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梦人》》秋渐凉

10、谁的人生没有过去

　　九月的夜空繁星点点，空气中还掺杂着一丝丝的凉意。金枝双手紧了紧被子，脑袋往里缩了一点。今夜她将注定难以入眠。
　　今天，天店里的同事，阿秀姐突然拉着她，说要给她介绍对象，弄得她一点准备都没有，后来还是带着一点点期盼跟好奇去见了对方。
　　那是到底一个怎么样的男人，她到现在都说不清楚，只觉得这个男人像迷一样，很标致的五官，一双忧郁的眼神怎么也掩饰不住，虽然整个见面下来，跟他说过的话加起来不会超过二十个字；但她知道，这是一个有故事的男人。也不知道在他身上究竟发生过什么样的事情，让这个男人透着一股与他年龄完全不符的沧桑气质。
　　这种气质虽然让她着迷，可她也没有纠结在对方身上曾经发生过什么样的事。她在想，谁的身上还没有一点故事呢！就比如她自己。
　　金枝的世界，也有着许多不堪的往事跟痛苦的记忆！金枝出身在湘西的一个小山村，有着兄弟姐妹四人。父亲是个扒手，常年都在周围的乡镇集市转溜很少回家，在她的记忆里，只知道父亲这个人是个扒手，至于长什么样子是真的没有一点印象，连他最后一次偷东西被人打死抬回来的时候，她都没有感觉，她还跟村里的小朋友玩得很开心，只觉得在她家进出的人多了起来，很是热闹。
　　至于家里的农活一直都是母亲带着大哥大姐在做，偶尔也有一个村里的老男人来帮忙，听村里的有些人讲，那男人是母亲的姘头，年幼时的她当然不知道姘头是什么，不过每次那老男人来干活，母亲都要她们喊他陈叔。这个陈叔没有父母，也没有讨过老婆，连房子都没有，只是在村头包了一个鱼塘搭了个窝棚住了好些年。父亲没死的时候偶尔会偷偷摸摸的过来，直到她父亲死后，这老男人就会经常过来，甚至还在她们家里过夜，偶尔也会从他那鱼塘里弄条鱼过来吃。
　　金枝对这个老男人很不感冒，一口黄牙，怎么看都觉得恶心，每次这男的招呼她，她都会多得远远的。特别是他跟母亲把那个可爱的弟弟送人以后，她就更加的讨厌他。
　　因为家庭条件不好，她们兄妹几人都没好好的念过什么书，就连金枝自己小学都还没念完就辍学了，后来哥哥姐姐大了就出去打工，而她就开始在家帮着做家务，自从小弟弟被送走了以后，她就很孤单，常常躲在被窝里偷偷的哭泣。后来，听说那小弟弟不听话，被那家人打了以后吃农药自杀了！她不知道弟弟自杀的时候在想些什么，有没有想起过她这个三姐，还有他自杀的时候会不会很痛苦。
　　金枝好不容易熬到了十六岁，她姐姐就把她带到了广州的一家餐馆打工。刚出来的时候，她对这个陌生的大城市，充满了好奇，但更多的是畏惧，不敢跟人沟通，有人找她说话，就偷偷的藏起来不敢见人。直到三年后，她终究没有逃过一个男孩子的花言巧语，第一次谈恋爱，没有给她太多的甜蜜，更多的是两次堕胎，给身体跟心灵带来的双重伤害！最后拖着疲惫的身躯，跟着姐姐，来到了这个西南的偏远小县城。
　　今天说是相亲，倒不如说是出来散心。来到这地方快两个月，见她都没出过小店一步，姐姐实在看不下去了，才让阿秀陪她转转。阿秀姐是本地人，为人乐观、健谈！在店里除了姐姐之外，是她最谈得来的朋友。之前的男朋友，可以说是她这辈子最大的阴影，除了堕胎这些都不算，就连分手也要强行与她发生关系，对于这个她的第一位男人，除了痛苦，更多的是恶心！
　　现在的她心里很纠结，她没想过，甚至是不敢想，今天一次无意的相亲，她竟然会对石昊感兴趣。她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太随便了，明明之前的伤口还没愈合，现在居然又对另一个男人产生了兴趣。石昊会看上她吗！她配吗？带着诸多的烦恼，金枝失眠了！
　　次日，阿秀悄悄的找到金枝，“丫头，昨天我那兄弟怎么样，还行吧？”
　　金枝羞红着脸，下意识的点了点头，接着又道，“可是他看得上我吗？阿秀姐，我看还是算了吧！我觉得我配不上他。”
　　“说什么胡话，你都配不上！谁还配得上？如果能娶到你，还不知道是他几辈子修来的福分。只要你同意，其他的就不劳你操心了！婶子她们，你昨天也见过的，她们对你很满意，还怕你嫌弃她们家的光景差呢！至于石昊这小子，我去跟他说。他还没资格对你挑三拣四。”
　　接下来的日子，金枝隔三差五的都会来到石昊家，甚至经常帮着父母做家务，干农活，乐得石昊的父母笑不拢嘴。
　　直到有一天，阿秀嫂子单独的拦住了石昊，“弟，你给嫂子说实话。你对金枝究竟是怎么想的？”
　　“没什么好想的，我也不愿去想！”石昊无所谓的回到。
　　“石昊！你给我认真点，嫂子我不管你之前经历过什么。但金枝这么好的姑娘你都放过了，你之后再到哪里去找？你好好睁开眼睛看看，有那个女的像她这样，还没过门都可以帮你干活做事。你在看看你自己，马上快三十出头的人了，你还有什么可挑剔的，你觉得你条件很好，还是你本事很大？况且人家姑娘又孝顺，要求也不高，现在那家娶个媳妇不要十万八万的，而且像婶子她们年纪也大了，你又觉得你还能飘荡几年？听嫂子的话的，早点把家成了，趁婶子她们还能动，还可以帮衬着你们一点，以后两人好好把日子过下去，不好吗？你要相信嫂子，虽然没什么本事，但不会害你就是。”
　　“嫂子，不是我挑剔。就我们家现在的条件，娶人家过来受苦，不是害了她吗？还有我跟她彼此都还不了解，突然就谈婚论嫁，是不是太草率了点！”
　　“这有什么，好日子都是两个人一起努力创造的，再说人家姑娘都没嫌弃你家里条件不好，你一个大男人扭扭捏捏个什么劲！至于结了婚，一起想怎么把日子过好才是，还有什么好了解的。我跟你哥结婚的时候还不是就见过一面，直到现在我们还不是过得好好的，有什么事一起商商量量的解决，从来都没红过脸。你认真考虑考虑，别辜负了嫂子的好意，还有人家姑娘的一片真心。”
　　最终石昊还是答应先跟对方相处一段时间，不过他不知道的是父母这边，一听到阿秀说他已经点头，就忙着开始为他们准备结婚的事宜了。
　　接下来的日子，无论做什么事，金枝都会跟着石昊一起，偶尔也不着边际的聊些趣事，不过大多时候都是石昊在讲，金枝就像个好奇宝宝一样听着。有一天，两人拔完萝卜，正打包回家，金枝突然红着脸问，“阿昊，你会在意另一半的过去吗？也就是说，不再是完壁之身。”
　　石昊被她问得一愣，抬头朝她看了一眼，“这有什么，现在都什么年代了，谁还在乎这个。再说我自己也不是什么完人，谁还没有些过去。”
　　见她试图背起背篓，还有些吃力，便上前扶着说道，“要不少背点，这萝卜比较重！”
　　“不用，我能行！”说着背起一背篓萝卜，弯着腰，慢慢离去。
　　看她一双被冻得通红的双手，环抱着夹在胳肢窝里，弯着身子，背上一大筐萝卜慢慢离开，石昊的心里一时间五味杂陈，说不出的滋味！
　　时间过得很快，二人的婚事也渐渐地被摆在明面上来，石昊也没有再说什么，其实在他的心里也渐渐地接受了，就像阿秀嫂子说的那样，“这么好的姑娘人家都没嫌弃你什么，你又有什么资格对人家挑剔！”
　　正在全家人都在紧锣密鼓的置办家具，布置新房的时候。一天，石昊接到了一个电话，是金枝的姐姐打来的，“阿昊！你先把手里的事情放下，来医院我有事情跟你说！”
　　“姐，怎么了！是不是出什么事了？”石昊有些焦急的问。
　　“你先别问了！我们现在在县妇幼保健院，你过来了再跟你讲。”
　　石昊赶到医院的时候，金枝躺在病床上，紧闭着双眼，眼角的泪痕还没有干透。金枝她姐悄悄的拉了拉石昊的衣角，示意有话跟她讲，“阿昊！这件事我也是今天才知道，都怪这傻丫头，一直都憋着。今天叫你过来，就没打算瞒着你，现在这种情况，你要后悔还来得及，也没有谁会怪你。”
　　原来金枝最后一次跟前男友分手的时候，被对方强行发生了关系，偏偏又刚好怀上了，也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眼看婚期一天天的临近，她这才告诉了姐姐，今天过来要把孩子拿掉。
　　石昊没有回话，只是静静的走到病床前，看着脸色苍白，撇过头去紧闭双眼的金枝，轻轻的拿起她的手放在手心里紧紧的握着，“你怎么这么傻！都五个月了，你这样做对身体伤害有多大，你不知道么？”
　　“对不起！阿昊，我不是有意要瞒着你。我一直都在使劲的剧烈运动，想要流掉，可偏偏这孽种还是安然无恙。”
　　“傻瓜！这本来就不是你的错，而且孩子也是无辜的，我既然接受你，就能够接受他。既然事情都已经成这样子，就不要多想了，好好休息，这两天我陪着你，好么？”
　　“阿昊，对不起！你还是回去把婚约取消掉吧！我这样子根本就配不上你。”
　　“说什么胡话，以前的事，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不要在胡思乱想了。我跟你说过，谁都有过去。总是纠结于昨天，也改变不了已经发生的事实，好好面对明天的生活，才更有意义。”
　　金枝在医院呆了三天，三天里，石昊帮她洗脸、端水，扶着她上厕所，一步都不曾离开过。看着他跟着熬红的双眼，金枝的世界里，仿佛就像一艘漂泊的小船，终于找到了一个可以停靠的港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