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稀半月明》tRNA

5、照顾

　　十一月底的澳港并不太冷，气候原因，这里没有冬天，更无法在隆冬时节看到满天纷飞的大雪，刘子熙以前跟艾伊表示过遗憾，或许她自己都忘了，可艾伊记在心底。
　　“明年冬天我们就有时间了，到时候去瑞士滑雪怎么样？”艾伊站在寝室的衣柜前整理着刚收拾进来的衣服。
　　“好呀好呀！我们四个一起去！”张一帆从床上弹起来，大声叫嚷着。
　　艾伊其实是对刘子熙说的，她望向刘子熙，却没得到回应，女孩似乎在想事情，站在艾伊旁边的衣柜前翻了半天却没翻出个什么。
　　“还可以顺便去挪威看极光，哎我太想去欧洲玩儿一趟了。”沈淮接着张一帆的话说。
　　沈淮难得肯定一次张一帆的想法，张一帆瞬间不困了，顺着梯子下了床，挤到沈淮旁边，把头放在她的肩上，笑眯眯地说：“淮淮也想去啦？”
　　沈淮一手推走张一帆的脑袋，冷冷地回了一句：“头重。”
　　张一帆轻轻翻了个白眼，蹦跶到艾伊旁边，继续笑着说：“那就这么说好啦！上了大学也不许忘了对方！”
　　艾伊回过头看着她，抿唇笑了笑，算是默认了。
　　沈淮抬起头看了眼艾伊，又看了眼刘子熙，她依然背对着大家，什么都没说。
　　当初分班后，沈淮和刘子熙成了同桌，因为喜欢同一个澳港的作家，便成为了朋友，高二前的暑假，老师说可以四个人自由组寝，刘子熙在班上一向低调，除了沈淮，就只跟一直主动找她的艾伊熟，便邀请了艾伊一起，艾伊当然不会拒绝，沈淮也拉上了自己的初中同学张一帆，没想到四个人相处的格外融洽，谁也不计较谁，别的同学经常抱怨某某室友的感觉，她们从来没体验过。
　　沈淮知道刘子熙是个比同龄人成熟许多的女孩儿，也知道她有许多不愿说出口的想法，所以她从不过问太多，刘子熙也总是默默地听着，偶尔插一两句话。张一帆也知道刘子熙的性子，如果发现她沉默不语，也决不去闹她。
　　艾伊见刘子熙半天没有反应，便去洗澡了，张一帆回到床上，翻开床头的一本书开始看起来，沈淮走到刘子熙身旁，小声问道：“怎么了？一回寝就不怎么说话，是不是上周参加比赛之类的太累了？”
　　刘子熙终于回过神，望向沈淮，“什么？”
　　沈淮叹了口气，“你看看你，脸色苍白你知道吗？从刚才下晚自习到我俩一起回寝，你一直魂不守舍的，怎么啦？不舒服吗？还是胃又疼起来了？”
　　刘子熙垂下眼眸，轻叹了一下，轻到沈淮都没察觉，“周豪又找我了。”
　　沈淮紧了紧眉头，“又找你干嘛？”
　　“昨天晚上我没在，李老师是不是说下周六晚上有舞会？”
　　“哦对！”
　　“公立学校怎么也有舞会啊？”
　　“是我们学校毕业的学长学姐组织的，都是现在已经有头有脸的人物了，校长请他们回来开个讲座给我们讲讲他们的心路历程什么的，结果那些学长学姐觉得讲座这东西太枯燥了，就决定开个舞会什么的……”
　　“每个班让去十个人？”
　　“嗯，上次考试前十名去，艾伊也要去啊……哦我知道了！周豪该不会邀请你当他的舞伴吧？”
　　刘子熙沉默地望着她，满脸疲惫，不知怎地，沈淮竟觉得她这幅样子很美，稍稍出神了一秒，接着说：“啊？真的啊！”
　　刘子熙点点头。
　　“他究竟想怎样啊？你当初都已经拒绝他拒绝的这么彻底了，他还一次次不罢休的来找你？”沈淮发现声音有些大，回过头看了看床上的张一帆，果不其然，张一帆看了过来，“谁？谁来找子熙？”
　　“没事儿没事儿，你继续看。”沈淮朝她挥挥手，把刘子熙拉到寝室外。
　　刘子熙双手抱在胸前，倚在墙边，慢悠悠地说：“他在茶水间看到我，刚好四周没人，他走过来说下周六有个舞会，邀请我做他舞伴，我觉得好笑，就问他‘你为什么觉得我们俩现在的关系可以做舞伴？’，结果他说‘别人又不知道我们在一起过，全班只有我俩和沈淮知道’。”
　　沈淮瞳孔放大，“他为什么觉得这一切是做给别人看的？别人看不看的到有那么重要吗？”
　　“他的意思就是，既然别人不知道我们曾经在一起过，那我们一起跳舞就没问题，毕竟他一直想复合，你知道的，他想用这种逻辑跟我靠的更近一些。”
　　“这算…‘绑架’吗？那你怎么回他的？”
　　“我说绝对不可能，并且最后一次警告他，让他不要再黏着我了。”
　　“我觉得他还算有品的，这么久以来，没把你们的事儿跟别人说过，一直遵守这点诺言，就是对你执念太深了，有些可怜。”
　　刘子熙叹了口气，“他其实挺可怜的，我不想伤害他，但是我已经不止一次的明确态度了，如果他总是这样…”
　　或许人都是这样，觉得对方和自己思想频率不一致便不想多做解释，可能是因为不爱，可能是因为内心的鄙视，无论什么样的人，都难逃这种潜意识，只不过道德感让有的人选择了解释清楚、保持平等，而有的人则选择了一味逃避，或许谁都没有错，一切都无可厚非。
　　“我想办法让他看清楚吧…”刘子熙说完准备转身回去洗澡。
　　沈淮拉住她，“你别总是这样为别人着想，多想想你自己。哦对了，昨天晚上你没来，艾伊很担心你。”
　　刘子熙笑了笑，“知道了。”
　　“你到底怎么想的，关于艾伊。”
　　“什么怎么想？”
　　“你又开始装，说真的，一开始我看她和你走近，我真的有点不开心，但是渐渐发现，她对你已经有逾越友情的感觉了，或许是怕你不能接受吧，你到底怎么想的？”
　　刘子熙顿了顿，“你说的我都知道。”
　　说罢，转身进了寝室，只留下沈淮一个人在原地叹气，刘子熙连自己发现了什么都不问一句，难道她真的不喜欢艾伊吗？可按照她对周豪的决绝和对艾伊的“纵容”，“不应该啊…不应该…”沈淮小声地念叨着进了寝室。
　　“什么不应该？”艾伊洗完澡出来撞见沈淮，沈淮一惊，“没事没事…”
　　艾伊没多理会，见刘子熙拿着睡衣进了浴室，便把刘子熙刚刚从衣柜里拿出来的脏衣服放进了盆里，独自走到浴室外的洗脸池里洗起来。
　　学校的宿舍是新装修的，瓷砖有些橙色，反射着白炽灯的光映在艾伊的脸上，她挤出洗衣液到水里，把衣服泡了泡，便开始搓起衣服来，沈淮看到这一切，静静地躺上床准备睡觉。
　　“哎快上来！我把MP4偷偷带来了，快来跟我一块儿听歌！”张一帆在上铺朝沈淮招手，沈淮看一眼手表，距离熄灯还有段时间，“正好我有道题不会，要问一下你这个生物课代表。”
　　“你问艾伊啊，她生物那么厉害！”张一帆没心没肺的说。
　　“她在洗衣服呢，我相信你，你肯定也会！”沈淮连哄带骗的拿着生物作业爬到了上铺，和张一帆一起窝在被窝里讲起话来。
　　刘子熙洗完澡出来的时候，她俩已经带上耳机轻声唱起来了。刘子熙望向艾伊，她正在晾衣服，仔细一看，那睡衣好像是自己上周换下的，还有自己没来得及洗的内衣，她脸上一臊，朝艾伊走过去，强装淡定地说：“这是…”
　　“哦，我帮你把衣服洗了，你手上的也给我吧，我再去帮你洗。”还没等刘子熙回答，艾伊便拿过刘子熙手里的衣服，她从来不会这样“强势”，无论想和刘子熙做什么，都百分百尊重她的意见，可这件洗衣服的小事，突然显得如此没商量。
　　刘子熙第一次感觉被动，有些慌张，但她极力掩饰着自己，没有过问，只是默默地站在艾伊身后，看着她给自己洗衣服。
　　艾伊一遍搓一遍说：“你呀，生理期就不要洗衣服了，好好上床休息，你今天一天脸色都不好，是不是还肚子疼？吃药了吗？”
　　刘子熙这才反应过来，早上艾伊说她脸色惨白，她说自己生理期到了，肚子不舒服才会面无血色。
　　此时此刻，她看着这个身高172的女孩儿，竟想冲上去从背后紧紧地抱住她，自己只比她矮两厘米，应该可以把头放在她肩上。刘子熙连忙惊醒，在想什么呢？她压抑着自己，攥了攥拳头，“那…我先上床了？”
　　“好，你快去睡吧！”
　　熄灯过后，艾伊走到刘子熙床边，她知道刘子熙没睡，“晚安哦！”
　　刘子熙笑了笑，“晚安…谢谢…”
　　艾伊摸了摸刘子熙的头，“我照顾你，你不用说谢谢。”
　　说完不等刘子熙回应，艾伊便从楼梯上了床，刘子熙愣了两秒，随之灿烂的笑了，只可惜这黑夜，空气也看不见她迷人的笑。

　　艾伊躺上床后，还在为方才在黑夜里勇敢说出的话而脸红心跳，这算是表白了吗？自己怎么这么冲动？
　　她正准备翻身，突然想起刘子熙睡眠很浅，每次翻身床板总会吱吱呀呀响把刘子熙弄醒，便保持一个姿势不动，渐渐睡了过去。

　　窗外很静，月光皎洁无暇，透过斑驳的树叶照进室内，刚好有一丝光打在刘子熙熟睡的脸颊上，打在她甜甜的酒窝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