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庭栀子香》夕澈

11、武

　　自上官泽住进宫里，归期无期，沐汀宫的常客要数九公主东方辰雪了。可自打上官泽在悠然坊夜宿未归，沐汀宫就不见东方辰雪的踪影。文相府文曦的闺房里，东方辰雪已经抱怨了好几日，“曦姐姐你说，那什么悠然坊，那个慕容川，有什么好，就是舞跳得好。二哥被她迷得七荤八素就算了，现如今连表哥都去悠然坊”，“悠然坊只是艺楼，也没什么大不了”文曦淡淡的说着，“什么艺楼不艺楼的，反正不是什么好地方，天下的男子都是如此吗？”说完东方辰雪恨恨的咬了口碟子里的杏仁酥，便扔到了一边。其他人，文曦不了解，不过上官泽，她是了解的，毕竟上官泽是女儿身，可她为何与悠然坊走得近呢？是为了掩饰自己的身份，还是？看了看坐在一边依旧气鼓鼓的东方辰雪，这些日子东方辰雪都住在文府，一天三句不离上官泽，难道？思及此，心头一滞，终究是没将那句话出口。
　　“公主，宫里头传话来了，贵妃娘娘要公主回去了”婢女莲儿来报，“好啦好啦，我知道了，这就回，你去准备吧”“是，奴婢告退”，“不用了午膳再回吗？”文曦问，“不用啦，没胃口”东方辰雪恹恹的说着，“对了，曦姐姐，过几日，北戎的王子要来，宫里头要设宴，你也一起来吧，热闹”，“好”。
　　御林园，宴席正酣。近来北戎屡有犯境，滋扰大歧边境，而北戎王子苏赫图却在此刻“登门拜访”，颇有示威之嫌。大歧一众武将皆以轻甲入席，各种原由，大家自是心知肚明。辉帝居正席而坐，右侧下席依次便是东方瑞，东方信，上官泽，三人身后是文官武将，左侧便是苏赫图及其侍从和武官。
　　“皇帝陛下，小王听说陛下的皇子之中有位异姓皇子，素有冰弓雪箭之称，小王想来领教领教，不知陛下能否应允”苏赫图在北戎军中有“神箭手”之称，北戎军与天耀军多有交手，自是知道那所谓的异姓皇子便是裕王府唯一的世子上官泽。只是两人从未正面比试过，同样是弓箭，到底谁能够略胜一筹呢？
　　不远处的树林里，东方辰雪拉着文曦悄悄的靠近设席处，“公主，皇上允许我们来这御林的行辕，已经是莫大的恩赐了，咱们应当老实的呆在行帐内”“哎呀，曦姐姐，莫慌莫慌，他们发现不了咱们，既然都来了。肯定是要好好看看呀，你放心，没事儿，我可是九公主，还没有我到不了的地方呢”东方辰雪一脸的神气。文曦满是无奈的看向跟在两人身后的二哥文达，文达也无奈的摇摇头。文达自打进宫当上了御林卫便到了沁暖阁当差，为了到沁暖阁，也算是几经打点几经波折。为的就是靠她更近一点，她的可爱，任性，胡闹看在眼里放进心里。那年，相府后院的繁花丛中，小文曦和大歧的小公主比赛踢毽子，欢笑阵阵，毽子不知怎的不偏不倚砸到了路过的文达的头上。小女孩蹬蹬的跑过来看着捡起毽子的文达，拿了回来，末了还不忘问一句“我是大歧国的九公主，东方辰雪，你见了我为何不跪拜”满脸的小神气，像极了如今的她，不曾改变。许是觉得距离还是有些远，东方辰雪拉着文曦又往前走了几步，离得更近了，索性猫着腰蹲了下来，文曦无奈就只有任由着她，文达也只得在她们身后蹲下。他们的位置，视线正对席间的上官泽，玉冠束发，藏青色锦衣之上是玄铁黑甲，身形挺拔，端端的跪坐在桌几旁。
　　“苏赫图王子说的可是朕的侄子，上官泽”辉帝问道，“正是”，“好，朕允了”，“多谢陛下”，“来人，上箭靶”。场地中央，苏赫图与上官泽相对而立，“来者是客，王子想要怎么比”上官泽问道，“就比谁的箭能够射中靶心”话音一落，苏赫图便搭弓拉箭，利箭一出，朝着近百米开外的箭靶飞去，“笃”一声干脆，正中靶心，“该你了”苏赫图噙满笑意的看着上官泽。众人不由的响起一阵唏嘘，这哪是切磋，规则都未定，怎的说出箭就出了呢，就算上官泽箭法了得，可那靶心只有一个，先出手的人自是占尽优势。席间的文谨正当发声，却被辉帝一摆手止住。“北蛮果真是北蛮，一点都不讲规则，这让上官哥哥怎么办呐？”东方辰雪愤愤不平的说着，一旁的文曦心里也不由的为上官泽捏了把汗。
　　拉弓，搭箭，动作沉稳，上官泽的一举一动自然成为所有人眼中的焦点。“咻”，离弦之箭射出，“叮”一声碰撞，腾起转瞬即逝的星点火花，苏赫图的箭尖竟让被上官泽的箭尖生生的弹开，掉落在地！“上官泽！”苏赫图随即转身与上官泽相对而立，上官泽也侧过身，两人距离不到半臂，有阳光自两人间的空隙倾落，争锋相对，“看来，北戎的箭还扎不进我大歧的箭靶！”不同于以往清浅的声音，低沉之中多了笃信和坚定，掷地有声，一语既出，众武将不由的 为之一振，为将为军者自当护土卫国！不让半寸！
　　“结果如何？”辉帝的声音自上传来，“回，回禀陛下”有内侍官来报，声音竟有些颤抖，“若，若按，按箭靶来算，苏赫图王子的箭正中靶心，而世子的箭偏离了半毫不到；若按箭羽来说，苏赫图王子的箭掉落在地了”。“只是寻常的切磋而已，不必太过计较输赢，既然难分伯仲，便以平局定之”，“陛下英明”一众文官武将附和着，苏赫图虽有不平，但也只是抱拳作揖，回到席间，上官泽也回到了自己的桌几旁。
　　入夜，凉风习习，帐内烛火依旧。上官泽负手踱步，面色有些凝重，刚收到密报，监军司掌司赵腾已经到了西北部，这几天便会到天耀军履职。辉帝一纸戍边令，设监军司一职，派文官进驻军队。军队人马的调动，需文官和武将共同协商决定，监军司由皇帝亲自负责。自辉帝登基以来，大歧周边鲜有战事，唯独这北方。戍边令的推行与实施，皆由当朝首辅文谨主导，不可谓不得帝心。还在天耀军的时候，上官泽会不时带上百余的部众巡边，护边境安宁，可这戍边令一出，犹如给猛虎套上脚镣。入京为质，不能为远在西北的父王分忧，心里不由烦闷，不久前边境一小村尽遭北戎屠戮，叫人痛心。
　　“上官哥哥，上官哥哥”帐帘被掀开，东方辰雪满脸的欣喜，兴冲冲凑到上官泽跟前，“你教我骑射可好？”宴席上，上官泽的箭法让她折服，“这？承蒙公主抬爱，只是泽才疏学浅恐难当此任”，“当得，当得，你就教教我吧”说着说着挽上了上官泽的手臂，“可…”上官泽正欲另找由头，“公主，若是想世子教你箭术，还是问问皇上较为稳妥”文曦自一旁搭话，“也对，我这就去找父皇，总之我就要上官哥哥教我”说着便转身掀帘而出。帐内一时只剩文曦和上官泽两人，自打文曦和东方辰雪进来，上官泽的视线就没有丝毫在文曦身上停留。“文姑娘还有事？”语气里带着些许淡漠，一声文姑娘显得疏远，文曦心头不由一缩，个中原由她岂能不知。还想说些什么，却终究摇摇头，转身离开。
　　王帐内，皇后欧阳氏为辉帝奉上热茶，“臣妾今儿个听说，那北戎王子在御林园多有刁难，上官家那孩子应对的不错”，“岂止是应对的不错，朕看呐，就是一个活脱脱的小西北王”辉帝的神色似乎有些不悦。“终究还是个孩子家罢了”皇后应和到，“怎奈我大歧还要倚靠朕那姐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