顿。

　　“你又不是不知道你从小时候就胃不好，怎么还不吃早餐呢？我去给你买点吃的，你等会带回去，现在高二了，读书时间又紧，睡觉时间也不够，要是没时间吃早餐，你就那零食吃，免得肚子饿。”李妈说完就把围裙卸下来，向旭正要拦住。手被李林拦了下来。

　　“让她去吧，免得她那颗爱操心的心无处发挥。”
　　向旭心里那股闷气消散了：“得了，你就是怕她闲着，拖着你去相亲吧。”

　　说到这，李林没了心情：“你说现在都什么年代，还相亲，真的，李丽他们不催，催我一个二十岁的小伙子，我也不知道他们怎么想的。啊……”

　　李爸端着一碗汤放在向旭面前，抬手往李林后脑勺来了一掌：“现在男女比例失调这么严重，你不早点找，打算光棍一辈子！！”

　　“爸，就你儿子这颜值，你还怕你儿子打光棍。”
　　李爸哼了一声，拍了拍自己的啤酒肚：“到了四十，在好看，都他妈是扯蛋。”

　　李林：“…………”

　　向旭闷声一笑，将口罩取了下来，去厨房拿了一个碗，递给李林：“赶紧吃，保持颜值，否则，只能自己撸蛋了……”

　　“艹……”

　　李林喝的不亦乐乎，看到停筷子的向旭：“赶紧吃，都快两点了，还打算旷课呢。”

　　向旭将手机一关，低头喝汤，季芳芳发的道歉，让他有些意外，是因为他那句话吗？算了，不管是什么，他跟季芳芳之间那条鸿沟，终究是无法跨越了。

　　“我跟你说，昨晚我妈看到我在看李丽直播，把李丽骂了一顿。”李林一想到昨晚他妈骂李丽那模样，心里一阵舒爽。

　　“我感觉李丽说不定在来的路上。”向旭笑了一声，肯定是他跟李妈说了什么，李妈才会骂人。

　　“不带这样的啊。”他不过就是昨晚特意说了一句，李丽还让向旭看她直播，给她刷礼物。

　　“对了，她不是打算去商业街开服装店？门面看的如何？”
　　“她前段时间过了看了一下，没看到满意的，估计是打算等那边门面转让，在好好从这边找吧。”
　　“嗯，资金够不够，要不要……”
　　“够了。李丽是富婆，不需要我们这些穷苦百姓接济。”

　　“知道我是富婆，还敢告状！！！”门口突然出现一个穿着短袖休闲服165个子的女人，一头板栗色头发扎在脑后，拖着一个密码箱，叉着腰，长的跟李林很像，但李丽比李林大一岁，小时候一起出去，总有人说他们是龙凤胎，李林每次对这样的称呼就觉得那人是眼瞎。

　　“我艹……你你你……你怎么来了？爸！爸！！”李林刷的站起来，躲在向旭身后：“你这乌鸦嘴。”

　　向旭也是第一时间就站了起来，李丽他也不敢惹，别人小时候女孩子学的是跳舞，她学的是跆拳道，从小学开始到高中都是大姐大的人物，打架一流，骂人一流：“我就随口一说。快，打电话给……给李妈。”

　　“还有你，敢不看我直播！！活的不耐烦了是吧？？”李丽活动了一下腕关节：“不要以为你长的帅，我就会手下留情！”

　　“喊什么喊！”李爸从厨房出来，一看到李丽就要往厨房里面钻，李林跟向旭几乎是同一时间，将李爸挡住在了面前，两人立马缩在了厨房里，把李爸当成了挡箭牌。

　　李爸嘿嘿一笑，想要退，后面两个人跟一堵墙似的，想要跑，后面的两人抓着他衣服压根就不让他跑，只能是挂着笑脸：“闺女，你看你，来了也不跟老爸说一声，我告诉接你是不是？”

　　李丽呵呵一笑：“让开！”

　　我也想让开啊！李爸苦不堪言！

　　李丽大手一辉，把李爸从厨房身后两双手中解救了出来，好在衣服质量还不错，只是变形了，还没扯烂。

　　“李丽，有话好好说啊，我昨晚可是看你直播了！！”李林跟向旭两人跑到厨房另一边，李丽站在这边，中间隔着一个大长桌子，都是给放菜切菜用的。

　　向旭靠了一声，转身就把他卖了：“我们之间有难都不能同当了，活生生的塑料兄弟情。”
　　“这个时候，还管兄弟情，命都保不住了！”

　　“要不是你告状！！老妈会打电话给我！！”李丽跑这边，他们跑那边，桌子很碍事，她手往桌上一撑住，翻身就落在了对面。

　　“啊啊啊……救命啊！！”李林一边跑一边喊，跟向旭两人几乎是同时朝着厨房门口冲了出去，在李丽手里，他们两个没少吃亏，逃跑经验还是十足的。

　　跑到店门口，差点跟进来的人撞个人仰马翻，要不是向旭眼疾手快，撑住门框刹住脚，挡住了李林跑过来的冲击力，三人都要摔到地上去。他们摔了不要紧，主要是来的人是李妈。

　　“干什么！！慌慌张张的！”李妈像个老佛爷，看了一眼两个人这模样，眼神里藏不住的鄙夷跟嫌弃。
　　一手提着一箱纯牛奶，一手提着一带零食，把东西往桌上一放：“来了怎么不说一声。”

　　李林呵呵两声，二话不说，就把向旭挤出去，两人像个过路人似的，顶着烈日直喘气。

　　李丽谁都不怕，就怕她妈！！从小就被她妈打，打着打着，有心理阴影了。

　　李丽一看到李妈，脚步一刹，前面要吃人的模样瞬间一副淑女，声音都带着三分甜美：“妈，你怎么来了？”

　　“我不来，他们两个不得被人打的送医院……”李爸给李妈倒了一杯水，顺势也从钻出店门口。

　　“怎么会，我疼他们都来不及，怎么舍得打，妈，你看你，就喜欢开玩笑，呵呵……”

　　“呵呵……”李妈学了两声，脸色往下一拉：“那你手上拿的是什么。”

　　李丽把手中的棍子放到身后：“我这个是……是最近转让门面太累了，我敲敲肩膀。”她拿着棍子在身上轻轻敲打着。

　　李林吞了吞口水：“什么时候拿的棍子？”
　　李爸：“你们从厨房出来时，她顺手拿的。”
　　向旭扯着衣服领子扇风：“幸好李妈来的及时，不然，真要去医院了。”
　　李林看着李丽敲一下，心就跟着颤一下：“向旭，我要不……跟你去上课吧，我感觉你一走，我就要死翘翘了……”

　　说到上课，向旭看了一眼时钟，下午两点，正好提醒了他脱离苦海的办法，他差点忘了他是个学生：“你真是……想多了，李妈，我去上课了。”向旭朝着店里喊到。

　　李妈起身把桌上的东西塞在向旭手里：“快去快去，有时间就过来吃饭。听到没？”
　　“知道了。”
　　李林立马拉住向旭的手，像个依依不舍的恋人：“向旭，你就这么忍心抛下兄弟，一人面对火海。”
　　“忍心。”向旭面无表情道。前几分钟是谁先不要兄弟情的！
　　“向……”

　　啪……李妈在李林手上打了一巴掌：“干什么你，演什么生离死别！向旭，快去，免得迟到了。”
　　向旭低声在李林耳边道，得意道：“保重。”

　　李林生无可恋的看了他一眼，可不是快要生离死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