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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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意自单薄的衣衫钻入，寒彻入骨，已经不知过了几日了，几天前的夜里，陶宛和另外的五十余人被单独关进小屋，小屋三面皆为土石，一面是为石门，石门唯独留下一个齐人高的窗口，以供通风换气，每日有人送一次水，只有水，躺在冰凉的地面，时而清醒时而昏沉时而在梦境之中或是在现实之中。
“咔哒，咔哒”迷迷糊糊中似乎有什么声响，地面在震动，缓缓的睁开双眼坐起来，地上一线光亮升起，光亮越来越大，“咔哒，咔哒”耳畔的声音愈发清晰，石门被拉升开启，刺眼的光亮，陶宛下意识的抬手遮挡。阳光耀眼，轻风拂面，是梦吗？慢慢适应了周遭环境，踉跄起身走了出去，这才看清周围一切，巨大的圆形校场，被分割城若干的小石屋，跟她所在的石屋一样，石门正在依次拉升开启，已经有三五个人像陶宛一样走了出来。
校场中央的石台上摆满了食物，水袋，甚至酒罐，鸡鸭鱼肉，米饭馒头，应有尽有。饥饿，人最原始的欲望，看见食物的人如疯了一般狂奔而去。一路踉跄扑在石桌上，陶宛狠狠的咬下一口馒头，噎的干呕，急忙灌水。“嗷呜”一阵冷意十足的长啸，打断了刚吃上东西的一众人，数十扇石门缓缓开启，有东西踱步而出，“是狼！！！”不知谁惊呼。“哈哈哈哈哈”圆形校场之上一人衣着华贵，翘着兰花指捂嘴而笑，满是阴冷，“是饿狼！呵呵呵呵呵”，“对了，这次这些狼饿了多久？”捏着嗓门的声音问着一旁的小厮，“回张教头，半月有余”，小厮回道，“好好好，这才好看嘛”。一旁的小厮面露一丝惧意，这无常门里头论凶残阴狠，怕除了这位张公公没人敢称第二了吧。张公公唤作张启，原是已故三皇子东方启的伴读，五皇子东方凌登基后也就是当今辉帝，不曾想竟将这张启净了身驱除帝都，后来怎么就来了无常门当起了教头，这些都不得而知了。
一瞬天堂一瞬地狱，不，是炼狱！杀戮！哀嚎！血腥！
初入无常门，一百余人，近一年，每日负重练习强健体魄，长短距离搏击，长剑短匕，昼夜不分，他们是“杀手”。习得一身武艺，尔后试练，对手便是朝夕相处的同伴，杀人或是被杀，百余人去掉一半，去掉的这一半是弱者败者，付出的便是生命。
在漫无边际的冰冷与黑暗中，陶宛数次想要睡去，爹娘惨死的场景数次浮现，大仇未报，又有何脸面去见父母。灰暗的梦境中总有一抹亮红，鲜红的箭羽上一字“泽”，上，官，泽，火光中少年的一抹浅笑。仇未报，恩未还，怎可死去！活下去，拼死搏命！刺入，砍杀，血溅，犹如疯魔，遇佛杀佛！遇鬼斩鬼！
血，身上，脸上，手上，自己的？狼的？或是同伴的？一个时辰了，不算太大的校场里，地上，墙上，血迹斑斑，残骸遍地，狼的，人的。那又怎样？抓起一把牛肉狠狠塞进嘴里，咀嚼，还未吞下一阵干呕，全吐了出来，剩下的十余人围着石台而坐，静默无声，像是被摄取了魂魄，眼中神色有些呆滞，但仍然似乎不知疲倦的吃着面前的东西，胡乱的塞着。灌下一口烈酒，猛呛，再灌一口吞下，辛辣刺喉。我，陶宛，还活着，要好好活着。
出清水镇一路北上，马背上的少女一身朴素布衣，面容清秀，一脸的淡漠。五日前，无常门正堂，景月如约而来，“是时候去做你想做的事情了，一个月为限，到时候凭此物到盛安悠然坊”语气依旧平淡，陶宛接过信物，拜谢。随即便收拾行囊，一年的试练结束，是时候替父母报仇了。无常门培养出来的杀手，皆被秘制毒药控之，时效一过若无解药便会毒发而亡，如此换取杀手们绝对的忠心。此番北上，寻得塔塔部落，凶手们的面容早已印刻在心。
清晨，阳光普照大地，一支驼队出现在晨曦之中，在广袤的草原徐徐前进。由于此处常有恶狼出入，商队的大当家特意寻了一支精壮的护卫以图平安。一声惊呼突兀而起，众人皆是心头一紧，驼队立即停住，护卫的首领急忙打马向奔去查看，映入眼帘的是一幕惨象，两个像是草原部落的人，双眼被人尽数挖去，手筋脚筋尽数挑断，令人可怖的是这二人的颈部至腹部被剖开，内脏被掏出还有些残留在身旁，二人四周是凌乱的脚印，是狼的爪印，此番景象让人的胃部有些抽搐。可想而知，死者生前遭受怎样的折磨，看不见动不了任由野狼撕咬。
入夜的草原一片宁静祥和，头顶月影星光，无拘无束，好一个畅快自在。一口烈酒入喉，陶宛心中顿觉酣畅，大仇已报，快哉！仰天长啸，笑中带泪，掩面而泣，爹！娘！你们看见了吗！女儿为你们报仇雪恨了，畅快痛哭，就算在无常门里再苦再泪都未曾留下一滴泪。一堆熊熊燃烧的火焰，一顶简单的帐篷，星辰为伴，余生孤苦相随。
一月后，盛安，悠然坊，入夜。
暗室的门被打开，上官泽拾阶而下，展翔紧跟其后。“见过殿下”景月，慕容川揖礼而拜，见到来人，一旁的陶宛一时恍了神。景月今日说是要带她来见位贵客，同时那人也是自己以后的主子了，没曾想此人竟是西北王世子上官泽！
掀摆入座，上官泽看着跪拜在前的女子，“她是？”“回殿下，她叫陶宛，由无常门所出，以后便是殿下的贴身女婢了，领暗卫一职”景月解释道，“这也是母妃的意思吧”，“正是长公主之意”。“呵呵呵呵，长公主果然想的周到”慕容川在一旁搭话，“以世子这般年岁，身边也该有个知冷知热的人了”满面笑意有些促狭的盯了盯依旧一本正经的世子爷，个中深意不言而喻。看着面色有些微红的上官泽，慕容川笑意更浓了，“今晚就委屈世子爷宿在悠然坊了”言毕拉着一旁的景月便作势要走，“你，你们”上官泽顿时有些无措，一旁的展翔也急忙告退。
檀香萦绕，烛火摇曳。
“你，起来吧”看着依旧跪伏在跟前的陶宛吩咐道，自打上官泽进屋就没看清她的模样。“奴婢斗胆，有话要说，望殿下恕罪”，“你说”两人也应该是初次见面，一见面便有话要说还是自己的属下，上官泽便应允了。“奴婢去年双亲离世，如今仍在守孝期内，恕奴婢无法伺候殿下”一语既出，不卑不亢，虽说恩人就在眼前，若要以身相许，陶宛终究过不了自己这关。座上之人，起身，步态平稳，来到陶宛面前，银白软靴内嵌祥云，映入眼中。上官泽负手而立，“你本就是我的暗卫，护我性命无忧而已。再说，我自小习惯独睡，不喜有人伺候”说着微微俯身，托起陶宛右手臂将她扶起。明明灭灭的烛火里，上官泽浅笑明媚又问道“这下，你该放心了吧”，视线相交，陶宛鼻尖嗅到淡淡栀子香，本就孤冷的心腾起一丝暖意，“谢殿下”。
盛安，闹市街头。
“诶诶诶，你们听说了吗，前些日子悠然坊来了一批湘西姑娘，啧啧，那叫一个水灵”
“听说了，听说了，好像咱们那世子爷还特意去了呢”
“岂止是去了，还夜宿悠然坊了，说是看上了一个姑娘”
“那可不，还替那姑娘赎了身”
“那姑娘可真是命好，这就飞上枝头当凤凰啦？”
“那可难说，顶多纳成个侍妾”
“什么侍妾，那可是悠然坊的人，有失天家颜面的”
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