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生记》明山水

15、第 15 章

　　毕业后回想起那葱茏的学生时代，会发现关系玩得好的，都是坐在你周围的那一圈。你的前后桌，你的左手边和右手边。
　　而那些不坐在你周围的，可能一句话也没说上过。
　　班级就这么点大小，可一个学生的精力和时间有限，每天学习之余，也就是和周围说说笑笑，怎么可能越过中间相隔的重重同学，跟你嘻嘻哈哈做朋友。
　　那一排之隔完全阻断了陈梓礼和俞嘉言的交流，再加上十一月初的选考在即，谁都是埋头苦读。
　　两人遇到也只是点头致意，顶多配个微笑。

　　国庆放假5天，回来后，差不多算是进入复习的冲刺阶段。
　　忙碌，充实，但依旧少不了笑料和意外。
　　早上陈梓礼在刷牙时，一个没注意，牙刷怼到了牙龈，疼得眼泪瞬间迸发。
　　该死，她觉得今天会发生点什么。

　　“梓礼妹妹。”程寅眨着她的欧式大眼盯着陈梓礼，“等选考考完，我们去拍照吧？”
　　“要拍啥样的？”陈梓礼放下笔，偏头。
　　暑期班的时候，程寅说过想找她拍照片。程寅的爱好很多，妹摄是她的兴趣之一。
　　“拍个古风？”程寅提出自己的小建议。
　　陈梓礼扬了扬眉，随后她扭回头认真地在脑海里构想自己穿上古装的样子。
　　在她构想之际，语文老师满脸笑意地走近教室，咯吱窝下夹着一叠资料。
　　早上最后两节课了啊。
　　“同学们好！”语文老师将胳肢窝下的资料拿下放在讲台桌上后，声如洪钟。
　　同学们肃然起立，“老师好——”
　　陈梓礼和程寅说完老师好，小声回程寅：“行啊。”
　　程寅听到回复后，积极地说：“那我们下次挑挑衣服！”
　　“okok。”
　　两人说话间，没注意老师又说了什么，很自然地坐了下来。
　　待陈梓礼坐下后，往前看去，一看，心下一个咯噔，老师正朝着同学们90度鞠躬。
　　且黑压压的直立着正鞠躬着的人群中，坐下了两个人……
　　两人对视一眼，猛地站起来同大家一起向老师鞠躬。
　　语文老师满意地点点头后，发话：“坐下。”
　　坐下后，陈梓礼回想了下刚才的情况，大概老师刚才说的不是“坐下”，而是又说了一次“同学们好”……

　　中午陈梓礼先去食堂打饭，程寅和倪瑞溚回寝室一趟再来食堂。
　　陈梓礼今天打了条鱼，她已经很久没有吃鱼了啊……
　　刚坐下没吃两口，程寅和倪瑞溚从门口进来，看见她后加快步伐朝她走来。
　　程寅一屁股坐在陈梓礼对面，手往桌上一锤，面色激动，“鹿晗和关晓彤在一起了！”
　　“啥？！”陈梓礼惊得张开满是饭菜的嘴，一瞬间喉咙里就传来不适，“咳！咳咳！”
　　大概是这条鱼也觉得难以置信吧。
　　“鹿晗和关晓彤啊，官宣了！”
　　“天哪！”陈梓礼想起高中的一贼喜欢鹿晗的朋友，她这会儿可能在哭吧……“咳！咳！咳咳！”
　　天哪，她是被鱼刺卡喉咙了吗？？？
　　是的，饭吃完，那根鱼刺依旧不屈不挠地卡在那里，纹丝不动。
　　正巧宿管阿姨来寝室巡视，陈梓礼小声问：“阿姨，我这鱼刺卡喉咙了，咋办啊？”
　　“什么？”宿管阿姨的表情瞬间严肃起来，“马上去医院！之前有个人卡鱼刺死了。”
　　这么严重？天哪？那她可得马上去医院了。
　　陈梓礼找出身份证，掏了点零钱就等着再过一会儿去办公室找老万开出校门的假条。
　　她估摸着老万回办公室的时间，才刚走到门口，脚步一顿。
　　办公室里站在老万桌边的人正是一早上都没见着人影的俞嘉言，他左手扶着脖子，面无表情，眉宇间好像带着点痛苦？
　　陈梓礼瞅着他那别扭的姿势，走近后好奇地问：“你咋了？”
　　俞嘉言听到声音，僵硬地转身，淡淡瞥她一眼，“落枕了。”
　　落枕实惨啊，陈梓礼以前落枕过一回，这脖子几天不能转。
　　陈梓礼没说话，表示了解地点点头。
　　俞嘉言看陈梓礼背着书包，问：“你干嘛？”
　　“卡鱼刺了……”陈梓礼指着喉咙，轻声说。
　　俞嘉言诧异地扬了扬眉梢，闷声一笑。

　　两人拿着假条一前一后走出校门。
　　俞嘉言望着空荡的马路说：“我打车，顺你一程？”
　　“行啊。”陈梓礼想了想，“你去哪儿？”
　　“找个推拿的地方。”
　　“我去附近的医院。”
　　……
　　正午的阳光还有一点点烫，绿树已经开始落叶了，那漂浮着卷卷白云的天空依旧湛蓝。

　　~

　　十月中旬，入秋了。
　　秋天说来就来，那刮来的风，不是凉而是冷，冷飕飕的往你衣袖、领口你钻，防不胜防。
　　陈梓礼赶忙买了件加棉外套往身上套，里面套件紧身的长袖T恤，完美。
　　这衣服也是巧了，是军绿色的。
　　陈梓礼刚套上这衣服没几天，就遇上了穿同色外套的俞嘉言。
　　那天阳光很好。
　　陈梓礼和程寅从自习室出来，准备去外面上个厕所。这栋楼的厕所在外面，出了自习室的大门，要先往下走，再沿着楼梯往上走，这楼梯是室外的，延展到三楼展览室、美术室、舞蹈房，厕所就在那边上。
　　他们俩刚下楼梯没走几步，就见俞嘉言从对面那边的楼梯徐徐往下走来。
　　太阳东升，秋阳杲杲，漫着舒人的暖意。
　　从他背后照射过来，透过浅薄的尘，朦胧的淡金色的光，让人看不太清他的脸部。可那军绿色及膝外套穿在他身上，显得身姿挺拔，倍儿精神好看。
　　“你们俩是情侣装吗？”程寅瞅瞅对面的那抹绿，又瞅瞅边上的这抹绿，不禁低声打趣道。
　　陈梓礼听到这声打趣，面色微微发红。

　　那天中午一下课，陈梓礼便跟室友往食堂冲去。
　　要说在食堂最气人的事莫过于自己想吃的菜打到自己前头是最后一份。你有点恼的想换个队伍重新排队，往边上瞅瞅，算了。
　　陈梓礼的眉头微皱，看着盘子里的卤鸭，有点郁闷地往刷卡台走去。
　　诶？那不是俞嘉言嘛！
　　俞嘉言跟他的室友们晚了几分钟下楼，可以少排几分钟的队伍。但晚几分钟下来有一弊处：剩下的菜是大部分学生挑剩下的，也就意味着不是什么好吃的菜了。
　　这会儿，两人碰巧遇到了。
　　陈梓礼脑筋一转，喊住了俞嘉言，问得小心翼翼：“诶，你吃鸭吗？”
　　“吃啊，怎么了？”
　　“那我们可以换一下吗？我不吃鸭的。”
　　“行啊。”俞嘉言垂眸看了眼菜色，没有任何犹豫地接过了她手中的菜盘子。
　　“谢谢你啊。”陈梓礼感激地注视着她边上这位俊俏帅气的男孩。
　　俞嘉言看着面前那双亮晶晶的双眼，轻笑，“小事。”

　　隔了几天，陈梓礼又在自习室遇到了俞嘉言，巧的是，俞嘉言正巧坐在她后头，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如坐针毡，如芒在背。
　　这几天杭城降温得厉害，秋老虎说来就来。
　　“阿嚏——阿嚏——阿嚏！”阿嚏声打破了一室寂静。
　　接着传来一阵衣料摩挲声，然就就听着两人轻轻说着话。
　　“章好，纸巾有没有？”俞嘉言压着声音问。
　　章好摸了摸口袋，低声回：“没有。”
　　俞嘉言一边吸鼻涕，一边低声咒骂。
　　寂静无声的自习教室里，轻轻的吸鼻涕声都格外明显。
　　陈梓礼顿了顿笔，低头伸手往口袋里掏了掏，掏出后缓缓往后靠。她没回头，直接将纸巾放在了他桌面上。
　　俞嘉言看着出现在视野里的纸巾，没有犹豫地抽了两张。

　　下课后，陈梓礼依旧伏在桌面上奋笔疾书。
　　俞嘉言准备去楼下买纸巾。他站起身往前走，路过陈梓礼时将纸巾放在她桌面上，“谢谢啊。”
　　嗓音淡淡的，没有鼻音。
　　陈梓礼抬头看他一眼，“不客气。”

　　陈梓礼以为俞嘉言就是打个小喷嚏，没想到他这感冒还挺严重的。
　　没两天就是陈梓礼值日。
　　晚自习最后一节课还剩10来分钟的时候，她和曹伊起身去扫地。
　　两人走到后门口拿扫把和簸箕，拿完，陈梓礼扫了圈教室，教室一共四大组，每人扫两组。她拎着扫把一大步往前走，边走边说：“我扫那边吧。”
　　“好。”
　　陈梓礼绕过讲台桌，往教室内侧走去，扫三四组，从后往前，这样两人能在讲台桌前汇合。
　　她低着头，弯着腰。
　　很快就扫到了教室前头。
　　她发现俞嘉言凳子底下有不少纸巾，便想在不打扰他学习的情况下把垃圾扫出来。
　　这扫帚才刚往里探了探，她的头顶就传来熟悉的声音:“值日啊。”
　　“嗯。”陈梓礼的眼睫一颤，没抬头。
　　“我来吧。”俞嘉言说完，便站起来，将椅子往后一推，向陈梓礼伸出手。
　　陈梓礼直起身子，看他一眼，将扫帚递到他手里。
　　俞嘉言站在三四组之间的走廊里，鹤立鸡群。他真的好高啊，他好像比她高一个头？
　　视线往下，小山高的纸巾被扫出来，陈梓礼轻声问：“感冒了？”
　　俞嘉言垂着眸，淡淡地“嗯”了一声。
　　“多穿点。”
　　“知道。”他的嗓音很沉，带着瓮声瓮气的鼻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