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舞双凰》恺洛

4、初遇

　　话说七年前夏天的一个下午，天气炎热，在杜隆镇上通往姚家庄的路上，一少年正匆匆赶路。
　　这少年正是李元希。这李元希的父亲李廷昆原在朝廷作过几任不大不小的官，后终因朝政动乱，又与同僚不甚相合，恐会惹祸上身，便索性辞官回到家乡广陵府丰临镇，置田买地，生活也甚是富足。
　　李元希是家中长子，六岁延师习文，七八岁便熟读论语，春秋等古籍，到了十岁左右，更显得出类拔萃，文章诗画，样样皆能。因见其少时身子有点弱，便想请个武师教其习武，一来强身健体，二则因为时世不稳，常有乡民闹事，强盗搔扰，若家中有人懂武功，也略可傍护门庭。怎奈连请了几个武师，要么功夫不行，要么人品稍差，要么就是忽然有事要辞馆，总不得个称心如意的。
　　后来有人介绍这个姚建德，原是在边关当过几年守关将官的，不但一身好武艺，而且粗懂兵法，也算得是一位人才。这姚建德解甲归田后，年近三十才娶的妻子，几年了却并无子嗣，闲时便教附近村民子弟舞刀弄棒，却不曾正式设馆收徒。待到李家慕名来请，却不肯上门去做住家武师，只说你若愿送儿子上门，便收为徒弟。

　　虽然李元希另有弟妹，但只他是正室李夫人所生。这姚家庄离丰临镇也有七八十里的路程，李夫人只得一个儿子，爱如珍宝，如何舍得放他离家学艺。怎奈李父心意甚决，唯有采取了一个折衷的方案：每年夏秋在姚家庄学武，冬春回家习文。如此便已有三年了。
　　这李元希不仅文章出众，习武也颇有慧根，而且虽是富家子弟，却无骄矜之气，平日对人彬彬有礼，对师傅师娘，更是十分敬重有如父母一般。
　　姚建德初时收徒，原只为盛情难却，敷衍一下就算，谁料见着李元希不但是习武的好苗子，人品也十分不错，甚是喜爱，竟倾尽心机去教授他了。在这三年中，又另收了两个徒弟，一个名叫赵师韦，一个名叫何东翔。

　　这天李元希奉师傅的命去镇上办事，回来的时候已近黄昏，因怕师傅挂心，李元希加快了步伐。当他走到村口附近的树林边，看见几个村童正围着一个小叫化，只见村童们手里拿着一件东西在互相抛掷，小叫化一边追他们，一边哭叫着：“快还我，快还我！”
　　李元希看见了走过去喝到：“不许欺负人，快把东西还给人家！”村童见有比他们大的人打抱不平，赶紧把东西扔下，四下逃散了。李元希把东西捡起，见是一块玉石挂坠，便递给那个小叫化：“是你的东西吗？”小叫化感激地点点头，伸手接过玉坠。李元希对他说：“天快黑了，赶紧回去吧。”说完便继续赶路。
　　李元希才走了没几步，发觉那个小叫化跟在后面，便回头问他：“你叫什么名字？为什么跟着我？”
　　小叫化见他回头，便站在那里不吭声。李元希见他不出声，只好掉头继续走，谁知那小叫化又跟在后面，如此几次。李元希忍不住了，问他：“你没有家吗？你想跟我回去？”
　　小叫化一听连忙点点头，眼中露出渴望的神色。李元希颇为犹豫，担心会被师傅责骂，但是看见小叫化可怜巴巴的眼神，又有些不忍，于是说道：“我可以带你回去，但是要师傅同意你才能留下。你先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
　　“林儿。”小叫化小声说。
　　“我叫李元希。我师傅姓姚，你可以叫他姚师傅。”
　　小叫化点点头，嘴里跟着念他的名字：“李元希。”

　　李元希带着这个小叫化快步回到姚师傅家里，先向师傅交待了要办的事情，然后把小叫化拖到姚师傅跟前。姚师傅早就看见李元希后面跟着一个衣衫褴褛的小男孩，却还未来得及问因由。
　　李元希把刚才的遭遇对师傅说了一遍，说话的语气竟有希望师傅留下他的意思。姚师傅摇摇头，说：“我这里不是救济会，收留得了一个，收留不了两个。今晚你先带他吃饱饭，然后去洗个澡，明儿就打发他走吧。”
　　小叫化听了，跪在那里猛磕头，姚师傅只是不理，转身回房去了。
　　李元希无法，只好先带小叫化去吃饭。那叫林儿的小叫化想是多天没有好好吃东西了，捧着饭碗狼吞虎咽，看得李元希师兄弟三个口瞪目呆。饭毕，几个师兄弟便带他去旁边的一条河上洗澡。
　　那河名叫玉带河，想是象条玉带似的环绕着众山而因此得名。原来夏天天气炎热，他们几个师兄弟通常都会来在这条河戏水游泳。那河面颇为宽阔，靠岸边水位稍浅，但河中央却是水深不见底。
　　林儿见了连连后退，死活不肯下水。李元希无法，只好带他回去，替他拎了一桶水来到后院让他洗身，看见他的衣服已经又脏又破，又拿了自己的一套衣服出来给他更换。林儿洗干净换上李元希的衣服，虽然衣服穿在他身上嫌大，但洗干净的林儿看得出是一个非常清秀的孩子，两只大眼睛扑闪扑闪，倒非常惹人怜爱。

　　第二天一早姚师傅起来，发现院子被人打扫得干干净净，屋子也收拾得整整齐齐，颇有些奇怪。原来这几天姚师母回娘家去了，剩下姚师傅师徒几个都是不会家务，家里不免显得有些凌乱，今早忽然发现被人收拾如此干净，还以为是妻子回来了。
　　忽然一个小身影走过来，请姚师傅喝茶。姚师傅这才发现原来是昨天李元希捡回来小乞丐林儿。姚师傅却不为所动：“你不用卖乖了，我这里不能收留你的。希儿，我马上要去接你师娘，下午才回来，你赶紧把他打发走了。”
　　李元希无奈在旁应答了一声：“哎，知道了。”
　　姚师傅走后，林儿忽然跪在李元希跟前，哭着说：“大哥，我不想走，求大哥帮忙求求师傅！”
　　李元希不知怎的对这个小叫化有一种难言的想亲近的感觉，心里其实也是很想把他留下的，见状便对林儿说：“师娘是一个心肠很软的人，莫若等她回来再求求她。”