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生记》明山水

16、第 16 章

　　陈梓礼和俞嘉言再说上话的时候，是选考前两周的一个晚自习课后。陈梓礼和俞嘉言虽然做了二十几天的露水同桌，但俩人并没有进行过深度谈话，每次都是点到为止。
　　那时候临近考试了，晚自习下课后陈梓礼会在教室再待20分钟。留下来的人不多，都是自愿再学习的。时间越迟，人越少，教室也愈发安静。
　　“蹦”地一声从前面传来。
　　刹那间，陈梓礼抬起头往前望去。

　　俞嘉言紧紧皱着眉头，双唇抿成一条绷直的线，面容沉沉。手上的动作不停，连着甩了三本书到地上。
　　清脆的书本着地的“蹦蹦蹦”声打破了这一室的平静。
　　“诶，你干嘛？”章好听到声音后转过身站起来，弯腰捡起地上的书放回他桌上。
　　“烦死了。”他低声愤愤道，如一头被激怒的狮子。说完站在桌面平复片刻后，开口：“背都没背完就要考试了，没考好不就白考了？！花这么多时间……”
　　那声音透着点疲倦。
　　考前复习是一轮接一轮的，很多人其实都没有真正复习完就要去参加考试了。计划定起来很容易，可真正实践后，才知不易。有的人复习到一半就懈怠了；有的人本就没怎么认真复习，考前一星期直接选择放飞自我；但总有人会坚持下去，一轮又一轮的复习。对于认真复习的人来说，最可怕的莫过于复习遇上瓶颈期。每天勤勤恳恳的背书，可连着几星期刷试卷的分数都不见得有提高，总是徘徊在原有的水平。
　　高考对大部分人来说，都是发挥出了正常水平。有小部分人会超常发挥，也有小部分人会因紧张、生病等发挥失常。考试的心态很重要，尽量调节好。

　　陈梓礼听着他们小声谈话，意识到俞嘉言这会儿的心态不太好。
　　她有注意到他有时候会去隔壁班蹭历史课，据说隔壁班的历史老师讲得更好，那天晚上正是俞嘉言去隔壁班上历史课的日子。
　　“俞嘉言。”陈梓礼不疾不徐地喊了他一声，她想帮帮他，哪怕只是一点点她的小经验。
　　俞嘉言闻言朝她望来，眼神已恢复平静。
　　“你得定一点，真复习不完就算了。”
　　“定？”
　　“嗯……定就是稳定、稳的意思，考前心态很重要的。考试复习是一轮接一轮的，我不知道你现在实在第几轮了，但是我想给你讲一下我的、经验吧。”陈梓礼顿了顿，见俞嘉言面容认真，双眼正紧紧锁着她，于是她继续道：“我是直接背历史书的，我后桌考了97分儿，也是直接背书，只要你把书本啃透了，85分是完全没问题的。我第一轮是一个专题一个专题的背，周末花几个小时复习一下周一到周五背的。6本书背完，花了差不多2个月，但其实前面背的差不多都忘了，只有一点点印象。第二轮开始按时间线背，一个时间点对应的政治经济文化人物建筑。第三轮直接一本书一本书的背，后来时间来不及，人物那本书没再仔细复习就去考试了。结果运气不太好，最后一道大题的答案好像是人物书上的原话吧，我没记住。对了，试卷也是要刷的，但我做得不多，嗯，至少刷8套吧。”
　　俞嘉言静静地听着面前的女孩讲话，她的声音很一般，但讲起东西来倒是生动有趣的，偶尔还会伸出手比划两下，认真又纯粹。他想起来之前的某天，他听到后面的叶昶晖问她历史考了多少分，她淡淡地说91。
　　“唉，你说太迟了！”俞嘉言慨叹道。
　　“对哦。但是离考试还有两周，冲一冲！”
　　“行，谢了。”
　　“不客气。”

　　陈梓礼高中的时候，遇上了一个负责人的老师，她很喜欢那个老师，虽然她觉得历史老师长得像邪剑仙。爱屋及乌，她也认真的学习历史。她高二下册就去考了政治，不过只有73分，想着还没忘干净，在高三十月份的时候又去考了政治。结果不好，又是一个73分。知道成绩那天，哭得撕心裂肺，因为她背得很认真啊，她真的很努力啊。擦掉眼泪，学好剩下的科目，于是就开始很认真的学历史。
　　其实学生心里都能感受得到一个老师认真与否。历史老师准备的复习资料很详细，虽然他总是来不及复习。比如在老师巨无敌详细地讲完古代史的政治经济文化人物和建筑时，离选考的日子不远了。
　　她遇到不会的问题，会去找老师解答，还为此加了老师微信。选考前的最后一次模拟考，陈梓礼考了84分，那次考试应该算是她越过了瓶颈期吧。历史老师当堂表扬她，她那会儿只感觉心里有光，热热的。出成绩那天，她看到9开头，眼泪是哗啦啦地流。
　　她最难过的是，政治考了两次都是73。那时候对努力产生了巨大的怀疑，所幸，是历史帮我矫正。现在背政治依旧背得头疼，但她却坚信一个人努力，会有成绩的，可能要很久，但一定要坚持！
　　所以，她也要帮帮别人呀。

　　~

　　那是在考前的周末，周六下午。
　　周六睡到中午才起来，一周就只有这天不用早起，当然要睡到自然醒，那是一周内为数不多的幸福了。醒来后和程寅去外面吃了顿砂锅，回来玩了会儿手机，又去洗头洗澡。一切整理妥当后便去教室自习。
　　出了寝室门，放眼望去，宽敞空荡的水泥地上只伶仃几个人。她慢悠悠地边走边想刚才看到的表情包，是一组莲花，上面配字：一切随缘、与世无争。怪有趣的。
　　她刚走到教学楼，蓦地想起了俞嘉言。
　　陈梓礼觉得自己跟他好像还挺有缘的，有缘相遇。但是这缘分又不够，没有缘分继续认识。有缘相遇，无缘相知。你看他们暑期是同桌，但短短二十多天，也没深入了解过。开学都快两个月了，他们俩说上的话都屈指可数。
　　所以是有缘无分吧？
　　她揣着这个想法往教室走。快到教室前门的时候，脚步一顿。
　　刚才从后门一路走来，往里瞥了几眼。透过花白的窗花，她隐约看见他的位置上有个黑影。
　　她惊讶得瞪大双眼，本来都快要进门口了，又轻轻往后踱了几步，猫着腰，心里比划着位置，真的有人。
　　于是直起身子，慢慢地走着。进了班级，发现那黑影真的是他。放眼望去，空荡的教室里，只有他一个人。他低着头，手里握着一只红笔。
　　陈梓礼进来时，他没有抬头。
　　他是一个能够集中十二分精神的人，她觉得。这样的人往往效率很高，因为足够专注。有些人一天学习十二个小时，但可能比不上那些高度集中精神学习六个小时的人。
　　他好像也是个孤独的人。你看这空荡的教室里，原本只有他一个人。他的话好像也不多，教室后排的男生经常叽叽喳喳地说笑，而他和他同桌好像也没说很多话。这么一想，俞嘉言好像是薄唇？
　　唉，薄唇的人多薄情。
　　唉，咱俩没缘分呐。希望以后有个人，能照亮你的黑暗。似星辰，似骄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