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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心结 ...

  •   演月没想到,她的生意躲过了流匪,熬过了兵祸,却毁于流言。
      此事还要从洛氏谋逆那日,她得罪了那位永禄郡主说起。
      其实细品,那日宋相夫人打的耳光,元嘉说的重话,冤有头债有主,演月一个不过拉架的,这晦气按理也轮不到她头上。可这世间就是有这么不分青红皂白之人,惹不起两位正主儿,便拿她这无权无势的软柿子下手。
      于是乎,演月装鬼之事,在京中闺阁圈儿里,被添油加醋传得神乎其神,最终传出阴盛通灵一说;
      那日又从顾清辉给的簪子里,拔了银针给宋吟珠防身,谭询是被药倒了,可她进宫私藏利器,居心叵测的罪名,也是逃不掉;
      再者,星沉家族失势自己又失踪,演月知她身死不过回天便也不甚伤怀,旁人却看演月唯利是图惺惺作态。
      这三三两两凑巧之事接踵而来,演月自己不在意是没什么,可那些平日里来客盈门的铺子,现下却只能用门可罗雀来形容。
      生意不好,红利就少,再加上东家流言,掌柜和伙计便容易被挖角,人手不足便难免出纰漏出怨怼,如此恶性循环,演月只得关了几家本就不怎么上心的,集中精力挽救其中一二。
      这日演月正在铺子里对账,便听老熟人到访,人未到声先到。
      “你救她一命,回头她却这样对你,以你的性子,该是有仇必报才是,怎么那位永禄郡主还在那儿起劲蹦跶?”
      “原是新上任的宋夫子。失敬。”演月敷衍地作了揖,又埋头案牍。
      “别提了,女学里知我去当夫子,就差集体告假了。可你丧气什么?宫里有皇后替你做主,宫外小顾大人自会护着你,何况你自己也厉害得很,还会怕一群长舌妇?”
      “众口铄金,我算是见识了。左右永禄郡主的挑拨,不过是个由头,她们嫌弃的也并非我铺子里的衣服首饰,而是打心底里看不得我身份低微,却又能事事顺遂处处拔尖儿。说到底,就是嫉妒。”
      宋三点了点头:“也是,我爹娘都是农户出身,当年上京里来可没少受罪。古往今来,就算是世家祖上,亦有行军种田、卖货打铁的,靠着祖上荫蔽得享无上尊荣与富贵,回头却看不起老祖宗辛苦养家的行当,可笑至极。”
      “宋夫子若将这些教于学堂里那些闺秀,怕是各家夫人都要打到宋府去,你的处境也不会比我好多少。”
      “自当徐徐图之,这还用你教?”宋吟珠左顾右盼,见店里确实没什么人,这才小声道:“我原本的确属意顾清辉,给你添堵的事儿,也没少做过。毕竟他长得好看又有才,家里也没那么多讲究,于我确是良配。”
      演月停了手中算盘:“你兜了半天圈子,就是来告诉我,你想吃回头草的?”
      “谁稀罕你那棵病秧子!我说的是原本!原本!也正因如此,有些事我虽要说与你听,却望你听完能好好思量,切莫冤枉好人。我今日来,是替谭询传话的。”
      “谭询,他与你在一处?”
      “...是!毕竟我冒死替圣上打探消息,谭询…算是法外容情。
      他叫我带话于你,他多次助你远离小顾大人,你却执迷不悟飞蛾扑火,原是他技不如人。如今你予他的恩情也算两清,日后若有难处,可去碧秋湖禅松洞暂避,那里有位母亲爱惜孩子,做了保命的障眼法,定能助你躲开一劫。”
      “我何时…于谭询有恩?” 演月心中飞快地思索,三百年来与谭询鲜少有交集,何况他这个段位的神仙,有她一介小仙施恩的机会?还让她去求惜源母子,她是仙门中人,出事自有仙界相护,何至于求助妖界的地步?
      “谭询现在何处?”
      “人是藏在我院子里,可他…已喝了圣上赐的毒酒,失了心智。”
      演月颓然,也罢,待降下天雷收了谭询这一命,来日于天上,总能问个明白。
      “谭询的话,你信了?我…我虽答应替他传话,可我不信小顾大人会害你!早知你疑心多虑的性子,还不如不答应…”
      耳边是宋三惴惴不安的絮絮叨叨,演月走了神,恍惚间忆起之前谭询种种,先是安排裴雨舟刻意接近,再是利用星沉和宋三设局离间,最后甚至起了杀心,若说都是为了让她远离顾清辉,倒也说得通。
      只是,一个人处心积虑只为针对另一人,这两人到底是何仇何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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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叛逆那日后,顾清辉因思虑过度伤了元气,更不知为何颓丧抑郁,病了好一阵子。眼见着暑热渐歇,秋风微凉,顾家祖父愁得老泪纵横,难不成这孙儿,终究捱不过二十岁?可近日却见他又有了精神头,看来是自己上了年纪,多虑了。
      书斋内,烛火幽暗,顾清辉气定神闲誊写公文,近旁皓月却是如坐针毡,坐立难安,下意识捏着那只绒布兔子,就差没抠下那红宝石眼珠子。
      “顾清辉,你当真不肯救白家?”
      “凡间有凡间的秩序,白家是丁氏旧臣,又收容过丁乙辛,如何能轻易幸免。不是我不肯,是我不能。”
      “只是收容便要定奴籍重罪?你我都知晓,鼠仙纵横那些世家谋反,是为了揪出他们蓄谋已久的不臣之心,是为了凡间秩序的试炼,又为何要连累无辜之人?”
      “无辜?你与我谈无辜?”顾清辉勾了勾嘴角,忽然折了手中狼毫,墨迹飞溅,乱了素衣纹理,分外醒目刺眼:“这世间的无辜之人,难道只有你的忆欢仙子一个吗?你掐着指头算时间,恨不得一日当做十年去过,求我放你们长相厮守,可是我呢?我能去求谁?”
      皓月握紧了拳头,仙人的灵魄,却住在一个凡人孩童的身体里,就如怀中这只绒布兔子,任人拿捏...他,还是什么都做不了。
      “你不是不能做,是你有条件。你为这一天,早早张开了圈套,就等着本君往里跳。好算计啊,顾仙君,从见到忆欢的那天起,本君就已经中计了。”
      “知道就好。就算是我做了圈套,也是你自己心甘情愿踏进来的。”顾清辉起了身,绕过桌案俯首看皓月,烛火被他挡在身后,那道孱弱的影子,便顺势如暗夜一般幽然生长,密不透风地朝皓月蔓延。
      “皓月刀,若你刀灵永世不醒,那该有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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