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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折花(二) ...

  •   花轿抬到紫竹林便停下了,圆鸢感受到周遭寂静,只剩下她一人了。

      她掀了掀侧帘,动作微顿,心想怕是到了子时。天空如墨染般漆黑,银色的月光轻泄,辉映于地面,一片静好。

      圆鸢平复了一下忐忑的心情。静静等待。

      在世间待过了十七年,她安分度日,可谓循规蹈矩地做人做事,性格乖巧懂事又知性,像只乖乖守在洞里的小白兔,软绵绵的小爪子都不敢伸出去一点。笑起来又如清晨朝曦下,花圃里的点点茉莉。

      人间美好不过如此。

      此刻的圆鸢只恐惧漫上心头,少女的额角在初冬深夜,紧张得流下汗滴。

      好怕啊,她一个人,没有任何依傍。但她怪不得任何人,用其他的“幸运少女”的话,魔鬼新娘是天注定的,怎能躲掉?

      可她们怎知晓“不幸少女”的内心独白。

      是会怎么样呢,这嗜血的魔鬼会折磨得她痛不欲生吗?她不想死去,不要死去,不能疯掉,即使孑然一身,可她要好好活着回家。

      心中的念想如此坚定牢固,或许只有心灵纯净透明的人,才会这般。

      忽的,一阵疾风袭来,花轿的前帘被粗暴地卷起来。立刻,圆鸢的柳腰似被什么捆住,一瞬将她拉出。她不受控制地向一个方向去,风的呼呼声擦过耳边,落叶被扬起,漫天飘洒。

      一股奇异的香弥漫开来。少女闻着,意识顿时模糊,脑子刹那间混沌一片,眼前的光影重叠交错。

      这么快吗?她不甘地咬着唇瓣,逼迫自己清醒。

      圆鸢努力抬起沉重的眼皮,眼前好像是个男人,带着半边面具……

      意识终抵不过这股子奇异的香味钻进自己脑子。

      女孩垂下头,彻底没了意识。

      ……

      --

      “唔,头好痛啊。”圆鸢眼睛酸涩,感觉头痛欲裂。手背搭在额前,烫烫的,好像有点发烧?

      她撑起手臂,看向周围,是一个石洞,里面幽冷阴暗。不远处两点昏黄灯火,忽强忽弱,气氛诡异,只有水滴滴到小水坑的清晰声响。

      这什么骇人的地方?晕过去之后,是那个魔鬼把自己带到这个地方的吗?圆鸢看看自己身上,衣物完好无缺,并没有受什么伤,稍稍松了口气。

      但自己现在正躺在这个硬邦邦的石床上,好像又有点生病,十分不知所措。

      “君上,这妮子来的时候可没有罂粟。闻了罂粟迷香之后睡了三天三夜,可见战斗力如此的弱。”景行撇撇嘴。

      圆鸢闻声,立刻躺下假装没醒。

      “君上,依我看,这姑娘未必不是您寻找百年的人。她……”言午双手抱拳,神色严肃道。

      男人唇角一勾,冷意地笑“先去吧。”说着挥了挥手。

      圆鸢静躺在石床上,努力让自己演的更像点。

      啧,十七岁的少女,唇红肤白,面容精致,像含苞欲放的娇花。圆鸢两颊酡红,醉酒一般。反倒增添了几分妩媚。

      水千野面无表情地看着她眉头紧锁,小爪子攥着袖角都要发颤了的模样,像护食的小崽儿。

      拙劣的演技。他嗤声,掐起圆鸢双颊,力道很重,“别装了。”他声线低沉醇厚,却寒意森森。

      少女被掐着脸颊,被迫睁开眼,惊恐地看着面前的男人,战栗的双臂在身后撑着。一双杏眼圆睁,立刻起了层水雾。她的眼睛纯净剔透,可在此刻眼里只剩强烈的恐惧和厌恶。

      是对他。

      水千野心底莫名焦躁了几分,掐着圆鸢脸的手骨节分明,修长白皙。他顺着少女精巧的下巴,摸到她细白的脖颈,肤若凝脂,滑嫩还带着从未闻过的芬香,他神不自控地摩挲了几下。

      他变态的神色有些迷恋。

      圆鸢感受到自己脖子上的力量松了一瞬,他带着半脸面具,她只能看到他猩红的眼里,似藏着汹涌的波涛。

      “你……是谁?”圆鸢声如蚊蚋,身体不自觉地要远离他向后靠。

      她怕极了眼前的男人下一瞬就要掐死自己。

      水千野力道又重了一分,掐着她的脖颈逼近自己。

      她不敢再多说一个字,眼里依旧是瞒不住的害怕。

      距离瞬间缩减,他听见少女细微的哽咽声,眼角的泪再也噙不住,滚落在他手背,竟分外灼烫,烫到心上。

      他有点惊诧这个少女这么怕痛,不知道原来人的眼泪是滚烫的。
      感觉自己真是疯了,掐着一个普通的女人。年年的女人他看着就和任何一件贡品一样,丝毫没有什么实感。

      可现在看着这个少女,心上好像被攥着,叫人难以喘息,徒增的疼痛感要逼疯他了。
      他转开视线,松开手起身,少女白皙的脖子留下他用力的红痕。

      圆鸢紧绷的身体瘫软下来,此刻无力得像一团棉花,脸色苍白几分,间的呼吸愈发灼热。

      少女的泪珠大滴大滴滚落,睫毛卷翘如蝶翼般沾着泪。真得吓到了,圆鸢脑子里一团乱麻,她什么都没有做,他就过来发狠地掐她。

      她不敢抬头,晕过去之前脑子里忽的出现那束被她路上丢弃的罂粟。

      看到她的白色嫁衣纤尘不染,和肌肤一样白皙。他觉得这身白色嫁衣竟会在她身上如此好看,他不受控制地想触碰她。

      水千野烦躁自己今天的不自持,他怎会有这般的想法。
      紊乱的气息被强压下去,他双手交握,捏得指骨作响。

      他回头,居高临下不屑地望了一眼吓晕过去的少女,果然战斗力弱的不堪一击啊。

      没两天就死了吧。她的白嫁衣也要变红嫁衣了。

      他侧颜凌厉,下颚棱角分明。眼里重回没有一丝温度。

      --

      “丫头啊,来吃饭了。这院后的池塘,莲蓬饱满得很,饭后随我和父亲一道去采莲蓬可好?”

      光影流连,有家的温度,她以为她回家了。

      “好,母亲。”圆鸢看着母亲慈爱的脸庞,眼泪夺眶而出,她想上前抱抱母亲,忽然发现不对劲。
      可还没思考一下,周遭的场景就变化了,父亲母亲正在池边采莲蓬,渐渐敛去笑意。还有小曼和温哥哥!她还没有走过去,就看见他们变得木楞,向池塘中央迈步。

      圆鸢睁大眼睛,马上奔跑过去,“父亲母亲!温哥哥!小曼!你们快上来啊!有危险,快点啊!”可父母亲和温津好像听不见外界的一切声音,继续诡笑着走向池塘中央。

      少女急迫,却发现明明他们就在眼前,她努力奔跑却也怎么都拉不进距离。
      “不要啊,你们快回来啊……”
      圆鸢感觉自己像被丢了的孩子,失掉一切,哭得难以自控。

      亲眼目睹自己亲近的人被池水淹没,她何等的绝望。

      她哭呀哭,身体内一阵火热,头昏脑涨,腿脚发虚。
      难过得要死,心脏跳动的频率下一刻就要变为零了。

      但她不甘。少女努力不让自己睡过去,用指甲掐着自己手腕,贝甲粉粉的,此刻泛着苍白。
      手腕上留下深深的月牙状掐痕,圆鸢咬着唇瓣,强忍着痛,一瞬才醒了过来。

      ……

      她大口喘着气,是梦啊……

      可实在是太过真实了。圆鸢摸摸自己的脸颊,脸上还挂着泪,她指尖发颤,不敢回想梦中的一切。

      她不想再体验那般的绝望到快窒息的感觉。

      但她知道自己有多么想回家,想她的亲人。她的父母亲,小曼还有温哥哥。

      不能自弃,得靠自己。

      片刻,她望向四周,自己现在躺在一片花海中,只不过是看不到尽头的血红罂粟花。

      罂粟枝茎粗长,盛放的一抹抹藏在硕大叶片间,净是妖艳靡丽,在风中微微摆动。她静静打量一番,觉得是一种诡异的好看,不太有生气,颓败鬼魅。

      无妨,事不关己。
      离开后就看不见了。

      圆鸢甩甩昏涨的脑袋,让自己清醒点。
      她现在还发着热,身子很虚。想起她那天被异香迷晕后睡了三天三夜,后来竟被那个人吓晕过去,莫名其妙来到这个地方,不知道又睡了多久。

      圆鸢努力支撑着自己,她惜命得很。

      少女口干舌燥,腹中空空的,茕茕孑立一人,对这里一点都不熟悉。但目前只能试着走出这片地方,不然活都活不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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