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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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间溯与林招招越驶越高，车内正播出《有钱人》杂志专题报道。
“……格尔森公司内部权力挤轧是否已臻白热化？高层获罪是否只是冰山一角？DNA优选计划前景不明，公司股票下跌……”
间溯懒洋洋地换了个台，半眯着眼听爵士乐。
时光轨猛然打破了这宁静：
“公司正在封锁出城道路，限制私人车辆进出，今日所有的城际列车班次被取消，每个交通口都增派了人手。我们无论走哪条路出城，都会被严查。”
“他们是想把全城人都关在这里么？”
间溯几不可见地皱了皱眉，依旧闭着眼。
“调取城市上空航线图。我需要一架飞行艇。”
“目前所有飞行艇出租点与起降楼附近都有队伍看守。”
“那就借一架。”
林招招怯怯举手，间溯瞟了他一眼：“怎么？”
“我们这个车不是可以飞吗……”林招招指了指窗外。
间溯解释道：“这车过不了江就会被打下来。”
他突然微直起身，盯着擦肩而过的车辆，仿佛看到了什么好玩儿的东西，颇有意趣地挑了挑眉。
“那是许宴先生的座驾。”时光轨说。
那辆车不疾不徐行驶着，小频率地颤动。
间溯点头。“看来他的午休时间到了。”
“时光轨，给公司放个消息，就说追踪到了我的行踪，把位置标记到他的车上。”
时光轨沉默半晌：“非常时期，四处拉仇恨可能并不是一个好的选择，这样很容易暴露自己。建议您……”
“闭嘴。”
时光轨叹了口气，“遵命。”
车内刚进行到第二轮激战，众多车辆突然从后包抄而上，男人怒地大骂一句他妈的！一踩油门飚了出去，手忙脚乱地穿衣服，景象十分壮观，最后终于被拦下了，怒气冲冲打开窗，与外边人面面相觑。
制服小哥在那阴冷的目光下胆战心惊，目标真是这个人吗怎么不太对？！
“您，您已超速驾驶，并违反了仿生人条例……第十条第一款，烦请您与车内的女士随我们前往信息中心登记备案......”
间溯在车内看着全程直播，十分愉悦。
时光轨：“据许宴先生一系列动作及微表情分析，我认为此时他希望您去死的概率高达98%。”
间溯耸了耸肩。
时光轨久久无言。“真是不懂你们人类，我申请将人格模式上调至10%……”
面前现出格尔森公司的宏伟大楼，下一瞬间溯猛地一推拉杆，车辆成九十度角疾驰而上，在云间划出道道白线，避都不避，对准半弧形落地窗直冲而去！
他们直直撞碎了玻璃，连车带人砸进了办公室，满地狼藉，室内陈设毁了大半，招招发出一声短促的轻叫，被惯性死死压制在座椅上，差点儿喘不过气来，好在人没受伤。
“你疯啦！”
间溯推门下车，“我说了，得借一架飞行艇。”
借？这他妈不就是明抢吗，还能说得如此清新脱俗？林招招彻底无奈了，自己到底跟上了个什么疯子？
这里是一间办公室，装潢有种简约凝练的性冷淡气质，墙壁是灰黑色大理石材质，每走一步地上都会亮起科技感的光彩，还划分出健身区与休憩区，目测属于公司某高层。
林招招从一片废墟中爬出来，给摔得头晕脑胀，从前天到现在就没吃过东西，间溯看他脚步慢，抢下他手中包裹，将人一把拽过来接入了意识空间。瞬间耳畔时光轨的声音响起。
“我已经切断了整层楼的通讯，但拖不了多久，你们快些行动。”
“明白。”
间溯拽着招招冲上安全梯，连接着私人停机坪，面前赫然是一架小型飞行艇，正好供两人共乘。
停机坪从大楼内部凸出，高处不胜寒，凉风在耳旁呼啸盘旋，他们脚蹬云雾，有种置身悬崖绝壁的料峭感。
“用权限启动它，我取些东西，很快回来。”间溯从一把将人搡过去，拎着两把枪攀上扶梯蹬蹬离开。
“哎！那我……”
林招招霎时给留在原处，孤零零的，一脸茫然。
这算啥？
时光轨提醒道：“它起飞前需要一段准备时间，建议您立即启动。”
林招招照做了，银白色简约流线型艇身瞬间点亮。他钻了进去，光幕仪表盘悬浮空中，智能系统自动做好起飞前准备工作，顿时脚下一震，推进舱开始蓄能。
招招凝视着能量爬到满格，神经紧绷，在封闭空间内有点头晕反胃。
时光轨在耳畔温和地说：“可以切断意识空间与人体知觉系统的联系，也许会好一点。”
招招感激地点点头，脑中有一块仿佛咔地关闭了，终于脱离了那种双重感觉，一下子轻松了许多。
“这边的人都习惯了这么生活吗？”他问。
“是的。不过不用担心，很多人为了专注精神，或防止方位感缺失，都会选择知觉屏蔽，只保留声音讯号传递。”
“这就相当于待机，你的精神还处在意识空间内，只是陷入了沉睡。如果检测到精神状态不稳定，会让你强制退出。”
“那你和间溯他……”林招招本想问你们是什么关系，但转念一想这就一AI，连自我意识都不一定有，自己怕不是昏了头。
时光轨颇体贴地接道：“我与间溯先生拥有共同的目标，他是我的伙伴，也是一位很好的合作对象。”
招招点了点头，环顾着四周，空荡荡，静悄悄。时间一分一秒走过，他突然意识到一件事：
自己怎么这么乖巧地在这里等他？！
林招招陷入了迷思。
我怎么这么听话？
间溯才是对方的目标，自己手头既然攥着权限，趁着此时安全直接逃走，不就自由了？
但自由之后去哪儿呢......
在这个世界他举目无亲，如果真像男人昨晚说的那样，背后尚有如此多疑点，就算此时开溜，他就能得到安宁的生活了吗？
招招突然觉得很孤立很无助。那个间溯，看上去不是什么好人，但他竟然是自己在这个世界唯一认识的人，他看上去永远那样成竹在胸。没有他指明方向，自己都不知道往哪里去。
“时光轨。”招招犹豫半天，“我们现在要去哪儿？”
“前往仿生人1号自治区，寻求信息安全部门庇护......”
话音未落，楼内警报突然炸响，震耳欲聋的尖锐笛声把神经都拧成一股绳，林招招瞬间急了：这人去哪里了！他怎么还不回来！
好急啊好急啊，这时候多等一会都好急啊，就好像排队，身边人突然有什么事跑开了，眼看着队伍马上排到自己，就只能干着急，真的最讨厌等人了！
他看见天边排列成阵的无人机趋近；队伍从身后冲上将他包围，瞬间飞行艇四周亮起幽幽的光，仿佛一个碉堡被无数子弹集火，击上外壳声声脆响，是暴风雨的奏鸣曲。
招招试图脑控他们的武器却失败了：“您不是武器权限所有者，操作无法执行。”
怎么这样！
时光轨提醒道：“您的权限只覆盖了格尔森公司，他们不是公司的人。”
“啪！”子弹击中身侧窗舷，把他吓了一大跳。身后传来接二连三的猛烈震颤——爆炸！
防御系统直接掉到黄色预警。间溯怎么还没来？不能再等了！
“时光轨，如果我现在带着你跑了，丢下他不管，你会阻止我吗？”招招想了想，问道。
“出于道义，以及对合作伙伴生命的关怀，或许我应该阻止您。”对方顿了顿。“很可惜，间溯先生已关闭了我的人格模式。”
“不瞒您说，我觉得这样做再合适不过了。”
“……就算我跟他死在这，你也不会同情我们的，是吗？”
时光轨：“......很抱歉，是的。我的程序无法让我模拟出‘同情’这种情感。”
“请原谅我的直白，如果您想收获更温情的答复，可将人格模式上调至50%。”
招招摆了摆手，驱动着飞行艇朝大楼边缘缓缓滑去：20米、10米......他感觉自己正渐渐升空，却真心实意地有些焦躁了。想到要抛下对方一个人活命，心里还是有点儿梗。
“我不会陪你一起死的。如果这是上天的旨意，我也没有办法。”林招招默念。
此时身后突然一片骚乱，整齐队伍被撕开个大口，烟尘中现出一个熟悉的身影。
间溯在浓雾的遮掩下冲过来，改装枪威力巨大撂倒数十人，躬身一滚至遮蔽处。飞行艇已升空数米，只见他飞奔过来瞬间弹跳，拽住了底部轮子悬在天上。
四面八方朝着他们射击，林招招顶着子弹扑了过去，使出全身力气拽他上来，飞行艇马力全开，朝着天边飞远了。
间溯背了个鼓鼓囊囊的大包，往地上一扔，冷着脸，静默。
林招招窝在旁边，思量再三决定装聋作哑。
其实我也没走远。
他们在云间平稳穿梭着，突然身后一抖，几梭子弹击中右翼，擦碰出火花。间溯板直了身子，一脸严肃发号施令：“我来驾驶，你操控武器攻击。”
我？！对方没给他反驳的余地：“就像昨天那样。集中注意，他们来了。”
好在飞行艇武器系统可以自动锁定追踪。爆炸的浓云在身后连缀成团，数架无人机被击落，残骸闪着火光与黑色浓烟，从万丈高空坠了下去。
有的在空中一个灵巧翻转避开了，炮弹被引导着击中旁边大楼，林招招看得惊心动魄。
他急切地划着控制屏：“旁边还有人有车啊……”
伤及无辜的负疚感横在脖颈，喘不过气。招招使劲往下望着，心里难过得狠。
间溯扫了他一眼，突然道：“你之前不是问我，会不会要你杀人么？”
“嗯。”
“答案是：不会。”
“我不会让你对不起任何人。”
那话音无比郑重，听在耳中倒像个承诺，他心中好似有根肉刺被猛得一扯，想到这几天发生的一切，又觉得有点讽刺。
“我们所做的一切只是必要的反击，而牺牲无可避免。”
招招下意识望过去，看到了一双亡命徒的眼——那里燃烧着异于常人的激情，甘于为一时冲动而坠落深渊。
那双眼中的星芒似曾相识。他打了个冷战，没有接茬。
对方脸上的阴霾一闪而过，驾驶飞行艇钻入厚厚云层，逃进错综复杂的城市管道，暂时甩掉了追兵。不多时，他们在黑暗的深处停住了。
水流声近在咫尺。绕城的江水汇流入海，那是唯一的出路，环绕全城的电磁捕猎网已张开，他们一旦出现在江面上空，就将被疯狂集火而死。
间溯指关节扣着扶手，伴着阴湿地下的水声，滴答、滴答。意识空间的触角向外探去，接通了网络，一个声音猝然在耳畔响起：
“喔，失联72小时，您还没死呐？我们都准备好沉痛悼念间溯先生，出任务时不幸殉职，连悼词都写好了，真可惜！……”
那音色倒是清越，颇有种琴弦质感，只是怪声怪气得有点儿令人讨厌。
间溯冷道：“你们要的东西已经拿到了，还有些别的收获。我现在需要支援。”
对方笑了两声，并没有什么兴趣的样子：“你到底还有多久？我本命乐队今晚演唱会。”
“叫你哥来！”间溯没好气道。
那边换了个沉稳点儿的声音：“我听到了，你马上让时光轨接入内网。一分钟，我们最多能让火力网络崩溃一分钟。别的你自求多福。”
间溯还想说话，那边猛然传来躁人的音乐声，前一个声音隐约飘来：
“搞快点！是死是活记得来个信，收工我晚上要蹲音乐节，没时间陪你耗......”
间溯掐了网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